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月光》奏鸣曲总共分为三个乐章,两年前的那次先不论，但黑岩辰次死亡时，众人听到的是第一章。
现在,他们耳边响起了第二章。
怎么是在这个时候？
柯南一边跑一边暗自疑惑。
疑似下个目标的平田和明与他们待在一起，那这次的死者会是谁？
再优秀的侦探也没办法在缺乏充分证据的情况下做出推论，他能做的就只有尽量跟上泡在最前面的浅井成实——
他跟不上！！
如果是工藤新一肯定没问题，可他现在是江户川柯南啊！
浅井成实不仅体力充沛,还跑得超快！
“浅井小姐！”柯南在喘气的同时试图喊住她,但没有丝毫用处。
好在栗山阳向虽然一开始落后于两人,却很快跟了上来。路过他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将人提了起来夹在腋下。
于是柯南又一次坐上栗山阳向特快,虽然姿势不太舒服，但后知后觉地发现青年奔跑起来意外地稳。
如果说浅井成实在两年的岛屿生活中熟悉了地形,这才能在夜晚的微弱光照下敏捷奔跑,那青年就是纯粹凭借着自身的平衡与体力。
尤其是后者。
即便是负重奔跑，青年还是很快就追上了浅井成实,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甚至最终超越了她,一马当先地泡在前面。
乐曲依旧萦绕在他们耳畔,方向却模模糊糊地辨不分明，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似乎是在和他们绕圈子。
栗山阳向脚步微缓,沉吟片刻,敏锐的听力从中捕捉到奇特又怪异的频率。
“嗡——”
他抬起头，树木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天空，只留下几片细碎的空隙，落下些聊胜于无的光照。
于是青年干脆直接抛开那个明显是在兜圈子的飘扬乐曲,朝着有海浪声的方向跑去。
柯南：“你听到什么了？”
栗山阳向：“没有，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离开这片树林——这些树太挡视线了。”
反正以他过人的听力，之后再去追乐声也来得及。
当他穿过这片树林，面前是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通往另一侧僻静的海滩。才演奏到一半的乐曲戛然而止，只剩波光粼粼的海面哗啦哗啦冲刷着砂砾。
月亮清冷的光辉勾勒出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瘦高人影，背对他们站在海滩上，正弓着腰将什么东西从海水中拖出去——
借着海水的反光，他们看清楚了：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半边身子还浸泡在海水里，正被人影扯住手臂往岸上拖拽。
柯南立刻紧绷起来。
这和他推测中谋杀黑岩辰次的过程十分相似：
凶手至少是个力气颇大的男人。他先是将黑岩辰次溺死在海里，又将对方从沙滩一路拖到琴房。
但瞬间的激动过去之后，他立刻又意识到
几个疑点。
因为那个瘦高人影连拖这个男人的动作看着都有些吃力，
怎么看也不像有能独自拖动黑岩辰次的力气。
要么凶手不是他，
要么……他在活动中心有内应，他们有两个人。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晃而过，栗山阳向已经带着他跨过小路，从尽头的台阶上空一跃而下，轻巧地踩在松软的沙滩上。
他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而那个瘦高人影察觉到有人到来，几乎猛地回过头。
那是张陌生的、留着一字胡的男人的脸。
两人都不认识他，但他们头顶的脚步声徒然顿住，然后响起一个饱含复杂情绪的声音：
“——爸爸！？”
在这声呼喊下，瘦高男人松开手，任由那个半边身子还浸泡在海水里的倒霉蛋向一边倒去，然后弯腰捡起放置在脚边、之前被遮挡住的东西。
金属的反光一闪而过，只来记得看得清那东西的形状仿佛被几条藤蔓紧紧缠绕着。
他捡起那东西藏在身前，丢下沙滩上的人，竟是转过身直接跑了。
栗山阳向立刻追了过去。
但对方动作也不慢，快速从沙滩冲进岸边的密林。在进行几轮追逐后，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忽然一错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人影。
柯南揉了揉眼：“他……消失了？”
栗山阳向停下脚步，仍然只是微微有点喘气，奔跑似乎完全没怎么消耗他的体力：“看起来似乎是这样。”
在林中转了一圈，确定没听到什么声音，也再没看见对方的什么痕迹，两人这才重新回到之前的沙滩上。
然后看见浅井成实怔怔地站在那个趴着的高大男人面前。
从青年身上跳下来，柯南跑到他们面前：“难道他……”
他伸出手指去探对方颈间脉搏，指尖触及对方皮肤，触感一片冰凉。
柯南忽然一顿。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案件的第二名死者。
