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志雪耻黄侃乞援
斗姆元君与悟空面对面坐着。孙悟空吐酒的全过程，都被她看在眼里。斗姆元君不自觉的一阵烦恶，稍后，她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十分诡异的微笑。
悟空吐完一抬头，正好看到那一丝微笑。斗姆元君不慌不忙，笑道：“吐出来就好了，大圣是性情中人，做人实在，喝酒也老实卖力。”
角端手脚麻利地，取出锦帕，为悟空擦了嘴，然后端起一碗茶，递给悟空。
悟空喝了口茶，润润喉，急道：“元君，你也认为辉魄宝不会遵守协议，那你怎么还坚持要和谈呢？”
斗姆元君笑道：“我和大圣的心思是一样的。”
“和我一样？”
“对，在天垒城你说过，辉魄宝要抵抗魔族，必先要安定内部。这话相当精辟呀。所以，我愿意和谈，愿意当和谈大使。我相信，只要魔族的威胁存在一天，辉魄宝就不会撕毁协议。”
悟空拍了拍脑袋：“我说过这话吗？哎呀，我脑仁疼，想不起来好多事。黄兄，你听明白了，只要魔族还在，辉魄宝便不会对你下手。”
黄侃收了眼泪，苦笑道：“未必呀。贤弟，你想想看，除了魔尊，我就是他的死对头。当初之所以他能容下我，那是因为我一个劲的韬晦，还有婉瑾在他身边吹的枕头风。明天，婉瑾和他公开决裂之后，还有谁能保护我？”
悟空被黄侃那副怕死贪生的窝囊相，气得酒意又涌上来。他赶紧招手，示意角端过来，口里急道：“呃呃，俺老孙最看不上窝囊废的样子，你怕他个鸟甚。呃呃呃，你说，要俺怎生救你？呃呃…”
黄侃道：“明天签协议时，最好兄弟帮我暴起发难，趁他不备，你一招杀死辉魄宝。”
“什么，杀辉魄宝？瑶姬是我的夫人，当着她的面，让我杀她的父皇，这事俺干不了。”悟空脑袋摇得像大风车，坚决不同意。
他使劲摇头的后果，不仅是拒绝了黄侃，还拒绝了胃肠中仅剩酒菜，呼啦啦，全部吐了出来。这次悟空摇头的动作过大，导致胃里的残渣乱飞，有几滴残渣喷甩到斗姆元君身上和黄侃的脸上。
黄侃身材矮胖，残渣甩到他的脸上，他恬然受之，没有一丝厌恶之情，反而有点高兴。
斗姆元君则不然，她恶心的要命，急忙伸手入怀，想找东西擦拭。
悟空道歉连声，晃着步子，举着袖子，要为元君擦拭胸前的污渍。
他的袖子刚要碰到元君的衣服时，领口绣的凤凰就大叫起来。叫声非常凄厉，惊得悟空和元君都是一激灵。
元君道：“不能劳烦大圣，我自己擦。”
“元君姐姐，呃呃，对不住，我没控制住啊。”
“也是我方才走神了，没躲开。好了，大圣请坐吧。”斗姆元君取出一幅锦帕，擦了擦酒渍残渣，又叠得整整齐齐，要放回到怀中。
悟空道：“锦帕都脏了，来给我丢了它吧。”
悟空伸手去拿锦帕，元君轻轻闪开。她笑着对悟空道：“等我回去洗一洗，还能再用。”
“都怨我，元君姐姐，我来帮你洗。”悟空又去夺锦帕，他出手稍慢，元君一侧身，避开悟空得手，顺势把锦帕收好。
元君头上一支珠钗钗头，挂着长长的玉坠，甩过来，在悟空眼前闪闪放光。悟空吐过以后，头脑清醒许多，眼睛也明亮起来。
他看到元君头上还有一支金簪，是黑色的。金簪的图案花色，与他在蟠桃园五合亭下发现的那支金簪，是一模一样。可惜，那根金簪没有带在身边。要是能当场比对一下，可能会解开蟠桃园的火到底是谁放的。
悟空突然想起来，还有亨娴，她头上也有这么一支珠钗。
悟空心中一动，对斗姆元君道：“元君姐姐，你头上的两支珠钗不般配啊，一支明晃晃的，又长又光华夺目；另一支呢，黑魆魆，不显一点颜色？”
“大圣，长珠钗是后来配的。先前是一对儿，后来丢了一支。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
