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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梦想,还是可以稍微宏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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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巧不巧,两者秦兰羲都赶上了。

    张集安分地呆在一旁,听着二人你来我往地争执。张湖时不时偷瞄他一眼,他全装不知。

    “那你以为,为何番邦在与裴然大战一场后,还屡次发动攻击?”

    “他们自己就没有损耗?”秦兰羲站起身,过度劳累的她眼圈早已发红。

    “鹏猛带兵打算离开的当晚,番邦再度发起攻击。若那时候鹏猛没有回来,这扬州,我秦兰羲就是有以一敌万的本事,也绝对守不住!”

    此话一出,三人各有所思。但无一例外都很清楚,军营之中,必有内鬼。

    只是问题在于,这人从前是听裴存乾的,那如今裴存乾已死,他听命于谁?

    秦兰羲撑着桌子,只觉得胃部绞痛异常,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之所以没有援兵,是因为裴存乾根本就不愿意,让裴然在朝堂站住脚跟。”

    她的声音已然发虚,“他在借刀杀人……用将士的命作为祭品,给他博得声名。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只有杀了裴存乾,才能有援兵到来。”

    “砰!”

    屋门骤然被人踹开,无数将士涌入,吓得张集连忙摸了摸脸,确认面具好好戴着。

    “夫人说了这么多,我们只有一个问题。”

    踹门的不是先前挑拨的士兵,反而是金桥拨给她的人。

    秦兰羲强迫自己站直身子,“你问。”

    “夫人为何留在此地?”

    说话的士兵,要比旁人对秦兰羲更熟悉一点。

    他日常负责她的膳食起居,此处没有女人,但秦兰羲从不娇气。

    她本以为,他们能算是亲近一类。

    虽比不上和李子园那般的交情,但怎么也是向着她的,怎会闯屋质问?

    卢善战也是这个想法,但此刻他应与士兵同一阵线才对。一时之间,屋内寂静一片。

    张集抱着茶杯努力降低存在感,但张湖的眼神,却似弯刀一般拼命朝他飘去。

    也是,不是她的兵,又怎会向着她?

    “我不知道。”

    秦兰羲撑在桌上的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

    她不知道自己悖逆系统的多次警告,冲在前线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京城如今的情况,是否真如裴然所言,危机重重。

    她是相信张增配的。

    可她怀孕了。

    秦兰羲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了孩子,故意放假消息给自己。

    更何况,裴然已经登基,她是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在这个世界留下来?

    这么多年,她见惯了人心难测,却一次又一次地疏于算计。

    归根到底,还是她的错。

    也许,她早该放弃这个任务,早该拿着盆满的钱,在她的世界安稳度日。

    那个空荡荡的家,是她给自己的牢笼,可何尝不是一层保护?

    保护她脆弱无能的一面,保护她声嘶力竭的梦魇。

    “你留在这里,陪我们刀枪剑戟地搏命,站在血海中对着鹏猛的尸体哭吼。这一切,是做戏吗?都是做戏吗?!”

    瘦弱的士兵,难掩哭声地吼出。

    战场上情况千变万化,没人质疑她的能力,可他们会质疑,她的真心。

    能随她踏入战场的人,除去金桥给的外,无一不是那日看到她独自拼搏,而策马扬鞭赶回的人。

    他们一句句夫人地喊着,可情况是,秦兰羲再没用过裴然的盖章。

    打到这个地步,士兵认得已经不是军令,而是她。

    “不是……”

    胃部的绞痛几乎让她发不出声,秦兰羲颤抖着肩膀,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

    “我不曾……想过抛弃你们。”她哽噎地憋着眼泪,“一次都没有。”

    张集唇紧抿成线,轻轻将茶杯放在桌上。

    他真的就不明白,一个因为士兵寒心,都会难受至此的人。怎么就能对他家少爷,下那么毒的黑手?

    真是越想越气。

    张集站起身,“夫人的家事小人不便参与,这便告辞了。”

    此刻屋内哪儿有人理他,但张湖却主动开口:“我送送你吧。”

    二人一路走到城门处,张集刚上车,张湖便掀帘进去。

    “校尉还有话说?”

    “你别太过分了!”

    张湖咆哮如雷,指着他鼻子怒骂:“你们就算对夫人有恨,又怎能施加在此事上?!”

    “天色一暗我们就要出兵,你们此时横插一脚,你家少爷是不想回京了不成!”

    张集听罢,神色自若地望着他:“校尉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家少爷回京,何时同战事有关?”

    “别跟我来这套!”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我张湖出身就在京城,祖上好歹也是出过三品大员的。你们少爷打得什么算盘,夫人看不透,我还能摸不清?”

    张集挑眉,勾着唇淡淡地笑着:“既然校尉出身就在京城,不知您可曾听闻,督府二少爷和司马府之子。师从同一个师傅,自小要好,感情甚笃?”

    张湖眼眸一颤,惊愕和恍然同时出现在他脸上,“你…你们……”

    “你说呢?”

