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愧疚
东宫这个新年注定是没有往日热闹的，整个长乐宫都沉浸在失去钟离瑶的悲痛之中。
自从钟离瑶夭折后，钟离缙心中对太子妃虽有失望，但更多的也是心疼。只要得空也会去陪着太子妃。
而太子妃却一直未从女儿的悲痛中走出来，就在年后，竟病倒在床，起不来身了。
钟离缙虽心中担忧，可后宫也只是他的一小部分，前朝的事还有一大堆需要处理，除了多加探望安抚以外，皆在承明殿中处理奏折和安寝。
是夜，夜色融融，窗外月影遍地，树木婆娑。
刘公公在宫门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直到站了许久，还是钟离缙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有什么话就说！”
刘公公这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上前，陪笑道：“殿下……奴才见您近日心情不佳，要不要传个妃嫔过来弹弹琴或者唱一曲？”
他所说自然不是弹琴唱曲这么简单。
自从瑾侧妃病后，殿下就不曾踏入过后宫，后面又遇到郡主一事，就更无心宣嫔妃侍寝了。
所以细细算来，殿下有近两个月未近女色了。
若唤作是旁人也就罢了！这可是堂堂太子殿下。
往日里十日有三日都有妃嫔陪着，如今两月不曾沾女色，若是憋出什么病来可好？
而且被上头的圣上知晓了，也会责问一二。
钟离缙却眼睛都未抬一下，依旧凝视在奏折之上。
刘公公见状大着胆子道：“往日里殿下最是喜欢叶嫔主子陪在身边了，殿下可要传他过来？”
钟离缙蹙了蹙眉，一言不发。
刘公公滚一滚喉咙，又轻声说着：“还有陆嫔，殿下往日总夸陆嫔主子舞姿轻盈优美，要不要传她过来给你跳一舞呢？”
钟离缙冷冷扫了他一眼：“你何时这般聒噪了？”
刘公公微微一愣，这可不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么？
他作为太子的贴身太监，自然凡事都得照料着。
看着钟离缙凉如月色的脸庞，他决定亮出最后的绝招。又嬉皮笑脸的说着：“殿下好几日未去锦绣宫了，想必瑾侧妃也盼着殿下呢……”
钟离缙深邃的眸子终于染上些许色彩，凝神片刻：“到也好几日未去了。”
刘公公咧嘴笑道：“那奴才这就去吩咐轿辇。”
一开始之所以不提瑾侧妃是因为锦绣宫女上报瑾侧妃身子还未彻底痊愈，所以这便不能侍寝。
他想着，殿下去了锦绣宫恐怕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看着殿下对满宫的嫔妃皆提不起任何兴趣，也唯有道出瑾侧妃了。
锦绣宫中，瑾悦正倚在软榻上看着书，桌上圆瓶中插满了新鲜的红梅和腊梅，那梅香经过炭火一熏格外清新香甜。
从外头进来的钟离缙有片刻的错觉，恍若置身于春日花海之中，温暖而舒适。
而此时瑾悦看书看的正入迷，侧颜在烛火下照耀下莹然如玉，纤长的羽睫在雪白粉面上投下一对浅浅的阴影，别有一番沉静柔美的韵味。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悦儿如今越发娴静温柔了。”
闻得钟离缙的声音响起，瑾悦抬眸见他面容带笑缓缓走近。
她放下书，玉容漾起柔和笑意，“夜色渐深，殿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钟离缙将手放在炭火上熏着，看着瑾悦柔声道：“孤想着好几日未来瞧你了，便有些放心不下你。”
瑾悦浅笑：“宫中的人皆是会看脸色的，如今妾身是瑾侧妃，不再是奉仪，又深得殿下宠爱。不管是内侍省还是膳房花房的人也好，都上赶着巴结妾身。秋月同玲珑也将妾身伺候的很好，殿下不必忧心于妾身。”