“这对儿珠钗，姐姐很喜欢吧？”
“嗯，它有特殊的意义。”
悟空一笑：“我东海花果山盛产东珠，是天下无双的妙品，姐姐如不嫌弃，我送你一斛东珠，来做珠钗。相信我，东珠会为你增色的。”
“那就多谢大圣了。”
“没说的，等和议结束，我回花果山亲自挑选好东珠，按照这珠钗的式样作好，给元君姐姐送去。”
“大圣盛情，却之不恭啊。”
“那姐姐我可否看看式样？”
斗姆元君也没多想，摘下黑珠钗，交给了孙大圣。
孙悟空左手持黑珠钗，右手拔下一根猴毛，念动咒语，说一声变。右手的猴毛随即变成一模一样的黑珠钗。孙悟空把黑珠钗还给斗姆元君，将赝品往自己怀里一放，笑道：“回去后，俺就照着这个样子做珠钗。元君姐姐，你也赞成明天杀掉辉魄宝吗？”
“我不赞成。黄侃一开始想说服我帮他，我拒绝了。然后他就想来找你，我放心不下，所以就跟来了。”
原来斗姆元君来的目的是这个呀。
悟空点点头，对黄侃道：“我俩都不同意和议签字时，杀死辉魄宝。黄兄，你就放弃此念吧。”
黄侃道：“好，你俩都不同意帮我，那我就自己来。”
“你也不能突施辣手，杀死辉魄宝。保证和谈各方的安全，是我和元君的承诺。”
黄侃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明天我势要与辉魄宝公开决斗。悟空，我的好兄弟，你觉着我与辉魄宝决斗，有几分胜算？”
悟空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
黄侃按下悟空的两根手指，只剩中指竖立着。他摇摇头，又把中指也按了下去。黄侃道：“辉魄宝与我彼此知根知底，我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金锁关前，若不是孙兄弟救我，我当时就死了。”
“明知必输，你还要挑战他？”
黄侃狂笑起来：“和议之后，我早晚必死。与其被辉魄宝暗中迫害致死，不如明天光明正大，与他决战战死。”
“黄兄，你这又是何苦来？你都忍辱负重几千年了，继续忍下去吧。有元君在、有兄弟我在，你还担心啥？”
“你俩能保护我一时，不能保护长久。这次起兵，已经撕破了我与辉魄宝之间的遮羞布。好兄弟，我最后只求你一件事。”
“黄兄，请讲。”
“我被辉魄宝杀死后，求你帮我收尸。将我的尸体运回方丈山，就葬在那棵扶桑古树下。”
“好——吧，我答应你。”
“如果我侥幸赢了你的岳丈辉魄宝，我必杀死他。我只求兄弟你不要救他，让我单独了结我俩的恩怨。孙兄弟，你能做到吗？”
“这个——也好吧！”
黄侃激动起来：“别这样，我要个承诺。瑶姬待你情深似海，到时候她要你帮助辉魄宝来杀我，你怎么办？你能做到，你就许诺，不能做到，你实在要出手，老哥哥我也不怪你。”
悟空道：“维护和议和平进行，是和议大使的责任。即使我答应了，元君她也未必答应啊。”
斗姆元君笑道：“我与东王公击掌发誓，绝不干涉明天他与辉魄宝的私人决斗！”
悟空道：“不对啊，我闻着味儿不对。你是和议大使，要一手托两家，缔结天廷和平的。你怎么会支持他俩私斗？”
“正是为了天廷的持久和平，我才支持他俩决斗。黄侃、辉魄宝还有婉瑾妹子，她们三人的爱恨情仇，终究要有个了断。如果这次不解决，那么将来死的人更多。明天，黄侃老弟，不幸战死，也死得响当当，当众摘掉了窝囊废的绿帽子。辉魄宝也去了一块心病。如果他侥幸赢了辉魄宝，那么天廷必改弦更张。”
斗姆元君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望了望孙悟空，笑道：“你贵为齐天大圣，又是明天的和议大使。辉魄宝身亡，天廷诸仙多半会推举你为玉帝。哈哈哈哈，孙大圣你当玉帝，别的我不敢断言，我敢断言你不会宠信奸佞、恣意妄为，总比辉魄宝要干得好。”
