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鞭笞
在内堂喝了会儿茶，这平日办公的府堂竟是一个人影也没看见，躲得倒是干净！
还有府衙的许通判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大人，准备好了。”元樵进门恭敬道。
玉瑾行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头上桃木簪花样独特，衣裳袖口领口都很整洁，手指甲修剪的圆润有黑漆漆的脏东西
元樵人高马大粗犷的很，用过的帕子随便一团就塞进胸口
转头时瞥见墙根处若隐若现的衣角，仔细看又没有人影，“走吧，看热闹去。”玉瑾行站起身，迎面进门的把披风往他身上罩，这是不是太过了？
他偏过身子道：“也没那么冷。”
“披好。”冬暖说着替他穿好披风系上带子才退到后面，玉瑾行走了几步才恍然想起，冬暖刚刚好像笑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笑。
外面百姓更多了，闹哄哄的把整个府堂围得水泄不通，对被绑在夹凳上的十三个衙役和贺华阳指指点点，议论的起劲的很。
贺华阳被绑在十字刑架上嘴里塞着破布不能发声，但眼睛能看见啊。
若是眼神能杀人，估计现场无一活口。
“来了，来了”
“别吵了，听听怎么回事”
“这官老爷没把咱当外人啊，都别吵”
府城的百姓也挺可爱啊，可恶的是那些所谓的氏族，占据着最好的一切却不做人事，只知敛财称霸。
“诸位乡亲静静，听本官一言。”
玉瑾行轻咳几声道：“本官姓玉，今日刚到任便有人以下犯上，若不除了这歪风邪气，滇南府难有宁日！衙役四十大板，贺同知八十鞭，请在场乡亲们帮忙数个数！”
安静后是百姓起哄声，有叫好的，有让使劲打的
“来人，打！”
那几个衙役不敢上前，元樵瞪了他们几眼，自己拿着板子走上前。
“我这真是乌鸦嘴，该打！”应虎一手拿鞭子一手打嘴巴。
玉瑾行扫他一眼，“沉住气，没什么大事。”他看向在场百姓，大多人一脸茫然以后有旁的安排，人群中幸灾乐祸的面孔也不少。
把他架在火上烤？
“让乡亲们笑话了，玉某人微言轻连衙役都指使不动，可有人愿意替玉某打这板子？”
指着被绑在夹凳上的人，他铿锵道：“也不叫你们白干，板子打完便正式入职府衙，顶替他们的职位！”
百姓中有人跃跃欲试，却被身旁人拉住谁都不敢做这第一个。
“在下霍少城愿投大人门下！”
所有人目光都朝霍少城看过去，少年头发高高束起垂于脑后，眉目深邃宽肩窄腰，他跨过人群往前面走，身上好像带着光，耀眼夺目。
“草民想”
“在下”
“学生”
“你就算了吧，那板子重的很，你细胳膊细腿儿的拿不动，哥哥替你去！”
十三个人陆续上来，见后面还有人往前挤都跑过去拿板子一人一个站的工工整整。
元樵特意把那些衙役嘴里塞的布团都取了。
“一、二、三”
除了高亢的数数声，就只听得到‘啊——啊——’惨叫。
这些平日惧怕的衙役正被打板子，百姓们看得龇牙咧嘴，眼里却是兴奋不已。
“三七、三八、三九四十！”
“大人，打完了。”元樵禀告。
玉瑾行看向那群哎哎叫唤的人吩咐：“把夹凳都收了，这些人关进大牢，每人十两银子，让他们家人来赎！”
“这赎人的银子便当作给你们的辛苦费！”他看向拿板子的人道：“本官手下做事，该得的一文都不会少，若拿了不该拿的，本官也不会手软！可明白？”
“明白！”
洪亮的声音响起，百姓更是沸腾，好些人露出羡慕的眼神，玉瑾行笑道：“以后机会多得是，下次莫再错过。”转头看向孤零零的贺华阳，“时辰不早了，赶紧把贺同知这鞭子打一打，别耽误大家时间！”
应虎拿着鞭子在空中甩得啪啪作响：“是！”
“慢着！”
人群里任明智高喊，他身边站着个中年男人，男人步履沉着，面色凌然被几人围着开路，他一步步向前，盯着他像看不听话的猎物。
玉瑾行脸色阴郁，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儿，只要他有这个知府的名头就不怕他们闹！
越闹越好！
他站着不动，任人打量。
“这位是影家家主——影无垠。”任明智对着他高抬下巴，转头对影无垠又是低眉垂首，原来他不止对贺华阳谄媚，对上位者都是这副嘴脸啊。
他这个知府不被任明智看在眼里呗
影无垠轻轻颔首算是见礼，玉瑾行轻笑避过，这不伦不类的礼就当没有吧，第一次见面也不好太叫人难堪，他问：“影家主何意？”
“玉大人，贺华阳好歹是同知，若被你当众鞭笞还如何在官场立足？”影无垠这话说的好笑，好像他没事找事一样。
玉瑾行眸子晶亮问：“影家主能对府衙政事指手画脚，品阶定然不低，玉某实在孤陋寡闻，可否请影家主告知一二？”
“你”影无垠一噎，眼睑跳动眼中戾气翻涌。
这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只转眼，他便掩去眼中厉色不忍道：“贺同知乃朝廷命官让玉大人这般羞辱，当众鞭笞犹如衣不蔽体啊。”
“你胡说”
应虎梗着脖子就要骂，玉瑾行喝道：“退下！”
是他看走眼了，以为影无垠又是一个暴脾气，却不想是个能忍的，而且善用言语机锋引导言论，以下犯上的罪名，被他几句话扭转成他这个新来的故意针对。
“影家主——你要为下官做主啊，玉瑾行他欲加之罪”
“闭嘴！”影无垠打断他：“草民一介平民，如何能为大人做主？”随后看向围观百姓正气道：“只是草民祖祖辈辈滇南人，见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官员毁了咱们的太平日子！”
这里很多百姓都认识影无垠，就算不认识也知道影家，刚刚建立起来的朝廷亲和的形象，在他几句话间土崩瓦解！
氏族是本地人，和百姓一体。
而朝廷是外来的，是来统治他们的，如何能让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