    ······

    秦兰羲这处,军医闻讯而来时,只见她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

    脉一把,卢善战顿时急了:“您不要摇头行不行!有话能不能讲?!”

    “是不是我们太过分了……”瘦弱的士兵红着眼圈,望着床上满身绷带的女人:“她冲在那么前面,如今只是裴然登基,我们就这么怀疑她……”

    “一个皇帝,没能力拨援兵,还没能力把自己女人带走吗?”

    “都闭嘴!”卢善战转头怒吼,“没看到军医在说话吗!她醒来你们再认错不行?就非得现在叭叭!”

    他转头看向军医,脸色也实在好不起来:“你再说一遍。”

    “没吃好没睡好没喝好。”军医蹲在药箱前,“她身上一堆伤,还有感染的地方。”

    “怎么会感染,不是有金疮药吗?”卢善战不明所以。

    “金疮药?”

    军医抬头便笑,转头望着屋内众将士,眼神冷到彻骨。

    “你们以为,我们还有金疮药吗?”

    “您什么意思?”卢善战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望着秦兰羲浑身的绷带:“没有金疮药,那……那她伤口用的什么?”

    “草啊!”

    军医理所当然地站起身,望着满屋前来责问的士兵,“否则你们以为呢?”

    “你们以为,你们身上的金疮药是哪里来的?”

    “在卢善战来之前,鹏猛、张湖、秦兰羲!他们三个人全都是直接缝针!所有的药都留下来,而你们!”

    军医颤抖着胸膛,收回指人的手指。

    他凄然一笑:“昨天居然还有人在问我,怎么没有麻草了?”

    “哪儿来的麻草?”

    “她秦兰羲缝伤口用过哪怕一次吗!就你们矫情是吗!”

    卢善战不可置信地望着军医。他从不知道,在自己没来之前,情况竟糟糕到这般田地。

    鹏猛断臂,连麻草都没得用。

    “她是骗了我们所有人,但她打仗骗过人吗?扬州你们都不守,是她带着人留在这里,一步不退!”

    “都长着眼睛,怎么全瞎了?啊?!”

    “秦夫人!”

    卢善战惊喜地望向床上,军医连忙转身,将欲坐起的秦兰羲按下。

    “请夫人降罪——”

    “请夫人降罪!”

    整齐划一的声音,彻响屋外,直至整个扬州城。

    秦兰羲拿过温水润了下嗓子,“裴然确实说要派人来接我,不过我回绝了。”

    屋顶,裴洚云和张集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

    她示意军医将妆奁拿来,坐在床上捣鼓着暗夹,抽出信。

    “那个瘦一点的,你过来,把信拿过去让他们看。”

    瘦弱的士兵连忙挤上前,眼中冒光地朝她蹦去。还真是蹦,因为他一条腿有刀伤,只能跳着走。

    “我还没拿到玉玺,不过你放心,很快便能解决。”

    “若扬州守不住,你就撤退到盐州渡江。番邦攻击必然有难度,我已下令盐州,若有人不让你们进城,满门抄斩。”

    “我想派人去接你,但是张增配说,你估计不太愿意。但我还是派了人过去,你想回来就回来。”

    “兰羲,你会是我唯一的……皇后。”

    瘦弱士兵的话音落下,满屋寂静。屋顶,张集悄悄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

    裴洚云扯唇,讽刺又凄然地垂下眼眸:“我的确比不上他。”

    “少爷何出此言啊!”张集赶忙宽慰,“那裴然的皇位是篡来的,您是名正言顺的公爵!”

    “他也是公爵,有什么不同。”裴洚云望着卧床的女人,眼神一寸寸黯然。

    裴然不光替秦兰羲考虑,更替将士思虑周全。

    他们都没有放弃过士兵。

    床上的秦兰羲,喝着苦倒反胃的药,忍呕出声:“城门应该有人看到过,马车已经走了。”

    “我看到了,和信使一起来的马车。”人群中有人举手出声,秦兰羲掀开被子,士兵们下意识地低头,诠释非礼勿视。

    “穿好了穿好了。”

    她无奈地笑了下,走到众人面前。

    不是常服,是铠甲。

    “炸药已然部署好了,选择也摆在你们面前了。退,我们大概都能活下来。不退,搏一把,便是功名利禄。”

    秦兰羲弯唇一笑:“我怎么着,也算半个皇后,说的话也还有点可信度吧?”

    上战杀敌的人,若身后无父母亲友,自然孑然一身,全是为国为民的热血。

    可大部分的人,是为了能够博出功名,让自己的父母妻儿就此无忧。起码衣食起居是如此。

    否则,他们为何要在敌人的刀剑之下,流血拼命?

    “杀了番邦,老子要回家吃香喝辣!”

    “夫人!你必须给我们买地还有牛!”

    瘦弱的士兵举起手,“我想要个麦田,起码……能吃饱饭就好。”

    闻言,秦兰羲诧异地望向他,苦口婆心地劝说:“梦想,还是可以稍微宏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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