第87章 怦然心跳
秦兰羲的话被他打断，可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后面的话。
在这个世界，她对谁说喜欢都不配。所以从一开始，便不会让自己生出这样的心思。
纵使不转头，她都能感受到他眼中的炙热。
秦兰羲站起身想走，手却被人抓住。
“方草，本宫是皇后！”
“我知道。”
她分明已经疾言厉色，可他仰头望向她，眼中暗流涌动的情愫，却毫不减退。
秦兰羲不自在地瞥开头：“松开。”
被抓着的手不松反紧。
“为何不肯回答我？”
“本宫为何要回答你？”秦兰羲皱着眉想挣开他的手。
“娘娘不喜欢皇上，对吗？”
她一怔，自己的喜恶这么明显吗。
秦兰羲移开目光，“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若不是念在从扬州一路到京城的情分，如此问出隐秘，本宫早已巴掌招呼你。”
听着她凶狠的话语，裴洚云不怒反笑。他垂眸，她没甩开他的手。
这是第一次。
可若这一次，他再犯禁，她必不会留下他。一想到张集所言，她会和别人生子，他就藏不住嫉妒。
正当秦兰羲想好，讲什么才能让他死心，手骤然被松开。
“近来天凉，臣身上带血不能侍奉在侧，但请娘娘保重凤体。”
望着他拱手，君臣执礼的模样，秦兰羲杏眸一颤。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守着分寸，她却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从前方草从不逾矩，纵使偶尔主仆亲密，秦兰羲也从未这般呵斥他，全当平常。
她有些尴尬地指尖蜷缩，收回手：“你好好休息。”
临别，她如平常一样对他展露笑容，可转身的刹那，秦兰羲却感受到自己如擂一般的，怦然心跳。
卢府的客房中，床上的女人翻来覆去。
“娘娘可是有何不适？”
随行宫女举着蜡烛，轻轻掀开帘子询问。
秦兰羲腿一蹬从床上坐起，望着窗外蒙亮的天空，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笑开。
“自作多情。”
方草明明对她就是主仆情分，平日从不逾矩，事事打理有条不紊。
今日问及她对裴然的心意，不过就是主仆之间的闲聊，作为下人，他自然需要明白主子的心思。
至于牵她手……
思来想去，大约是这孩子年纪渐大，男人气息又透露明显，她才总往不该想的地方，生出猜测。
从前，长森也是。
可他不是他。
他能明白分寸，他却屡屡突破底线。他能为她办事，他却不是弄伤自己，就是惹祸。
这疑心病，是时候改改了。
见秦兰羲按着眉头，郁闷至极。宫女将蜡烛放在床头，蹲下身，拿来扇子帮她扇着。
“近来天气闷热，奴婢去后厨，给您煮碗莲子百合可好？”
不知出了何事，但秦兰羲只要按眉头，便会喝一碗莲子百合。
这是坤宁宫上下皆知的事。
她确实有点想喝百合莲子汤了，便点头。
如今秦兰羲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能在她跟前侍奉，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宫女自然事事贴心，就连放几颗糖都有明确规定，绝不敢含糊。
“打扰方侍卫了，膳食册可否借女婢一用？”
宫女快步流星地走入，越过屏风，莲花香扑鼻而来。
床边的小火炉里正煮着汤，地上散落着剥下的莲心。
“拿上桌上的银器，娘娘喝前记得准备好帕巾，百合她不吃会吐出来。”
见方草要将汤倒入碗中，宫女急忙拿着碗去接。
望着面前的男人，她眼神中的钦佩溢于言表。
“你有事吗？”
裴洚云冷然抬眸，宫女立刻低下头，却又按捺不住崇拜，偷瞄抬眼。
“女婢只是觉得，您能做到娘娘身边一等侍卫，实在实至名归。”
什么叫未卜先知，她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裴洚云弯唇，哪有什么未卜先知，不过是他给她养成的习惯。
“娘娘烦躁不安的时候，递上去什么都会喝。莲子清热解毒，她有旧伤，喝这个不会心情不好。”
倒尽的汤壶被放在炉子上，火星熄灭。
“心情不好？”
宫女歪头，“可娘娘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啊，而且还把梅子酒分给我们。”
她说着便笑起来，眼神中颇有几分回味无穷：“这么赏赐的主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主子赏下人，往往都是银子。能赏酒的主子，莫说宫中，就是官僚家里也不常见。
曾经有一人，因吃了主子吃剩的食物，被痛斥五十鞭子赶出皇宫。
足可见规矩大于一切。
裴洚云没说话，默默地拿起勺子，舀了一点汤尝温。
“太烫了。”
他皱着眉将扇子拿起，轻轻地给莲子汤扇风。
