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物是人非
玉烟认命的上了马车，坐在了角落里，思忖着怎么开口。
两人沉默着，还是墨懿璟先开口：“笙笙，我觉得我们之间得聊一聊。”
墨懿璟靠近玉烟，一双凤眸紧紧的盯着玉烟，里面的情愫昭然若揭，让人忽视不得。
玉烟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墨懿璟开门见山的问道：“若是我的错，你生气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你我相识多年，我不希望你不开心，你一直都在躲着我，总得给我个理由。”
“可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我们都长大了，理应保持距离，盯着你的人那么多，稍不注意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玉烟在心底忍不住加了一句：而且你也不是小时候的你了。
这个理由明显不能说服墨懿璟，墨懿璟的脸上罕见的多了几分焦急。
只是玉烟先他一步开口，轻唤了一声：“小鱼儿。”语气颇有几分无奈。
墨懿璟一怔，再次听到玉烟这么称呼他，恍如隔年。
他神情微缓，目光越发温柔。
这个称呼一出口，玉烟的心里也多了几分怀念。
墨懿璟的小名是阿瑜，除了皇上皇后，很少会有人这么称呼他。
玉烟又是个喜欢特殊的人，和墨懿璟相熟后便开始唤他小鱼儿。
玉烟每叫一次，小时候的墨懿璟便会忍不住红了脸，与平日严谨的模样相差甚远。
每每这时，玉烟便会得寸进尺，缠着墨懿璟叫个不停。
墨懿璟最初很是无奈，但玉烟是个有分寸的人，在外面并不会如此，他便任由玉烟去了。
听着玉烟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小鱼儿，时间长了，还是蛮有意思的。
“小鱼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长大后肯定就不能和小时候一样了，于理不合。”
玉烟说着说着，墨懿璟神色越发不耐，他并不想要听到类似的话。
“姐姐。”墨懿璟打断了玉烟的话。
玉烟整个人都愣住了，低沉浑厚的声音落在玉烟的耳朵里，一时间她呆呆的看着墨懿璟。
尤其是看着墨懿璟湿漉漉的大眼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由得想到了小时候，她追着墨懿璟让墨懿璟喊她姐姐的时候。
只是小时候的墨懿璟从来都是不肯的，眼下的墨懿璟已然没有了小时候的稚嫩。
平常的时候，尊贵无比，让人不敢亵渎。
但在玉烟面前便多了分人气，尤其是这个时候，活像个小奶狗，一下子就击中了玉烟的小心脏。
玉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默念：这是弟弟，这是弟弟。
身子往后靠了靠，离墨懿璟远一些。
墨懿璟自是不会让玉烟得逞，上前凑了过去，虽然没有离得很近，但足够将玉烟框在小范围里动弹不得。
“你不要这样。”玉烟忍不住红了脸颊，只感觉耳朵脖子都在发烫。
自己这是怎么了，面前这人就是弟弟，她害羞什么劲。
真是没用！
想着，玉烟轻咳了一声，挺直了胸膛，却仍旧是不敢去看墨懿璟的眼睛。
故作镇定的开口：“你离我远一点，我们好好说。”
墨懿璟深深的看了一眼玉烟，心底涌起一阵狂喜。
看来玉烟也不是对她没感觉。
这一瞬间，墨懿璟很想把人抱在怀里，但骨子里的休养和对玉烟的尊重，让他往后一退，眼中流露出不舍。
“小鱼儿，我只是觉得你都是快成亲的人了，你我若是走的太近，传出去不好。”
玉烟瞥了一眼墨懿璟，试探着开口：“你，懂吗？”
玉烟自认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却没成想墨懿璟听到这话，脸上一片茫然。
他就算是要成亲，也是要和玉烟成亲，何须避嫌？
“以前我是不知道，原来你是我未来的堂姐夫，才会那么放肆，以后不会了，你也应当注意些。”
话一旦说出口，玉烟轻松了许多，压在心中这么久的石头终于落地，只是说着说着，便一阵气闷。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
“堂姐及笄好几个月了，你们的婚事也该提上进程，不然还不知道外人怎么议论堂姐。”
“你说这话是真心的？”墨懿璟沉默许久后才出声问道，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玉烟瞧着墨懿璟这幅模样，摸不透猜不准，心中只余叹息。
“当然了，你是我多年好友，堂姐是自幼保护我的姐姐我肯定祝福你们。”
“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有外甥了，多好。”
玉烟轻呼一口气，这一刻，她只觉得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话的人到底是谁，神情麻木，心脏气闷，机械般的说着话。
墨懿璟一脸黑的看着玉烟，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真的是被玉烟气坏了。