“从正反两方面来看，他俩决斗对三界四象的长久安定，都有利无害。所以，当黄侃来求我置身决斗事外，我就答应了。”
“好像有些道理。好吧，黄兄，我就答应你，两不相帮。可是辉魄宝，不一定会与你决斗的。”
黄侃道：“他一定会的。首先，他有十足的把握赢我。其次，当众杀死我，既能杀鸡骇猴，以儆效尤，还能除去眼中钉，他必是愿意的。”
黄侃说得黯然神伤，他语音低沉：“贤弟，你还要答应我，替我收尸，照顾好我的女儿蓉真，还有徒弟东方曼倩他们。”
“黄兄，你这是何苦来哉？不过，只要你下定决心了，兄弟我，就成全你，咱们击掌为誓。”
黄侃的神情，彷佛立刻就要死掉一样。他咬牙道：“还有斗姆元君，咱们三个一起击掌，让天地乾坤作个见证。”
啪啪啪，三击掌后，黄侃与斗姆元君告辞。
悟空亲送黄侃与斗姆元君至府门才回。此时，正当半夜子时，雾霾早已散去，天空月明如洗。那一轮明月几乎全圆，遥挂在天边，与远处的地球相互辉映成趣。
悟空叹道：“明天就是月望之日，当年在灵台方寸山的大会，也是月望之日。我们同门喋血。看黄侃那样子，明天，这和议大会不免有一场争风吃醋的喋血大战了。”
黄侃与斗姆元君离开齐天，回到天垒城。到了黄侃的住处，斗姆告辞回帅府。黄侃瞧见四周无人，悄声道：“元君，虽然孙悟空与我俩击掌为誓，但他毕竟是辉魄宝的娇客，他心地软，又重情意，明天万一瑶姬在众目睽睽下，哭求猴子救她父皇。他很难推脱的。”
斗姆元君冷笑道：“黄侃，你怕了？是你要决斗的，我才助你说服大圣。你既然怕死，那明天就当缩头乌龟。都当了多少年了，也不差再多当几天。”
“不是我怕死，有你借给我的宝贝，我有必胜的信心。不过，猴子下场，胜败就不好说了。与其战败被杀，还不如保存实力，等机会再雪耻报仇。”
斗姆元君哈哈大笑：“当初我那好兄弟紫微、真武都是像你一样的想法。结果如何？没有我支撑着，北极勾陈峰早被辉魄宝夷平了。明天是极好的机会，一旦失去，再无良机。”
黄侃面如死灰，答道：“好，明天我就跟辉魄宝死磕到底！”
“你放心，瑶姬她旧病复发，明天去不了。”
“旧病复发？你下的药？”
斗姆元君摇头道：“还用我下药吗？我没那个闲情。一个历世未久的小姑娘，情窦方开，还没甜蜜够就被二三个情敌围攻；一位锦衣玉食的蛮公主，要风得风，还没威风够就迭遭父母反目、家破人亡。瑶姬她算是坚强的，换作别的，说不定就疯掉了。”
“只要瑶姬不去，孙猴子不拉偏架。我一定能赢。”
“猴子根本瞧不上辉魄宝，只不过中间隔着一个瑶姬。瑶姬不到，你一定能成功。而且，必要时我会暗中出手帮你。”
黄侃暗暗祷告：天外诸仙，明天我与辉魄宝了结个人恩怨，求天外诸仙保佑我一战成功，不要让瑶姬前去扰闹。
不仅是黄侃记挂瑶姬，悟空酒醒后，首先想到的就是瑶姬。他踏着月影星光，来到瑶姬的卧房。
角瑞还在照看瑶姬，见到悟空进来，低声请安：“大圣安好。”
悟空坐在瑶姬身边，看看依然沉睡的瑶姬。他伸手入被，摸了摸瑶姬的身体，然后问道：“公主，有没有醒来过？”
“没有，不过她说了不少的梦话，还流眼泪。可能是做噩梦了。”
“她说梦话？都说什么了？”
角瑞嗫嚅了一会儿，才道：“呃呃，这个大圣，公主她说的最多的是‘臭猴子，我恨你’。”
悟空听了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入被，摸出血玉髓来看。血玉髓的颜色暗淡，里面的游龙好像失去了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