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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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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

    李知守在一侧,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给奉茶的宫女一个眼神,琢磨着午时该吩咐御膳房做些清热下火的菜。

    这辰王也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到了关键时候还跑出来给皇上添麻烦。

    昨日吏部侍郎上奏遥东连日大雨,冲垮了堤坝,百姓流离失所,灾民逃窜到了临近的屏山县,这事已经过去了五日,工部侍郎却一直将之压着不上奏,可想而知皇上知道了发了多大的怒火。

    工部侍郎满门抄斩,若说和辰王有何关系的话便是辰王妃出自工部侍郎一家,昨日辰王便面见了皇上前来求情,被皇上呵斥了一顿,灰溜溜地走了,今日更甚,在朝堂上又拉上了几个关系好的大臣一起求情,皇上的脸都青了,当即下了令封死了他们的念头。

    只不过如今皇上的心情看着还是不好,阴沉沉的,气势很足。

    李知默默咽了咽口水,突然想到什么,看着一侧神色冷峻的帝王,低笑着道:“皇上午时可要去贵妃娘娘宫里坐坐?听说贵妃娘娘特意为皇上准备了——”

    话没说完,他无意中察觉到一股压迫性的气势,剩下的半句被李知硬生生压进了喉咙里,他当即跪了下来,惶恐地连声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宋玄不咸不淡的眸子从他身上掠过,也没说让他起来,半晌才落下手中的笔,轻描淡写地问:“去将月充仪叫来。”

    啊?

    李知愣了一瞬,立马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去。”

    随即起身退出去。

    他是亲自去请的人,路上身旁的小太监没忍住问他:“李总管,皇上不正在气头上吗?这时候叫充仪娘娘来岂不是……”无妄之灾?

    李知转过头狠敲了下他的脑袋,骂一声:“没眼力见的东西!充仪娘娘能解陛下的怒火那是好事!你懂什么!”

    再说了,这可是皇上吩咐让月充仪去的,她也不得不去。

    “公公可听清楚了?陛下让我现在过去吗?”月离有些惊讶回看他,心里奇怪,皇上不是刚发了火吗?现在叫她过去能有好事?

    李知笑着请她:“正是,娘娘快别耽误了,皇上正等着呢。”

    月离捏紧了帕子,浅声道:“公公稍等,容我换件衣裳。”

    李知颔首在外候着。

    内殿里,月离禁不住看着佩兰:“皇上这时候叫我定是没好结果,先给我换件衣裳吧。”

    佩兰也有些忧心,一面给她换衣裳,一面细声说:“皇上那般喜爱娘娘,兴许只是叫娘娘去伴驾,娘娘切莫率先怕了。”

    月离不能不怕,她昨日才得了封赏,今日就赶上皇上怒火中叫她过去,不小心点伺候的话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等门再次推开,候在门外的李知微微躬身:“娘娘,走吧。”

    这是月离第二次来御书房,看着那紧闭着的门,她还是生出了一丝畏惧,却又不得不抬脚跨进去。

    御书房内除了两侧站着打扇的宫女便没有别的宫人了,而宋玄坐于椅上,垂眸翻看着文书奏折,神色冷然,带着君威。

    月离轻声进去,站到了中央的位置给宋玄行礼,饶是她怎么控制也没能抵过说话声音中的一些颤音。

    宋玄抬头看过去,见到下方穿着浅色纱裙俏生生跪着,一张小脸满是谨慎和惊惶的月离。

    看了片刻,他合上奏折,收回视线,话音冷沉:“起来。”

    月离起身,试探着往前走去,那一左一右打扇的两个宫女躬身退下,没一会儿就从御书房内出去,大门闭紧,眼下这屋里只剩下了她和皇上。

    好在皇上看上去不想搭理她,说了那两个字以后就不再开口,等她站到了书桌边上自觉地拿起墨锭开始研磨的时候宋玄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当即把月离看愣在原地,手里拿着墨锭不敢动。

    “今日穿得这么素,宫里缺你衣裳穿了。”宋玄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就将注意力落在手里的文书上,看了不过几息,还不待月离开口说什么,猛地“啪”一声把文书扔在了地上。

    月离哪见过这般架势,紧张之余后背都生出了薄汗,她喉咙有些干涩,更抑住不住颤音:“回陛下,臣妾不缺衣裳……”

    今日她穿的这身比起上回来御书房那回要素净了不少,可是这次她明知道宋玄心情不佳哪里还敢穿得花枝招展地站在他面前,可就算这般,穿得这样素了也是不行吗?

