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幸好后发的情绪在周斐之走出几步开外后,才慢慢到位。
翠花笑盈盈地过来挽住她的手时,她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叫,浑身战栗着捂住了脸,纤细的小身板抖动得如同筛糠,让人看着就怜悯不已。
“吱吱?吱吱?怎么了?怎么突然”翠花慌忙停下来抱住她。
周斐之听到叫喊一下子就转身过来,目光在赵稚边上停留半瞬,凤眸一凛,用脚尖随意踢起一支刚才掉在地上翠花没来得及收拾的筷著,就飞快而准确地往赵稚腰侧的廊柱射去。
只见赵稚腰间的绦带小幅度飘拂,那支筷著便穿过一条黑乎乎的身体,半扎入红色的柱子,旁边溅起一团暗色糊状物,应是那条惨遭贯穿的虫子的。
“百脚虫而已,小老鼠胆子这么小啊”
周斐之不知何时手里抓了那剩下的一支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反手挠着精壮略窄的后腰,很欠地笑着。
赵稚表情恢复了木讷,但她很后悔自己回头去看那条百足虫了。
因为,当她看见柱子上那半截可爱的小百足死于非命的模样,又成功让她当天夜里从梦中吓得哭醒过来。
嘤嘤,以前在曹家村的时候,扭动小身子蠕动的小百足虫以及毛毛虫什么的,是赵稚最好的玩伴了。
·
“小老鼠,过来,会开弓吗?”
烈日下,周斐之在院里百无聊赖地玩起了弓,十阎殿的事暂时不需要他操心,至于围堵的事情,暂时能做的只能是躲起来等待时机的到来,刚才见赵稚坐在屋檐下呆呆地看着他,他感到十分有趣,于是便把她叫前来。
“不会。”赵稚轻轻地摇头。
她的这位阎王玄孙,说是把她带在身边当丫鬟使唤的,她这人怯懦,又容易向恶势力投降,自然是不能偷懒的。
所以这几日周斐之没让她干过任何事,反倒还要翠花伺候她吃喝,她反倒不安起来,想着跟着他,看看有什么能干的事情。
然后,她就看见他被太阳晒的额上的汗。
她莲步微移地走过去,从廊庑下走过,径直走到院中没遮蔽的地方,朝他走近。
一旁打扫游廊的冯高伸腿踢了踢在打盹的翠花。
“找死啊!做什么踢我,大块头!再踢我告诉翠柳去!”翠花被弄醒了脾气十分泼辣。
“吱吱姑娘被太阳晒到了,你还不赶紧拿阳伞去遮,是不是想寨主把你赶出山寨啊?”
冯高一提醒,翠花如梦方醒,朝他连连道谢,慌忙去找阳伞。
“欸!等一下,不用了!”冯高突然一把拉住了翠花。
转头望向院子处,一脸清纯的小姑娘已经眨巴着杏眸,缓缓抬起手上的巾帕,朝周斐之脸庞靠去。
周斐之怔了一怔,压下眉头:“做什么?”
他这个模样在赵稚看来很可怕,但幸亏她现在没有任何情绪,手上的动作只稍稍一顿,就又抬起,踮起脚,小心翼翼替他拭去额头的汗。
“在帮你擦汗。”她语调平缓,表情木木的,“我不是,丫头吗?”
周斐之愣了一愣,那块纱帕已经轻轻从额头抚过,鼻翼处隐隐传来女儿家的馨香。
擦完了汗,赵稚眼睛轻眨着就不知道站在那里还能做什么了。
而周斐之短暂地失神过后,嘴角不自然地一扯,扯出一个自认为狂傲的笑。
“教你拉弓,学不学?”
赵稚想说不学,但想了想,自己现在是丫头。
她柔顺地伸手,准备接过周斐之递来的弓。
“拿好。”他笑着一松手,接着,那双俏生生的小手被弓箭压得一下子沉下去。
他脸上笑容凝住,立马伸手一捞,把人和弓一把捞起了环在身侧,最后避免了赵稚摔得头破血流。
赵稚表情愣愣的,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被玄孙揽在身侧。
“站好,你太弱了。”
这是周斐之给赵稚下的结论。
“看着。”
说着,他就拿回那把弓,拉满弦,正中红心。
不但如此,随后他还一下子抓了一把箭,一支接着一支地发,头一支正中红心后,紧接着,下一支就破开头一支箭,直入靶心,直到最后一支箭射完,靶心上始终只留一支正中红心的箭,地上是无数被破开的箭。
赵稚看着箭靶的方向,整个人呆呆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了吗?我闭着眼睛都能射中,你这不是太弱了是什么。”
最后他轻松地笑道,似乎刚才那一举动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说她“弱”,不是胡说八道。
旁边的冯高看得目瞪口呆,翠花则被寨主的英姿给唬得跳脚起来尖叫。
虽说冯高自己也是粗人一个,总被翠柳埋怨不会哄人,但跟他们家寨主一比,似乎已经很优秀了?
哪有男子跟一个弱女子这样比较的?再说了,寨主那样的人,平日都不屑于与旁边白寨青石寨的寨主比,总说跟那种人比是自降身份,那他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比弓箭,就不是降身份了?好歹隔壁家寨主也是练武出身的呀
“咳,那个,我还是教你一套水蛇剑法吧。”
周斐之随后给赵稚挑了一根柳条,教她剑法。
但姑娘家身娇体柔的,哪学得来什么剑法,结果好好一套水蛇剑法被赵稚竭尽全力地耍成了柔媚的舞蹈。
愣是把周斐之弄得无计可施,只得暂时放过她。
赵稚松了口气,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用帕子擦了擦颈上的细汗。
虽然已经踏入金秋,但秋老虎依旧厉害,才一会就把她的皮肤晒红了。
周斐之是练武之人,风吹日晒惯了的,第一次看见有人在太阳底下就这么一影,皮肤就红了。
他危险地敛了敛眉,逐渐靠近赵稚。
赵稚擦汗的手一顿,转头过来,就看见他敛眉的样子,浑身僵硬顿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脸上木木的。
然后,就看见眼前的男子三两下解开自己身上沾了汗水的薄衫,一把兜头覆在了她头上,为她拢起了一片阴影。充满雄性气息的汗水也自头顶的湿衣流淌额角,淌至赵稚的脸颊,看起来像一道贯穿眼睛的泪水。
“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皮肤,以后你还是在阴凉地里待着好了。”上方传来周斐之带点躁动的声音。
那天赵稚回到自己被分配的挨着周斐之的厢房后,白天里的情绪才一点一点浮现出来。
但她没敢扯开喉咙惊叫,而是把自己埋入枕头,让惨叫声没入其中。她生怕她的叫喊声会把隔壁热血的周斐之叫来,届时又用筷子之类的唰唰几下,把她这屋里的四脚蛇啊、蟾蜍啊、毛毛虫什么的都给死于非命了。
完了她还乐观地安慰自己,幸亏当初没有嫁成功给他,不然还不得一辈子提心吊胆的。现在只要这段时间里曲意逢迎,伏低做小一下,等他肯带她回府了,她便是他老祖宗,谅他不敢再对她做过分的事了。
而这时候,另边厢的周斐之单膝曲着,长腿自然延展在木榻上,几乎占了大半张榻。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弓,细细地把玩着,陷入了沉思。
他也觉得自己今天过分了些。
怎么就拉着小老鼠,还跟她比起射箭了呢?也太不道德了,大男人跟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有什么好比的,这简直就颠覆他十阎殿殿主周阎神的作风好吗?
可能白天的时候被太阳晒得脑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