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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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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稚在山洞里窝了好久都没听到动静,突然听到“轰隆隆”一阵巨响,山洞的石门关闭了,洞里一下子黑得漫无边际。

    赵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那座石门不是已经被周斐之毁了,怎么还能关呢?

    男子走路轻而稳的步子来到赵稚跟前,他蹲下抓起边上那柄十四娘留下的佩剑看了看,随手把它砸落到一旁的洞壁,发出“锵”一声金属声回响。

    他喘息着弯膝坐了下来,后背直接靠在赵稚这块“大石头”上,手肘支起撑在她头顶,沉沉地压了下去。

    还恶劣地把身体所有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赵稚不言不语,一个支撑不住,“大岩石”便往边上滚了一下,额头差点磕在石壁,被周斐之适时递来的手挡住了。

    她揉揉额头抬眸,昏暗中,看见一双狭长漂亮的眸子,似带着戏谑的笑意。

    “又在游戏呢?不玩这个,我们来说说话。”

    他抹了抹唇角的血丝,伸手将毛毡下的“石头”捞了上来,又摸了摸墙根,把藏起的火石“啪”一声点了盏小烛放入洞壁的小坑,山洞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都没有话想要问我吗?”周斐之嘴角漫着笑,伸手将刚才擦拭唇边的血均匀涂在姑娘的脸颊,晕成了两个圆圆的腮红。

    小姑娘很执拗地圈成一团闭严嘴巴,眼睛也定住不眨。

    “够了,小笨蛋。”他抹完了脸颊又去揉她头发,“游戏结束了。”

    赵稚浑身松弛下来,泪水酝在眼里,一掉一擦,腮边两抹红晕不匀称了。

    周斐之蹙了蹙眉,伸出指节重新帮她抹匀。

    “你怎么又开始欺负我了”赵稚揉着眼睛。

    周斐之手里一顿,赶紧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擦脸,边擦边笑道:“抱歉就是有点儿,呃,心情有点儿不好,一看见你就控制不住手。”

    “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吗?”

    他脸上还是一抹欠揍的笑,赵稚垂睫,刚好瞧见他袖边越擦越多的血迹。

    “你受伤了,怎么不把血止住?”

    赵稚掀开他手臂,手腕处有一道颇深的口子,有血汩汩地流出,她咬咬牙撕开袖子压住了。

    “止住有什么用,衣裳都已经脏了。”

    周斐之无所谓地把手搭在膝盖,任由她瞎弄。

    “你都只关注自己身上脏不脏吗?”赵稚轻眨着一双水亮的杏眸,困惑地抬头看他。

    她这个模样看上去实在有些憨。

    “对啊,不然呢?”他的语调稍稍松弛下来。

    “那你也可以关注一下别的呀。”赵稚试图把他的思想掰往正途。

    “例如?”

    “例如血流那么多,就不会考虑一下,再不止住,会失血过多昏倒吗?”

    “我血多。”

    “血血多也会有流尽的时候呀。”

    “昏倒就昏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昏倒你会死呀!”

    “我像个怕死的?”

    赵稚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难怪周家太爷爷说了,这个玄孙长得有点歪,要掰正过来没那么容易,拜托她多花些心思。

    “知道你不怕死,但总得替身边的人考虑吧?你总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要是你受伤了,只会让身边的人难过。”赵稚一边帮他把伤口包裹,一边道。

    周斐之“嗤”一声笑了,“谁难过?那些没能把我杀死的人?”

    赵稚心思单纯,但她能感觉出来,这人在杀人的时候,眼神是近乎冷漠的,冷漠到,同样把自己的生死置诸度外,仿佛他自己也是一个物件,只是一个在与别人角斗中,其中一个游戏角色罢了。

    “上次你在修练的中途强行觉醒,明知道那会儿不可以用内功,但你还是把石门抵开,把脏腑伤了还不肯让别人帮你运功疗伤。”赵稚继续说着。

    “冯高那家伙告诉你的?”周斐之失笑。

    赵稚点点头,“为什么不在意自己,冯大哥还有山寨上的人,都很在意你。还有”她本来想说周家太爷爷也在意他,但考虑到他与周家那边关系紧张,便也不说。

    “还有我也在意呀。你这个样子我会难过,我不希望你受伤。”

    周斐之听到这话那刻,转头看了姑娘一眼。

    小姑娘端端正正地膝坐在他身旁,低着头,有条不紊地帮他系着扎带,低垂的长睫不时轻颤,像极了一只即将振翅的蝴蝶。

    “那么,你会讨厌一个实力不够,打了败仗的人吗?”周斐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紧了她,平时那么嚣张跋扈一个人,此时语气里却少见地多了丝小心翼翼的意味。

    “你会讨厌,一个无法保护你,只能和你一块躲起的人吗?”