    宋玄这才拿了正眼瞧她,小姑娘罚站似的站在他跟前,眼眶已经微微泛红,小脸发白,微微动一下耳朵上的珠玉都猛烈地颤了一下。

    这么怕?

    他伸手,沉声:“过来。”

    月离没有半分犹豫,伸手过去,触上宋玄掌心的一瞬被他拉进了怀中。

    “昨日封赏了你,既然赏了你,那喜欢穿什么就该凭着自己的心意来,别学着旁人看朕的眼色。”宋玄说着,轻轻捏了一下月离的腰身,似教训。

    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是能掀起不小的波澜,月离只能在他怀中低低回了声是,也看出来宋玄似乎没有要借她撒气的意思,稍稍放心。

    “臣妾知道了,谢陛下。”她依旧脸色不好,但是神情已经稍有回转,眸中含着一层浅浅的水光,微微抬头,带着媚意的双眸轻轻地眨了眨,手指勾住他的衣襟。

    宋玄受不住她那副媚人的模样,抬眼瞧了瞧桌上尚未处理的奏折,又低头俯看着怀中娇弱的女人,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碾了一下叫她张嘴。

    月离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乖巧地轻启唇,不多时双唇就被堵住。

    宋玄吻过她,在她无力之时松开,看着她浑身发软地倒在自己身上时眸色渐深,却没继续做什么,只低声说:“陪朕小憩片刻。”随即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耳朵,抱稳了怀中女子,斜靠在座椅后背上浅浅地闭上眸。

    月离逐渐平复着呼吸,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脸上微微发红,乖巧地趴在宋玄身上,正准备闭上眼的时候下腹突然传来一阵闷痛,她猛地睁大眼,却没敢乱动。

    暗暗算了算日子,发觉正该是这几天了。

    心里不由得一阵懊恼,这段时日日子过得太好了些,她也就忘了这件事,如今她只能祈祷着千万莫要赶上这时候来。

    奈何下腹的疼痛一阵一阵的,将她面上好不容易泛起的红晕尽数掩了去,重新变为了一片惨白。

    她没敢乱动,生怕把小憩的宋玄惊醒了,可是没过一会儿,下腹生出一股热意,她又疼又怕,有些惊惶和无措地伸手捂住了小腹,没坚持多久,带着细碎哭腔的声音低低喊了句陛下。

    声音很小,若不是宋玄没睡着,可能根本就听不见。

    他睁开眼眸,垂下头时看见了已经落下泪哭得梨花带雨的月离。

    “陛下…陛下恕罪,臣妾疼……”月离疼的厉害,若说刚刚还能忍下,那么现在却实在忍不下了,下腹的坠痛感似乎要将她从中间劈开,眼泪不停地淌。

    宋玄的脸色沉了下去,看清她模样的一瞬没有半分犹豫地将她打横抱起,踹开门厉声吩咐人去找御医。

    李知手忙脚乱地看着这一幕,赶紧跟上去,见皇上是往乾德殿的方向去的,赶忙让人先跑过去将东西备好。

    佩兰心神巨震地跟过去,在前方转弯的时候看见了被皇上抱着的月离身后那一团鲜艳的血迹,当即脚下一软,连抬脚都差点忘了。

    那血迹不止是佩兰看见了,跟上去的宫人们有几个也瞧见了,她们噤默着,纷纷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乾德殿离御书房不过就是一条小路的距离,没一会儿宋玄就抱着人到了,将人抱到床榻上时他撤回手,看见了掌心的血迹,一张脸变得异常难看。

    月离几乎已经痛昏过去了,她的手捂着腹部,张口说不出一个字,眼泪像一串珠子,一颗颗掉落,意识沉沦间似乎听到宋玄发了怒火,紧跟着就眼前一黑。

    乾德殿,所有宫人尽数跪在地上,太医赶过来时没见过这种架势,战战兢兢就要跪,被宋玄提着衣领带过去:“快给月充仪诊治!”