钟离缙知晓，她心中还对自己的不信任和被幽禁于锦绣宫一事耿耿于怀。
他默然片刻，“说起宫女，太子妃如今病了也没顾及到你宫中只有两个宫女。孤让刘福亲自挑选几个宫女送到你宫中，到时候你挑两个喜欢的宫女留下。”
“不用了，妾身身边有秋月和玲珑就够了，宫人不在于多，忠心就好。妾身就怕身边再出现黛玉这种吃里扒外的人……”瑾悦委婉拒绝。
“你如今是东宫唯一的侧妃，宫中只有两个宫女像什么样。”
“你放心，孤让刘安亲自挑选几个家世背景清白的，在带来你好好瞧瞧。孤也不允许有第二个黛玉出现，即便有，下一次孤也会对你深信不疑，绝不再疑心于你。”
见他说的这般确定，瑾悦眉目轻轻扬起，笑靥似水莲般明媚：“妾身可不想再有下一次。”
钟离缙见手心已被炭火熏的温暖无比，这才上前握着瑾悦的手，“是，没有下一次。”
瑾悦任由他宽大的手掌握着，想起什么似的柔声问道：“对了，黛玉总说什么辜负了殿下的信任，莫非殿下之前就认识她？”
钟离缙闻言心头一紧，眸光微顿，片刻他面不改色的看着瑾悦温声道：“她曾经是锦绣宫的大宫女，孤吩咐过她好生伺候好你，将来必少不了赏赐。想必是这样，所以她觉得辜负了孤对她的信任。”
瑾悦顿时明白了过来，豁然的点着头：“原来是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黛玉是殿下您的人，或者……心系于殿下呢！”
倘若不是看到瑾悦满是趣味的笑颜，钟离缙都以为她是知道了什么。
他平静的说着：“他怎么会是孤的人，若是孤的人只会更加忠心于你。至于你说心系于孤……她不是有心上人么？”
瑾悦见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心中一阵冷笑和鄙夷。
但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娇声道：“妾身不过是同殿下开句玩笑而已，殿下就当真了。”
见此事糊弄过了，钟离缙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目光在触及到她凹凸有致的锁骨时眸光微凝。
许是瘦了一些的缘故，如今的瑾悦身段有致，腰肢比从前更加纤细柔软了几分，脖颈处的线条和锁骨犹如绽放的花托，灵性柔美，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触摸。
他低头落了一吻在瑾悦脖间，洒下些许热气：“悦儿清瘦了许多。”
瑾悦似是被那抹温热的气息撒的有些酥痒，微微扬起下颚，任由他继续亲吻。
声音中带了一抹娇柔的媚意：“那殿下是喜欢妾身丰腴一点呢，还是现在这样呢？”
她抬起下颚无疑是在主动，甚至她浑身都好似在散发着一股撩人心怀的媚态，钟离缙呼吸不由得炽热了几分：“只要是悦儿，孤都喜欢。”
说着他掌心在她腰间缓缓游离着，正欲解开腰带时，突然被瑾悦柔若无骨的手给握住：“殿下……太医说妾身身子还未彻底痊愈。”
钟离缙神色微微一变，拧眉道：“都一个月了，为何还未痊愈？”
“是否那太医医术不行？孤明日让卫枫过来好好给你把下脉。”
许是心中的满腔激情被冷水一浇，他口气亦带了愠怒。
瑾悦垂眸低声道：“妾身幽禁于锦绣宫时受了风寒没有太医愿意前来诊治，所以落下了体弱的毛病，加上……加上又被下了药，如今身子看起来无恙，实际虚弱无比，太医说只有好生养着。”
言罢，她头也跟着黯然神伤的垂低了几分：“是妾身无用……”
见她眉目间流露着心酸和落寞，钟离心中一软，脸上的不悦瞬间化为心疼和愧疚，紧紧抱着她：“是孤不好……”
若不是自己不信任于她，将她幽禁于冷宫，她身子怎会如此虚弱，又怎会消瘦成这模样。
而陷害她之人，他自己却不能惩罚，也忍不下心去惩罚。
终究，他钟离缙都愧对于她。
瑾悦只是贴在他胸前轻轻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