    “我为什么要别人保护呀?”赵稚这时已经帮他包扎好伤口,抬起眼来,正好与他目光相撞,“我不需要人保护,我自己就能保护自己。”

    小姑娘眨了眨眼,“而且,我还能保护别人。”

    周斐之失笑地按了按她脑袋,打量了一下她的细胳膊细腰,“啧”了一声。

    这姑娘,怕是没有自知之明吧。

    赵稚苦恼地拨开了他的手,“反正,你不要担心,哪怕你武功尽失,已经是废人,我也会保护你的。”

    “你保护我?”

    周斐之忍不住笑出了声,同时他想起些往事,脸上笑意渐渐收起,凝上了一道冷色。

    他记事得很早,三岁那年他娘拖着被废武功后的残体,带着他来到炎寨,从那时起,他娘就开始对他展开了严苛得近乎冷漠的操练。

    其实他娘在他三岁以前还是有过温柔一面的,至今他都模模糊糊想起在他两岁生日那天,他娘亲自给他缝了一件小斗篷,殷红色的,很是惹眼,就是针线缝得有些歪。他还记得他娘笑着在身后追他,让他当心别摔倒,别把新衣裳弄脏的片段。

    可是后来,这些温馨的小片段就像是他每日操练伤痕累累,惓极了躺上榻后做的梦的碎片,显得那么不真实。

    三岁那年,他娘一下子老了许多似的,拿着皮鞭,坐在轮椅上,指着树顶的最尖端,“无鞘,快去抓那枝顶的鸟,今日抓不到便不配吃饭!”

    “做不成最强的男人,打不赢敌人的男人,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娘不需要一个弱者!”

    三岁的小娃手脚都相当稚嫩,在皮鞭的威迫下,只得把细嫩的指尖抠入粗糙的树皮,一点一点往上爬。

    偶有气力不支,从半道滑下,幸而抓住树皮才不至于摔到,方才逃过大难一般松出口气,谁知就有一皮鞭挥斥在他身上,把他背部打了一道血痕,鲜血染污了他最爱的小斗篷。

    女人在树下近乎疯狂。

    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不爬上树枝的顶端,他永远没办法停歇,因为脚下那鞭子永远能鞭笞到他身上。

    他永远没办法忘记鞭子打在身上那种痛。

    但她是生养他的母亲,他没办法恨,也没办法爱,最后只能把追逐武艺当成了穷尽气力都要得到的东西。

    帮他娘和师公复仇,以及当上十阎殿殿主,只是他攀上树顶抓的那只鸟罢了。

    自然炎寨在他眼中也是一样的存在,他没有太多的感情。

    只是,今日他驱使寨里的兄弟躲到地下,他想使出崆峒派的武功绝招时,却发现做不到了。

    那一记招式他娘只口头向他传授过,练成之后把赤岭山后山处一整个草皮摧毁成秃地,威力十分吓人。

    他一直没机会使出,直到今天。

    但是重要关头,他发现自己体内催发内力的气道似乎不够,那一招绝招没有如愿使出。而且,他还似乎丧失了大部分内力。

    像今天这么狼狈地需要逃走,还要躲起来的,还是头一回。

    周斐之正在极度失意间,洞壁的火烛突然被吹灭了。

    毛毡布被披头盖了下来,黑暗中,小姑娘的脸突然凑近他,呼吸的甜腻喷了他一脸,他整个人怔住,正欲开口,姑娘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唇,伸手圈紧他的脖子。

    许是被姑娘说中了,周斐之现在果真感觉脑袋有些失血的眩晕,山洞冰冷潮湿的地面竟有些擂鼓点点的震动,身体有些失重,空气中满是姑娘爱吃糖的甜味,让人沉溺。

    晕乎间,他蛮横地顺势把手环过去,差点碰到她的腰时,姑娘小声凑在他耳边:“快把四肢圈起来,像我一样。”

    说着,她就松开了他,径直抱住双膝团成一团作示范。

    石洞外传来纷乱的铁甲声。

    原来小姑娘感觉到有危险,立马灭了烛火用毛毡盖起两人,现在还带着他伪装石头呢。

    周斐之扶了扶额有些难言的失措感,但还是配合她玩起了“装石头”的游戏。

    石门外传来有人砸石门和交谈的声音。

    “那山贼头必定是躲里头了,光他一个人就杀了我们将近三百个兵,原本五千精锐兵,如今已锐减至半了,这口气我如何能下!!”

    赵稚在装石头的同时,还忍不住惊讶地掀眸看了上边的人一眼。

    这就是他说的“实力不够”?“打了败仗”?

    她怎么感觉敌人比他更惨呢?

    “将军!我们还是赶紧撤,这搞不好又是那山贼头的阴谋!”

    “对啊,将军,你也看到他刚才似乎想要使出什么绝招,虽然好像失败了,但靠近他的那五十多个兄弟一下子被他划断了筋脉,这人不是一般人,搞不好把我们引来此地好一网打尽的!”

    石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阵,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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