    跪在一旁的佩兰好歹缓过了神,她最开始看见月离落红便想到这是不好的事情,甚至以为是小产了,仔细一想才察觉似乎并不是,且不说月离刚成为宫妃才一月有余,最近她的那些反应也半点不像有孕之人。

    她抬起眸,没敢去看皇上的神色,只将注意力落在替月离诊脉的太医身上。

    太医查了脉,赶紧施针,几针下去,月离的神色稍有舒展。

    “回陛下,娘娘这是血瘀寒凝,血虚所致,应当是近日饮食生冷又好寒贪凉才致腹痛不止,微臣已施针缓解了娘娘的疼痛,接下来只需服下药,待到明日便大有缓解。”

    简而言之便是葵水所致的腹痛。

    宋玄听完,眉毛一皱,眸中的冷色渐有缓解,沉默了片刻,叫人跟着去取药。

    佩兰猛地松了口气,此时月离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见头顶脸色冷沉的帝王。

    她委屈地直哭,手指从被子里探出来偷偷拉上宋玄的衣袖,哽咽着说:“陛下不生臣妾的气好不好?臣妾不是故意的……”

    她哪能料到会是今日来葵水,还来得汹涌,几乎叫她疼死过去。

    见宋玄不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月离愈渐委屈,许是病体脆弱,连带着她的思绪也滞了些,她将脸埋进宋玄的手掌下,偷偷哭着:“陛下,臣妾好疼……”

    宋玄饶是再狠心也不至于能甩下她的手,他敛了神色坐在床边,看着她身上扎着的几根银针,冷冷道:“知道疼还敢吃冷食,朕倒要问问你身边的这群奴婢是怎么伺候你的。”

    月离心道一声不妙,抬起脸就要求情,被宋玄压了回去:“乱动什么,再乱动朕就叫太医再给你扎几针。”

    月离不敢再动了,随即听见宋玄厉声问:“谁是月充仪的贴身宫女。”

    佩兰磕了一个头,低声回:“回陛下,是奴婢。”

    “你家娘娘平日里都爱吃些什么不该吃的,一一道来。”

    佩兰窥见自家主子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咬了咬牙,不敢不言:“回陛下,娘娘平日爱吃薏米粥,近来天热,娘娘午后还常喝冰镇绿豆汤解暑。”

    这薏米和绿豆都是性寒之物,平常吃一次也就罢了,可也耐不住每日都吃,更何况月离夜里怕热,要打扇半晌才肯入睡,种种加起来,虽不至于让她这般腹痛,但终究是有影响的。

    宋玄黑沉沉的眸子注视着她,眼里闪过寒冰,开口冷声道:“主子身体有恙你们做奴才的竟无半点察觉,还放任她吃那些东西。”

    他语气并不凌厉,却让人听了止不住地畏惧,随后月离便听他下了令:“传令下去,澜月阁所有宫人杖责二十,罚俸半年。”

    什么!!?

    月离顾不得自己,忙爬起来,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低低地求:“陛下…陛下求您了,是臣妾自己要吃那些东西的,不关他们的事,陛下,不罚…不罚好不好……”

    她语气焦急,说话间带着慌张,似乎牵扯到了痛处,皱着眉又掉下来几滴泪。

    佩兰跪伏在地上,面色慌张苍白。

    宋玄按住她的手不叫她乱动,可月离还在哭,好像被吓到了,哭声可怜。

    生怕她乱动碰了针,太医上前为她将针取下。

    “陛下,臣妾自幼体弱,在尚功局时冬日里受了寒才落下的这个毛病,不怪、不怪他们……陛下,您开开恩好不好,臣妾求您了,臣妾下次不敢了……”

    月离仰起小脸望向他,眼中带着希冀,仿佛不答应的话立马就大哭起来。

    宋玄狠狠捏了下她的耳垂,看着她:“且不论他们,你以为你能逃得了罚么。”

    月离轻咬着唇,鼻子都哭红了,肚子好像又痛了起来,呜咽着:“臣妾…臣妾认罚,陛下开开恩好不好……”

    太医观她此状,赶紧上前道:“娘娘勿动,微臣重新替您施针,娘娘切忌心神起伏过大。”

    月离哽咽一下,可怜兮兮地望着宋玄。

    宋玄冷眼瞧她,寒着脸改了话:“所有宫人领十杖,罚俸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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