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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软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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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夏来。

    炎热的日头照在脸上,就像烧红的刀子,滚烫难耐。

    村里有棵老槐,平日里都是老人小孩儿乘凉的好去处,再取几个井里冰镇后的瓜果,吃进肚里,能凉到人心窝子里。

    不过今天,老槐被几个外乡人给占了,村里人呢又不敢跟这些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人讲道理。

    刘钺与云涟漪自然将这块避暑好去处给独占了。

    啃着西瓜,刘钺含糊不清道:“云老,还有多久?”

    云涟漪生怕这位小祖宗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待着便是。”

    “那就是没多久了。”

    刘钺嬉笑着递出一块西瓜,“很甜的,尝尝?”

    云涟漪没伸手。

    到了他这个境界,无论酷暑还是严冬都无差别,只不过是眼前景色变更罢了。

    刘钺赞叹道:“果然还是当神仙好,生老病死与之无关,春夏秋冬冷眼相待,我这个境界不高的山脚人看着是真心羡慕。”

    瞭望天际,忽然笑道:“记得小时候在哪做辉煌宫殿深处,一到这时候就有数不尽的珍馐瓜果自八洲敬贡皇城,我母妃最喜欢荔枝,加以冰镇,甘甜可口。我呢年纪小,喜欢却不能多吃,那时候总是想着长大就好了,想玩就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人管那才好呢。”

    “后来啊,的的确确长大了,但小时候喜欢的东西,现在回头再看,好像也就那样了。现在我又觉着当神仙好,太子位置别人看着眼红我却没半点想法,靠着心底那点对山巅景象的憧憬强忍着修行枯燥。云老,你说等我到了你这高度后,会不会也觉着现在的有些可笑呢?”

    这个问题,云涟漪道,“草木低头见泥,燕雀低头见林,白云低头见禽。”

    刘钺听懂了,“说到底,一个人的想法,往往都与眼界挂钩。”

    丢掉手中的西瓜皮,随意在身上那件出自仙家手笔的法衣上面胡乱擦拭一番。

    闲聊完毕,开始说正事儿。

    “我算是看明白了,小镇里边有点气运基本都在那座学塾里,柳相在这里开设学塾应该与山神陆鸢有些瓜葛,算是变相的为那些气运种子护道和传道。所以要做买卖,就得从他们当中挑选。”

    这一点,云涟漪没否认,“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这位山君很贪心,都在等咱们先开价儿,然后再按价格挑人,肯定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场面,不然剩余两家心生不满,以后的买卖肯定也就做不长久。”

    “是这个理儿,我花费大价钱才彻底弄清楚那些种子的优良参差,太好的估计咱们买不起,就算舍得大出血,往后的路上还有个万一,谁都不能保证大道无忧。”

    云涟漪点头。

    他这些天绕着村子瞎逛荡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表面上的事情谁都看得出来。

    刘钺忽然扬起一个笑脸,如芙蓉花开,“云老,你说我要是用一个最低的价格,为大庆买回一个最好的气运种子,朝堂上那帮子老顽固会怎么想?”

    云涟漪眼皮子直颤,“殿下”

    刘钺挥手,紧接着看向身后老槐道:“记得皇城之内有棵宫槐对吧?”

    云涟漪双拳紧握,道心跟着震颤,只不过这次,没敢多说什么。

    刘钺嬉笑不已,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上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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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忙完田里的活计,李秀娘走在回家的路上,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同样归家的贵林嫂。

    势如水火的二人见面,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无声之中,硝烟渐渐弥漫开来。

    贵林嫂率先发难,“怎么都夏天了还一股子味猫骚味儿,也不知道谁家养的野猫到处乱窜撒尿。”

    李秀娘同样不甘示弱,“听说前些天隔壁邻居家里下了一窝猪崽儿,全是公的,不像咱们村里某家,十几年没个带把儿的。”

    李寡妇年轻,论姿色在村里独一份儿,加上刚嫁过来没几天就死了男人,这些年下来风言风语铺天盖地,虽说没人亲眼瞧见,不过背后煽风点火这种事情,牙尖嘴利的婆姨们最是喜欢,久而久之,不是真的也得成为真。

    而贵林嫂呢,相貌是不怎么周正,不过耐不住庄稼人的踏实肯干,她这体格儿和一把子力气,村里大半汉子都比不了。操劳起家务来更是连老村长都没话说。贵林嫂的唯一不好,就是跟了自家汉子十来年都没能生出个大胖小子,这也成了贵林嫂的一块心病。

    风言风语李秀娘听多了也就习惯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无所谓的事情。

    但贵林嫂可就忍不了了,自家婆婆就因为没个孙子传承香火这事儿每天阴阳怪气的埋怨,自家汉子不吭声也从来不说什么,但心底难免会有些不高兴。

    在家忍着就算了,一些个外人凭啥说这档子事儿?

    “破鞋就是破鞋,还成天捯饬打扮,擦灰等客呢?”

    “那也比某些个看着腚大腰圆的粗妇好,我好歹还有个儿子,啧,嫂子,其实女儿也挺好的,虽说长得随了娘亲没人要。”

    “连跟谁姓都得数手指头,带把儿又怎么了?说到底还是个被他娘拖累的野种。”

    “啊对对对,起码还是姓赵不是。”

    一番唇枪舌战,没有咆哮比谁嗓门儿大,也没撸起袖子来场武斗的迹象。

    一句句言语,就好像一把把软刀子,相互桶心窝,谁先扛不住就得认输。

    硝烟弥漫,战况焦灼。

    两人各走道路一侧,中间宽大一丈的道路上,愣是没本村人敢路过。

    最后谁也没能奈何谁,只是刚好路过贵林嫂家门口,站在门口的枯槁老妪看了眼贵林嫂,后者顿时没了声响,如鼠见猫。

    李秀娘哼哼两声宣告胜利。

    回家的道路上刚好要路过学塾,学塾放了学,院门儿敞开,只需一眼就能看见那位坐在梨树下独自饮茶看书的柳先生。

    每次,李秀娘都会环顾四周,视线随意扫过,然后赶紧挪开,匆匆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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