夜晚暗淡的光线不好确定对方的衣着，唯一可以观察身份的脸也埋在沙子里。
柯南刚要试着去抬起死者的脸，却听到浅井成实平淡的声音：“死者是川岛英夫。”
他缓缓抬起头，在月光柔和的照耀下，对方的脸看起来却愈发有了棱角。
“浅井医生。”栗山阳向此时缓缓走来，“我刚才听到你喊那个男人……父亲。”
闻言，浅井成实眼中又闪过一丝犹豫与迷茫。
栗山阳向依旧态度温和：“天亮时，警察就会乘坐最早那班渡轮来到岛上，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向警方说明。”
听起来好像很善解人意的样子，但这样做的同时，浅井成实的父亲究竟是谁、到底长不长这个样子，也很快就能明了。
甚至警方完全可以凭借他与柯南的口供，画出对方的长相，再与嫌疑人一一进行比对。
浅井成实叹了口气：“您真是……一位敏锐又咄咄逼人的绅士。”
这个评价复杂矛盾，但用在这里却刚好合适。
“是我刚才露出的破绽太大了，不过这可能也是注定的命运吧。”浅井成实道，“毕竟我想，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可能都没办法做到十全十美。”
“那个跑掉的人的确是我父亲，或者说，至少那张脸和我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完全相同。你们应该已经听说过他，就是那位在十二年前死去的麻生圭二。”
柯南一愣：“但是我听说……”
“听说他在自杀前也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浅井成实有些讽刺地笑了笑，声音从偏向女性变得中性，“他们的确死了，但麻生家当初还有位在东京养病的儿子——那就是我，浅井是我养父的姓。”
女性身份只是伪装，他实际上是个成年男性。
柯南：“所以那封委托信是你寄的。”
“是我。”浅井成实坦然承认。
“那黑岩辰次——”
浅井成实摇摇头，打断了他。
“在原本的计划里，第一个被杀人的应该是川岛英夫。”他的视线落在死去的川岛英夫身上，眼神中满是复杂难辨的情绪，“有人在我之前动了手，但我却并不知道那是谁。”
说到这里，他扶住额头，脸上露出些许恍惚的神色。
“现在看来……”
柯南皱起眉头：“所以是你父亲策划了这一切，十二年前他没有死？”
“不可能。”浅井成实否认了这一点，“如果当时他真的没有死，这些人不会好好活到现在，这十二年来也不可能完全不和我联络。”
他的话透露出很多信息，比如当年麻生圭二的死亡与如今的这些死者有关。
或者说，麻生圭二就是被这几位死者杀死的。
“那……”柯南又看向青年，“死而复生？”
浅井成实眼中浮现出些许复杂，却见栗山阳向摇摇头，在柯南头顶轻轻敲了一下：“少想这些有的没的，要是人人都能随便复活，世界早就乱套了。”
柯南：“？”
变小的高中生侦探捂住脑袋，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这人怎么这样啊，他是因为谁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
栗山阳向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多，他蹲下身，拈起死者一片衣角搓了搓，指尖感受到一阵凉意。
与这股凉意相比，连海水都变得温热不少。
“你也发现了？”看他在检查尸体，柯南立刻不计前嫌地在旁边蹲下，“尸体的温度不对，按照它的柔软程度来看，它现在不该这么冰冷——这是人为造成的低温。”
低温会延缓尸僵的产生，从而变相扰乱关于尸体死亡时间的推断。
凶手通过这种手段来制造障碍，根据错误的死亡时间去排查嫌疑，自然很容易错过真凶的存在。
柯南又想到第一起谋杀案件，如果对方的作案手法完全一致的话……
“是一致的。”栗山阳向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肯定了他的猜测，“我进入琴房时曾感受到一股冷气，很微弱，但是完全存在。”
其实他一开始还没想那么多，但看其他人都没有提到这件事，才意识到这种感觉微弱到只有自己能感受到。
想必凶手已经提前通过风，让琴房里的温度回升到正常数值——但同时也侧面说明，降温是在琴房中做到的。
“难道凶手随身携带冰块吗？”柯南怀疑道，“但琴房的地面并没有水渍，不过也可能是被提前清理干净了……”
浅井成实愣愣地看着这俩人当场开始推断起作案手法。
“你们不用……”他顿了顿，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栗山阳向头也不抬地问：“当年合谋杀死你父亲的还有谁？”
浅井成实：“……现在只剩下一个叫做西本健的男人。”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栗山阳向在对方的口袋里摸了摸，终于掏出张折叠起来、被海水浸透的信纸。
这信没法现在就打开，否则肯定会直接烂掉，得先晾干再说，而且到时候不知道上面还能剩下多少字。
“我和浅井医生留在这里。”青年道，“柯南去给留守的人报个信吧？天亮之后，警察就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