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个孽障！
出巡的船在江南刚停下，八百里加急的皇帝病危就传了过来，同时抵达的还有裴然的家书。
酒楼外的大部队正紧赶着收拾包袱上马车，水路太慢，要赶回京城必得走陆路。
“这个孽障！”
见太子停下意味不明地看向自己，大司马立刻拱手作揖：“殿下见笑，家中小儿实在是个混不吝，臣失仪了。”
“无妨，”裴存乾望着他手里的信件，“出什么事了？”
大司马穿着一身铠甲，光是放下手的动作便发出一阵响声：“回殿下，然儿已是弱冠之年，老臣自然希望他膝下有子好传承基业。”
“先前在京城照顾他的挑剔，臣拉下脸面，陆陆续续给他安排了多少场官宦人家的会面，都是一等一的好，可这孽障！”
大司马捏着手里的信封直发颤，“这孽障来信居然说不娶正妻，还要先纳一个妾室！且这妾室还是楚馆里头的一名妓女，这叫臣如何不上火！”
瞧他气得两撇胡子都快竖起来，太子轻笑，憨厚的脸颊上眼神文儒：“如此确实不成体统，大司马不应允也是应该的。”
等太子上了马车，两鬓斑白的大司马扶额，愁得眉头不皱自纹。
“大司马，这回信该如何……”
“回什么？！”大司马转头一句怒吼，吓得士兵低头缄默。
“我若是不允，指不定还有多少幺蛾子要闹出来。真是造孽，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士兵眼珠一转，上前悄声。
“在京城安插的眼线回信说，王磊一家还在查王兰之死。您看需不需要……”士兵说着做了一个横抹脖子的手势。
见大司马看过来，马车前的太监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什么都不用做。”
大司马背过身，小厮立马将头跟着转向，“等老皇帝一死，这朝堂就要更迭换代，届时找个由头将王家赶出京城便是。”
“明白。”
二人心照不宣地一笑，丝毫没注意到马车旁太监消失的身影。
······
袭爵的旨意，午间就在城门贴出公告，而安氏早朝后就收到了消息。是以宣旨太监到时，她已然将裴占山和自己精装收拾，隆重地迎接这一无比激动的时刻。
裴占山顶着肥头大耳的脑袋跪地，旨意刚落音，他就拉着调子叩首：“谢陛下——”
太监双手将圣旨奉于他手，道喜的话还没说完，裴占山从小厮手里抢过厚裘，拔腿就跑。
太监：“……”
“混账！”
安声声刚抹好的妆面瞬间崩裂，余光瞥见太监正瞧着自己，转头温和一笑：“公公见笑，小孩子不懂事。”
她朝身后一个眼神，一袋银子立刻递到太监手里。
“公爵夫人客气。”
太监掂量着抬都抬不动的袋子，笑容更甚：“能为令公子宣旨，那也是奴才的福分啊！奴才身后这两位，教习进宫叩谢规矩的嬷嬷，那也就是走个过场。”
身后一高一矮的两个嬷嬷，齐齐向安声声低头行礼，她笑着点头：“公公放心，必定好生招待。”
裴占山去到楚馆时，却扑空了。
章雅茹只说李子园出游散心，具体去哪里也不知道。裴占山马不停蹄跑去城门口，却听守卫说并未看到李子园出城的身影。
京城有四个门，当他驾马挨个跑去询问时，却没注意到两辆马车与他擦肩而过。
秦兰羲将裴然和自己说的话如实告诉三人。
对，她把周哉衫也接上了。
不为别的，她知道裴然的手段。如若不将周哉衫带走，事发之时，难道周家一个四品小官，敢拦一品大司马独子的路不成？
出城门有章雅茹的令牌，守卫不会严查一切都很顺利。可听完她的话，三人却都如坠冰窟。
周哉衫低着头，怎么办，他可是骗父母说自己去诗会来的。
李子园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秦兰羲昨晚便告知了她此事，本意是想说，这一别或许不知何时相见，谁知李子园竟二话不说开始收拾包袱。
“我不管，你要是把我撇下，我就直接一尺白绫吊死，你再巴巴赶回来给我收尸。”
虽知道她是玩笑话，但秦兰羲心头也难免感动。
她安抚着拍拍李子园的手，同时安慰着众人：“此行时日不短，不过我们银子充足，路上有什么需要找店家买就是。”
裴洚云默不作声，车窗外的树木随着马车的行驶朝后挪去。
他要杀了裴然，绝对。
陆路转水路，颠簸了足足一日，饶是秦兰羲也有些受不住。
船家靠岸停下，四人脚踩上地的时候瞬间舒坦。
李子园找到一处清湖，嚷着要和秦兰羲去沐浴，让两个男人互相监督彼此，不许偷看她们。
待到湖边发现水冰得不行，秦兰羲披着裘衣捧腹大笑：“我还当你发现温泉湖了呢！”
李子园气得跺脚：“早知如此，我就该好好洗个澡再出来。我都三天没洗澡了。”她伸出胳膊递给秦兰羲：“你闻，都要臭了。”
“你臭还让我闻？”
“你嫌弃我！”
李子园一巴掌呼在她背上，犹如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你肯定是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否则怎么会嫌弃我呜呜呜～”
二人打闹着回到船边，却见岸上只有周哉衫一个人。他看到她们顿时焦急地跑来：“我就去如厕的功夫，回头长森就不见了。”
“我问过船家，他说这一带树林茂密，时不时还会有毒蛇出没。”
树林中，裴洚云拿出藏在袖口里的信号弹，朝天上打去。
不出片刻，一个暗卫从阴影处走出跪地：“少爷。”
“杀了裴然。”
暗卫一愣，愕然抬头：“少爷，那可是大司马的独子。”
“有问题？”
暗卫沉吟片刻，“请少爷恕小人直言，裴然出身司马府武功不低，何况他身边护卫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若我们潜入司马府，即便杀了裴然，也很可能全军覆没。”
“小人自知，您为主我为仆，须得听令行事。但公主生前曾言，我们存在的目的，永远以保护您的安危为首要。”
裴洚云垂眸，身侧的拳头攥得泛白：“那大火的时候，你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