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正巧这时马车也停下了，玉烟重新看向墨懿璟，故作轻松的开口：“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的。”
然后也不管墨懿璟的反应，跳下了马车，快步回了鄂国公府。
绿枝等人看着玉烟重重的关上了房间的门，在门口面面相觑，心中担心不已。
终于把话说清楚了，这下子墨懿璟应该就知道了。
从今往后，应该不会再和她走近了。
想着，玉烟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
这里有昂贵的金钗，玉镯，也有不值钱的话本小玩具，但这些对于玉烟来说都很珍贵。
因为他们都是墨懿璟送给她的，这些年的礼物，都被她小心珍藏着。
玉烟珍贵无比的抚摸着，以后应该也只有这些了。
明明是自己希望的，但事情临了，玉烟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落在了金钗上。
“你可真是没出息，不就是一个朋友，你那么缺朋友吗？真是没用，你有什么可哭的。”
可眼泪却越擦越多，玉烟抽泣着，从最开始的无声落泪，到后来的小声抽泣，玉烟咬紧牙关，难过的不行。
这些年，哪怕墨懿璟在忙，但很但她无论是伤心还是难过，墨懿璟都会陪在她身边。
只有在墨懿璟跟前，玉烟才活得像自己。
她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失去墨懿璟这个朋友。
也是，她怎么忘了，墨懿璟会长大。
玉烟还记得那天被皇后叫去立政殿的情景。
皇后虽然表面上对她熟稔，言语间却难免有对她的嫌弃之意。
玉烟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性子活泼，又不喜约束。
虽然在宫中陪公主学习多年，但难改野性，贵妃和国公府的人都任着她，她也就没想过改。
不然就她这现代人的性子，怕是早就憋坏了。
可那日皇后对她的嫌弃溢于言表，指责她不守规矩，甚至让她顶着茶杯学习礼数。
皇后在她的耳边称赞堂姐玉娆，玉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她也觉得玉娆是长安贵女典范。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她听得多了。
玉烟那日在立政殿待了两个时辰，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如此难熬。
等好不容易回国公府后，又被老太君教训不懂事。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玉烟才知道原来堂姐玉娆是皇室早就看中的皇太孙妃。
甚至国公府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暗中培养她，好让她成为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
明明是爱护自己的姐姐和好友要成亲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是不情愿。
可那个时候的玉烟根本没时间难过，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君和国公开始教导起了玉烟。
一举一动，一行一立都要符合规矩，稍有差池便是抄书罚站。
这对于玉烟来说，简直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反抗也反抗了，但一点用都没有，不是断食就是关小黑屋做惩罚。
玉烟又不是个多厉害的人，只能装模作样，连门都懒得出，省得做错事惹他们不高兴。
毕竟她早就知道了，阿耶和祖母疼爱她是不假，但是总有比她更重要的事。
玉烟心累无比，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便偷跑去了东宫，想和墨懿璟抱怨一下。
却见到墨懿璟和美人在书房相谈甚欢，玉烟心中酸涩无比，墨懿璟什么时候会对着别的人笑得那么开心了。
玉烟觉得自己要失去这个朋友了，特别想冲过去质问墨懿璟，却生生的停下了步伐。
她好像没什么资格去质问墨懿璟，只好苦笑着转身离开了东宫。
不久后，玉烟更是得知皇后送给了墨懿璟两个貌美如花的通房伺候。
原来跟自己长大的墨懿璟，和别的男人似乎没什么不同。
玉烟有些失望，只觉得浑身发冷，在这异世，从头到尾，她终归是只有一个人。
哪怕是墨懿璟，和她也不一样。
墨懿璟贵为皇长孙，在这个朝代所行所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是所有人眼中的端方君子，为国为民的完美储君。
玉烟慢慢的疏远墨懿璟，除了对墨懿璟失望外，她也希望墨懿璟和玉娆好。
长安还是和她刚来的时候一样，一点都不适合她，这里一点都不好。
玉烟的神情变得坚定，从枕头下取出了小本本。
视线落在了上面的“逃离计划”四个大字上，默默的将眼泪擦干。
看来一切都要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