宫女索性坐在地上，手撑着脑袋目光流转在他身上。
“娘娘金安。”
后厨里，卢府的下人已经出去采买回来。
秋日五更，天已然大亮，秦兰羲朝小厮颔首：“莲子汤做好了吗？”
她实在有些等不及，一方面是喝多了酒容易口渴，一方面是嘴馋。
“莲子汤？”
小厮有些茫然地看向同伴，“小人并未听说娘娘要莲子汤啊，不如现在给娘娘做可好？”
秦兰羲狐疑地皱眉，小声嘀咕：“那翠湖去哪儿了？”
“哦！翠湖姑娘啊！”
小厮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回娘娘的话，翠湖听说膳食册在方侍卫那边，就着急忙慌过去取了。”
皇宫膳食从制作开始，所用多少材料，都需要一一记录在册。
膳食册每日都要给太医过目，以确保主子们的身体康健。
“听说方大人今年十七了，可有婚配呀？”
夏季已过，卢府不比皇宫，是没有冰的。
翠湖握着扇子，一边给面前的莲子汤扇风，一边两眼发光地望着男人。
她笑容甜美，可裴洚云的目光却在望着她身后。
“不……曾。”
嘴中的不想，在余光瞄到门边的裙摆时，被他调转。
“那、那方大人觉得，我怎么样？”
门边，一直敛着眼眸的秦兰羲，抬起杏眼。
她有一种直觉，他必定会说拒绝的话。
翠湖长得不错，性格也是宫女里出名的好，不少人都喜欢她。
也不知道被拒绝后，会不会心中郁闷。
要不还是现在打断他吧。
“挺好。”
男人不咸不淡两个字，翠湖笑得心花怒放，却让秦兰羲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吱呀——”
“娘娘？”
听到屋门推开的声音，翠湖转头，竟看到秦兰羲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
她连忙站起。
这让本来想走的秦兰羲，也不得不站在原地。
她笑容满面颔首：“是本宫来得不巧，打扰你们了。”
“娘娘……娘娘恕罪！”
翠湖惶恐地匍匐在地。
宫女是不能同侍卫私通的，秦兰羲这句话，摆明是表达自己都听到了。
翠湖吓得后背冷汗直冒，床上的裴洚云，却只是端起手里晾好的莲子汤。
“娘娘既然来了，不尝尝吗？”
“臣带病给您做得。”
秦兰羲本就没想责罚谁，可他的模样，却是堂而皇之地在用自己的伤，维护翠湖。
她也不知道心头哪儿来的火气，冷眸瞪着他：“赏你了。”
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裴洚云笑得肩膀都抽动着。
翠湖满脸慌张地追着秦兰羲出去。
她是喜欢方草，但不是想得罪皇后啊！
“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娘饶恕奴婢这一次！”
客房前，翠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路过的人交头接耳，不仅是诧异秦兰羲会责怪下人，更是诧异其中缘由。
秦兰羲曾处理过一桩宫女和太监的苟且，形司拷打之后，事情传到她耳朵里。
是她主动和裴然开口，将二人逐出宫门。
明面上是被逐出，可实际上，秦兰羲给了这对有情人很多银子，还在附近的城镇，为他们置办宅邸。
此事不可宣扬，但在坤宁宫的人都一清二楚。
皇后不但能上战杀敌，还宽仁待下，能到坤宁宫伺侯，是宫人们公认最好的去处。
外头的翠湖哭个没完，分明路上，秦兰羲就说了无妨。
可她哭得，跟立刻就要把她斩首了似的。
秦兰羲不忿地将帕子摔在地上，宫人们立刻齐齐跪地。
从未见她发过火，虽说也没骂人，虽说帕子落在地上也没声音，可在场的人都是头一回见到。
秦兰羲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茶喝了一壶又一壶，火气就是不见下去。
“让她滚去别的地方哭，吵死人了。”
她捂着耳朵坐在桌前，瞪着茶杯。
屋门开了又关，哪怕哭声早已听不见，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娘娘生气，是因为臣？”
熟悉的声音传来，秦兰羲猛然抬眸，只见屋内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她面前的男人。
“出去！”
秦兰羲站起身，掀开头帘爬到床上。裴洚云拄着拐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娘娘不是怀疑臣对您别有所图吗，怎么现在又……”
“我让你出去！”
她抬手将扇子扔在他脸上，未曾想竟真的砸中。
眼见方草痛苦地捂着左眼，秦兰羲掀开被子，快步跑到他面前。
“没、没事吧？”
她想抬手去拿开他挡眼睛的手，又觉得不合适：“你把手放下来，给我看看。”
裴洚云伤得也是左腿，拐杖掉在地上，可他却一点不敢松开捂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