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问宣于口
话音落处，老人那破旧的棉袄轻轻地荡起，好似有那无形之风吹刮得肆意舞起，几缕符号清光在他的指尖闪过，袖间猛然一鼓，身周威压的气势骤然一轻，一股巍峨莫名的符意自指尖脱离，缓缓横隔在两人身前，在空旷的大殿中缓缓地渗透出来。
那是巍然耸立的山石气息。
沉重，沉重到只是看上一眼便令人窒息的程度。
原本空旷的大殿骤然之间给人一种极为狭小的感官，整座大殿的地基发出轻轻地哒哒声，仿佛不堪重负，即将崩碎前的哀鸣。
整座大殿轻微的抖动起来，来自高空似乎永不停歇的呼啸风声忽地再无声息，高空而播撒的最后晨间余光落在大殿内，瞬间映成银灰色的存在。
无数粒细微的齑粉从大殿的青石板缝隙中的随气息而散出，在光线的衬托下像是萤火虫一般漂浮至大殿的各个角落。
“多年不见，这道【嵬巍】倒是越发的强盛了。”
大长老感慨的说道：“不过，要是让你就这么尽情的施展出来，我这出云大殿怕是就不能再用了。”
他右手探出衣袖，在身前缓缓地攥成拳头，在老人慎重的眼神中轻轻一挥。
毅然决绝。
拳头挥出的那个霎那，一股强大的气浪凭空迸发，横跨整座大殿奔向老人而去，中正直接，在两人之间走出一条笔直的拳路，沿途所有的阻挡：包括那座巍峨横至的【嵬巍】，在瞬间硬生生的被拳头击散成流溢四射的细小微粒。
老人并未后退，反而迎拳而上，手臂抬起，掌心向外，刚刚被轰散的无数微粒仿佛受到了征召一般，自四面八方急速集结而来，于老人的身前散落凝聚成一堵细腻光滑的石壁。
拳头随后便至！！
风来不及呼啸，尘避不及飘散。
没有轰然巨响，好似所有的声音都在接触的那个瞬间骤然真空失声，石壁宛如被压缩机器下的细嫩豆腐，无声而溃。
老人微微叹息，伸出了另一只手掌：
那崩碎的石壁再度凝结，闪烁间凭空在大殿之上幻化为成千上万块石锥，一眼望不尽的石锥群自地面悬浮而起，几个闪现于半空之上，密密麻麻布于大殿的空中，仿佛无数停滞的冰流。
与此同时，七色流光自老人的另一只手中冉起，在拳头前再度形成一道虹彩的光芒屏障。
在虹彩在屏障上流传，如无数道的珣澜彩虹聚集而来。
拳头随其而至。
轰散了巍峨的无形山体，击溃了征召而凝的石壁，大长老这记拳头仍未力竭，带着一去不返的惨烈气势，在老人眉头越发紧皱的脸色中，轻柔地在虹彩的屏障之上轻盈一触。
老人顿感眼前一黑。
天与地似乎在一瞬间倒转而回，天塌地陷，世界在他的眼前重回混沌如卵的状态。
砰！！
恒立在天地之间的虹彩屏障应声而碎！！
同时，漫大殿如冰流般的石锥，呼啸着向着大长老砸落了下来，石锥蜂拥而来，密集的将大长老所有的视线挤满，其猛烈的程度甚至堪比昨夜那一场磅礴肆意的暴雨。
“看来你是真的看不惯这座大殿很久了啊，今天这架势是无论如何都要拆了它啊！”
大长老注视着与他并肩多年的老友，那张平静的面容忽然笑了起来：“可惜，我向来喜欢做些不如你愿的事情。”
大长老微笑着站在漫天石锥轰击之下，右手不急不缓的举至头顶，举起的手掌上，五指一点一点地张开，然后再石锥即将轰临的瞬间，猛地并拢向着自己的身前收拢拽下！！
璀璨的火光自掌心和指尖摩擦而起，在尖锐的破空声和呼啸的风声中，轰击而下的石锥不受控制的随着大长老的手掌引导而至，化作一条不断弯曲的嵌合圆环，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之上。
“真不愧是【四圣】，我施展的符意都被你瞬间驯服，不得不佩服。”
老人竖起一根手指，指节上燃起一抹土黄色的光晕，他一边说着一边以指点击扑至身前的拳头。
一下，两下，如同骤雨般连续点打下，那股仿佛欲将世间万物击碎的恐怖力量，便在这重重消减之下渐渐消弭。
“不过，为什么呢？”老人轻轻甩着有些发酸的手指说道：“你怎么仍旧没有踏出那一步呢？！！”
老人看着闻言沉默的大长老，挥了挥衣袖，将大长老掌心中的符意散去，缓步向前。
“当年祁姐姐临终前将龙城气运一分而二，一份传给你，一份交付给了我，而传下来的龙城传承之物则给了当初收养的义子。数年前的那一夜，你我算计失误，出了纰漏，导致那一夜的惨烈结果，祁姐姐义子所传承下来的那一脉的祁家家主，在临逝前又将龙城的传承交予你手。”老人摸了摸腹部，顿了顿接着说道：“而我盛怒之下，闯进妖患巢穴，归来之后身受重伤，算是半残不废的状态。”
“在那等情形之下，我决意将自己手中那份气运也给与你，这样你就聚齐了龙城的全部气运和龙城的传承合并一起，整个龙城都化为你的外设景域，你身在龙城便相当于凭空境界再攀一境，以你当时【五斗】的杀力境界，借由龙城攀至【四圣】，最起码对于在当时顶级战力缺失过多的龙城来说，是一记强心剂，一副退烧药。”
“所以呢？”大长老收掉一身的气机流转，随意地将身旁空的案桌拽了过来，一屁股坐了上去，轻声说道：“你对于我这么多年修为都没有寸进感到失望，所以策划出这么一场闹剧，逼我和你见面，好让你好好地骂骂我？”
老人走至大长老的身前，默然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神色复杂的开口说道：“你不会以为两年前你破境的波动被你掩饰得天衣无缝吧？”
“你的天赋才情我很清楚，所以当年我才会把气运给你，以你的能耐，只要感受到那境界的风景，那么攀至那个境界就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所以当年我就一直在等待，等待着已经可以一窥【三清】境界的你一扫龙城的各种鬼祟，再将整座龙城完全聚合成当年的模样，以最强的状态下去迎接那个恐怖的未来之时，然后打破它！！”
“可是你没有！！”
“你像是一只冬眠了的狗熊一般，恋恋不舍的躲在这座高耸入云的破殿之中，不再现于人前，导致今日之龙城形势危机之急甚至都不如几年之前！！”
“所以我心生疑惑，所以我才过来。”
“结果这一见，你果然还是【四圣】境界。”
“身在龙城的【四圣】？！”
老人缓缓蹲下，凝视着大长老平静的双眼，缓缓说道：
“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
“你到底是怎么坠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