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布道闻
来人是个老者,老者头戴高冠,手持长尺,面部纹理甚深,两腮枯陷,给人以严肃古板感觉,但,双目十分有神,又让人感觉十分威严。
老者正是这隆昌书院的教书先生,名曰布道闻,也是东易帝国赫赫有名的大家。布道闻本不是月阳州人氏,而是来自京都,书香门第,自从曾祖父始,就是读书清流,到他这代,年仅二十,就高中一级官试甲等头名,震惊整个京都城,一年后,布道闻如愿入仕为官,可是没几年,主动上奏,辞官入殿,成为太子傅,当时,身边众亲友都不解,皆劝阻不要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太子傅,布道闻解释:“一方官丞,可泽寸地,育泽君上,可惠四方!”众人这才知其雄心大志,无不汗颜,可惜命运多舛,十几年前,当时的太子南宫武被废,布道闻便辞京都,来到月阳州,建立隆昌书院,从此,教书育人,不问政事。
布道闻大步流星过来,众人慌忙并排肃立,不敢作声,要知道,虽然书院里的子弟都是月阳州响当当的大户,但是凭借布道闻威望与身份,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挥大宝更不用说了,能进书院,布道闻不光破例,还准许他学费可以分期偿还,所以,挥大宝一直很敬重布道闻。
布道闻面容严厉,环顾一番众人,“哼,平日老教导你们,一寸光阴一寸金,好好时光不在书院里读书,跑到外边争执打斗,越学越歪倒,今日非要重重惩戒不可!”
众子吓的不敢作声,想起以前被布道闻用戒尺打手心,皆后脊一凉!
这时,甘心然抬起头,大声道,“先生,不是关我们的事,是挥大宝私自外出,我们出来寻他,可他一点也不知好歹,一见我们就口出恶言,笑笙哥是气不过,才动手的!”
挥大宝一听就火了,怒指甘心然道,“你胡说,老子什么时候…”
啪的一声!
布道闻的戒尺重重的敲在挥大宝伸出的手背上,挥大宝哇的一声惨叫,倏地把手缩了回去。
众子皆吓得的一惊。
挥大宝捂着火辣辣疼的手背,满脸惊色道,“老师…为何打我!”
布道闻厉声道,“哼,为何打你?老夫在此,竟敢大呼小叫,是不是不把为师放在眼里,简直顽劣至极!”
挥大宝不明白布道闻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火,委屈难当道,“明明是她先血口喷人,老师为何不敲她板子,单单打我,老师不公!”
布道闻老眼一瞪道,“好好…说老夫不公?老夫教不了你了还不成,你给我滚,老夫不想再看到你!“
挥大宝呆住,突然发现这个在自己心目中一直很敬仰的老师,变得陌生起来…
其他人也十分惊讶,没想到布道闻发这么大火,竟直接把挥大宝赶出书院。
布道闻用戒尺指着裘笑笙,洛雪儿,甘心然三人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滚回去!”
”夫子…大宝他…”
“雪儿别说…再说夫子更生气啊,赶快回书院吧!“
洛雪儿想替挥大宝辩解,可是,话还未说完,就被甘心然强拉而去。
洛雪儿三人离开后,布道闻哼的一声,也转身离去。
空旷的池塘边,转眼就剩挥大宝一人,只见他低头愤愤自语道,“哎,没想到连夫子也是个嫌贫爱富之人…”
乌云遮日,挥大宝的身影显得愈发孤寂,这时,一阵轻踏的脚步声传来,挥大宝抬头一看,前方布道闻远远的走来。
布道闻走进,淡淡的问道,”你还留在这做甚?“
挥大宝挺直腰杆,直视布道闻的目光道,“学生…想要告诉夫子,学生虽然家境贫寒,也多欠书院费用,但是,学生不是那无赖小人,所欠学费,定会省吃俭用一一还清!”
“哈哈…”布道闻听后,竟大笑起来,突然,脸色一变,香木指着挥大宝斥道,“你以为老夫是因你那区区几百两学费,才故意羞辱你吗!”
“难道不是…”挥大宝鼓起勇气反问道。
布道闻点点头道,“好好,那为师告诉你,老夫来月阳州十几年,所收弟子百余人,余得学费难以计数,但,老夫未留一文,全数捐于近年各州灾民,老夫一生求圣贤之道,半截入土之人,何以贪恋那些身外之物?”
挥大宝一愣,随即大声道,“那今日先生为何单单打我手板?”
布道闻冷笑一声,说道,“大言不惭,老夫问你,裘家在月阳州何等地位?”
