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二保一
皇后以及众妃从未见过钟离缙这般模样，好像全身都燃烧着猛火，多看一眼就足以让自己眼珠子发烫。
记得陆才人难产让皇上二选一时，他脸色虽不好看，可却没有如此震怒，以沉默选择了皇嗣。
而皇上眼下这番，是大人和小孩都必须保。
一旁的卫太医亦被吓的连连磕头：“皇上，贵妃娘娘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倘若有把握，臣等也不会问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请皇上早些做决定，否则多耽误一会儿，便多一些危险啊。”
皇后见状叹了口气，眼中亦是深深的无奈和痛心：“皇上，卫太医说的对，若是再耽误下去，大人和小孩都有危险啊。”
言罢，她不留痕迹的望了望许淑妃。
许淑妃亦是上前愁眉不展道：““臣妾知道，贵妃和皇嗣您都舍不得……可关键时刻，只有舍弃一个了。”
顿了顿，她又说着：“这宫中皇嗣本就少，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要降生，又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臣妾等人都希望他平安降生，若是有个什么意外，臣妾……臣妾……都会十分难过。”
说到此处，许淑妃话语中唯有哽咽。
见她落井下石，身后的秋儿蹙了蹙眉，一抹厌恶且鄙视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钟离缙听着许淑妃的一番话，脸上腾腾的怒意转为复杂纠结之色。
若是选择瑾悦，那么他等于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可产房中的女子，她跟在自己身边五年了，这五年他忌惮过她，算计过她，猜忌过她，于她，自己是愧对的。
而眼下，她在自己心中存了一个位置，并且算得上的比较重要的位置。
他想要往后的日子，也有那个女子的存在。
见钟离缙微有动容之色，皇后跪下身去，“皇上，淑妃说的不错，陆才人所生是个死胎，若是贵妃这一胎也是，对国运不利啊！”
不得不说，皇后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便是，她知晓钟离缙看中登基后的第一子，更关心国运的运势。
若是登基一年，就接连诞下两个死胎，指不定朝廷后宫如何众说纷纭。
而且在皇家，本就子嗣为大，女人进宫的目的就是为皇家延续香火的工具罢了。倘若知晓了钟离缙选母弃子，朝臣也会议论他是个昏君，竟将妃子的性命看得比皇嗣还重要。
柳贤妃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跟着附和道：“臣妾是有孩子的人，还记得有一次汐儿重病，太医说情况不好的时候，臣妾多么希望可以替她受罪，更希望一命换一命，让汐儿安然活下去。臣妾想，贵妃娘娘那般善良，也会选择腹中孩子的。试问哪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去呢？”
是啊，他身为孩子的父亲，又如何能够这般残忍亲手了断自己孩子的性命呢？
钟离缙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似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皇后见状，连忙红着双眼泣声道：“贤妃这话本宫深有体会，瑶儿去的时候本宫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了。那是本宫唯一的女儿，又是皇上唯一的嫡女，若是可以本宫真是恨不得替她死，可惜老天爷不给本宫这个机会。本宫每每想起，心中就痛不欲生。”
言罢，她泪眼婆娑的望着神色阴沉不定的钟离缙：“皇上，您若是做不了决定，就由臣妾来做吧。臣妾身为孩子的嫡母，实在不忍让他死于腹中。”
她一边打感情牌，一边道自己是嫡母，意思就是孩子的母妃没了，还有其他母妃，更有她这个嫡母。
宋修仪见钟离缙已经被说动，心中大觉不好，正要跪下求情，手却被一旁的许淑妃狠狠的抓住了手臂。
在她耳旁轻声道：“你要想清楚。”
看着许淑妃如利剑般的眼神宋修仪犹豫了。
她没有家世背景，得罪不起六宫众人。
再者，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一挽狂澜。
玲珑见状大不好，连忙跪在地上对着钟离缙磕头：“皇上，贵妃娘娘跟在皇上身边五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可我们娘娘没了就永远没了啊……”
皇后哀伤的凤眸陡然迸发出冷冽的光芒，冷声道：“主子说话一个奴婢插什么嘴，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你可知这是皇嗣，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难不成你让皇上亲自杀了自己的骨肉么？”
言罢，皇后对着白芷使了一个眼色，将求情的玲珑带了下去。
而钟离缙一直一言不发，手掌紧紧抓着孔雀纹含珠的椅子扶手，生硬的明珠狠狠的咯在他手心，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意，只觉得全身麻木。
良久，他狠狠一咬牙，额头上的青筋渐渐暴起，如同一条条青蛇即将破皮而出。
随后做出了痛不欲生的决定，对着皇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皇后心头大喜，眼眸垂下时灼灼发亮，片刻她又悲痛万分的望向太医和接生嬷嬷，哀叹道：“你们快进去替贵妃接生吧，耽误了时辰对皇嗣不利。”
这句话毋庸置疑，自然是保皇嗣了。
王婆子虽知晓皇家都是子嗣为重，可得知后心中亦是有些诧异和心酸。
原以为皇上那么宠贵妃娘娘，应该会选择保大人的。
而此刻得知这个残酷的决定，她突然的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贪生怕死出来禀报，应该豁出性命去赌一赌。否则她真是辜负瑾夫人和贵妃娘娘的信任。
可太医当时在屏风后……自己也瞒不住啊！
这终究是命啊！
如今唯有求老天爷保佑贵妃娘娘了。
随着太医和王婆子进去后，殿内痛呼声越来越大，一声比一声凄然，仿佛受着什么酷刑一般。
而众妃却是恨不得拍手叫好，恨不得瑾悦多受一些折磨死去才好，这样才能以解心头之恨。
瑾悦自从怀孕后，钟离缙的宠爱那是有目共睹的，她们绝不能允许有这样威胁到自己的女人存在。
停止了片刻，那声音再次响起，可是这一次却带了女子细碎而痛苦难忍的哭泣声。
钟离缙暗沉的眼眸微微一动。
她哭了……
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此时在里面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哭了……
她此刻定是对自己心酸至极，更是心灰意冷了吧……
他抬头幽幽得往产房中望去，听得产房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也不知是不为所动，还是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只是脸色沉重的坐着。
良久，他方才对着身后的刘公公使了一个眼色：“去看一下里面的情况。”
刘公公愣了一下，连忙会意：“是，奴才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