挥大宝愣住,“裘家…”
裘家在月阳州可是家大业大,当铺,河运,妓院,商会各种暴利买卖无不涉及,官道黑道无不笼络,月阳城内无人敢惹,挥大宝这才意识到,他低估了招惹裘笑笙的后果。
布问道见挥大宝明悟,接着道,“得罪裘家的人,皮肉之苦都是小事,重着,暴尸荒野,凭你家世,要向何人讨理?如不是为师当众惩戒你,裘笑笙怎可善罢甘休,之后,你如何收场!”
挥大宝全身一震,呆愣片刻,慌忙向布道闻行礼道歉,“学生…愚昧无礼,请先生责罚!”
布道闻深叹一声,“不必了,老夫希望你能牢记今日之事,以后遇事冷静,不要再做以卵击石之事!”
挥大宝躬身道,“学生定谨记在心!”
挥大宝怀着感激向布道闻告别后,朝月阳城外走去。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布道闻眉头紧缩,摇头叹道,“唉,你究竟是不是族长转世,为何几年过去了,仍不见族长出世呢?”
布道闻陷入了沉思,回想起当年在京都隐匿,一天夜里,突然见夜空中一地妖星滑过,随用龟元计数法,算了三天三夜,才推算出族长于东南鬼位转世,自己方才到了月阳州,只是,之后,无论用何卜法,都推算不出族长降临何人,直到见到此子,此子当年身上散发着极弱的妖灵,如果不是自己身带的圣物有反应,自己根本无法察觉,后又仔细推算,此子命在妖位,这才特加留意,只是,昨晚自己再为此子推算,此子命已偏离妖位,难道弄错了,此子不是族长转世?
布道闻摇摇头,眼神混浊,似乎突然间苍老十岁,他慢慢转过身,面朝书院,刚迈一步,突然停住,眼神放光,喃喃道,“难道是…”
郊外的小饭庄,挥大宝刚到家,就看到两个穿着暗旧粗衣的汉子站在南杏饭庄的牌子下边,一人看见挥大宝,老远就着急叫道:“大宝,你爹又吃醉了,我和你二叔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你再不回来,我俩饿死了都!”
“ 杨大伯,刘二叔,稍等啊,我马上给你们弄点吃的去!”挥大宝慌忙招呼道。
“不急…不急,我们就去那边坐”杨大伯指了指饭庄前面,一棵高大蕉树下,那里放了一张桌,几个矮凳。
“好勒!”
招呼杨大伯和刘二叔坐下后,挥大宝赶紧来到后院的厨房,见厨房里还有些腌菜,卤肉,熟练摆出三道菜,一壶高粱酒端了出去。
菜酒上桌,客人大快朵颐,挥大宝这才安下心来。
见杨大伯他们吃酒还有些时辰,挥大宝便坐在门口的竹凳上歇息,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但是,饭庄还只是一桌客人,挥大宝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书院不能去了,生意也越来越难做,这种在郊外的小饭庄,有钱人不会来,穷人又不舍吃,老挥又经常喝醉,耽误生意,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如果以后饭庄无法经营,要怎么生活啊!
正当挥大宝还在发愁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老挥的声音,“咳咳…咳你回来了”
挥大宝一转头,就见他爹睡眼朦胧,一脸酒意。
看到老挥这个样,挥大宝又气又担心,没好气道,“我去给你端碗热水!”
“我又没喝酒,喝什么热水!”挥蓦知一屁股坐在竹凳上,舌头都还有点硬。
挥大宝没有搭理,径直的回到屋内,端碗温水出来递给挥蓦知。
挥蓦知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个净光,擦了擦嘴边的水,问道,“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是不是逃课了?”
“什么回来这么早,你看这天,都什么时辰了,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啊!”挥大宝听到老挥还说醉话,一下子气就压不住了。
“…没喝多少,你李大伯刚酿的女儿红,让我尝尝味道,你说能喝多少”老挥一脸难色道。
“喝吧,喝吧,咱俩都饿死算了!”挥大宝甩下老挥一人,直接回了里屋。
挥大宝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听到院子里,老挥正在收拾盘碗,叮当叮当的响,估计是杨大伯,刘二叔他们离开了。
“大宝,出来吃点东西吧!”老挥在院子里叫道。
挥大宝心情特别烦躁,没有理会老挥的叫唤。
没过多久,就听到卧房被打开,挥大宝知道是老挥进来,故意把身子转过去。
挥蓦知见儿子背过身去,十分惭愧,轻叹一声,“大宝,这里是一百文钱,明天给夫子拿去,虽然夫子大量,我们也不能失了信用。”说完就把一串铜钱放在床上,转身离开。
挥大宝慢慢坐起身来,看到床上那整整齐齐窜好的铜钱,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