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招人心疼
“不行。”宋玄沉着脸毫不留情地否了月离的请求,语气格外坚决,不容得有一丝反抗。
月离苦着小脸,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嵌进他怀中撒着娇:“求求您了陛下,臣妾、臣妾就去一回。”
怀中女子身材娇小,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撒起娇来也是叫人把持不住。
宋玄扣住了她的腰,一手按住她,另一只手动作不变地拿着手中的书,面色不改:“不许去。”
“可是,甘婕妤都可以去……”月离说着就抬起眸子,眼波流转,樱唇半撅,带着些期待地看着宋玄。
说起这个,宋玄将手中的书册卷了起来,不轻不重地敲在了月离的脑袋上,将她从自己身上挪开,眼眸低沉,语气带了些肃然,看着她问:“她去了你便也要去,什么时候和她走得那么近了。”
“朕还没教训你呢,听说今日耍了不小的威风啊,把人的脸都打伤了。”
月离神色微怔,茫然无措地坐在他面前,直到宋玄微微垂下眼看着她,她才反应过来,后退着摔到了地上。
她本来和宋玄一起坐在软榻上,榻面离地面也有一段距离,她往后退的时候没注意手落了空,就这般直直地倒了下去,头磕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却来不及管,立马爬起来,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在宋玄跟前跪得笔直,语气涩然,仿佛出口一个字都那般艰难:“是,是臣妾的错。”
宋玄本来在混乱中已经伸过去要扶住她的手被她的一连串反应僵在原地,直到她的这句话出口,宋玄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
“起来。”他冷声道。
月离的身子轻轻颤抖着,从地面爬了起来,受刑一般站在他跟前等他的话。
视线如刀割一片片地割裂着月离的皮肤,她惶然地想自己这回是当真惹怒了陛下,会失宠吗?
她一失宠,之前得罪过的人更不会放过她。
“陛下,臣妾知错了……”月离抬起苍白的小脸,刚刚窝在他怀中巧言娇笑的模样已经全然不见,只剩下了惊惶。
宋玄忽略了心头涌起来的一抹异样,伸手扣住月离的手腕,在她未反应过来时重新按进了怀中。
“行了,朕不过是提一句,也没有要罚你的意思,怎么怕成这样。”宋玄说着,手心抚过她微凉的脸。
月离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突然开始小声啜泣起来,手指紧紧抓着宋玄的衣带,委屈又害怕地说:“陛下说不让臣妾受委屈,所以臣妾才敢发脾气的……”
“若是陛下说臣妾、说臣妾做错了,臣妾改就是了,陛下不要生臣妾的气……”
哭声带着啜泣,但是好歹能将一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宋玄抱着人,语气未变:“好了,朕没有生气,莫要再哭。”
他只知月离以前是宫女的身份,做什么都谨小慎微,就连当初面对如嫔的责打都不敢反抗,所以只能求他怜悯,他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怜悯就简简单单地让这个小小的姑娘踏上了一段战战兢兢的道路,更加学会了看他的脸色。
以往竟从未发觉,月离每一次撒娇都带了试探,若是他面色稍有不霁,月离就会害怕得往后缩。
无论这其中带了几分假意,也不得不说一句真会招人心疼。
见宋玄的神色缓了下来,月离轻轻嘀咕着:“今日是谭宝林自己以下犯上,臣妾本来站得远远的,苏才人却叫住了臣妾,臣妾只好过去。”
“那两个巴掌也是苏才人自请的。”
她的眼尾还带着泪,说这话的时候满心的信任,心知宋玄不会怪她,脸蛋蹭在他的肩膀上。
“罚便罚了,既是许你罚人朕又怎会怪你。”宋玄的视线微敛,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算作安慰。
“当真?”月离抽噎着,小心翼翼地问。
宋玄的眼眸渐深,深黑的眸子落到月离身上,手上的动作稍稍加重一些,沉声道:“自然,君无戏言。”
天色已晚,微风轻轻吹起了一旁的书页,发出轻响。
月离微微扭了头看过去,忽然感觉身子一动,被人打横抱了起来,一步步往床边去。
床帘放下,掩住了一室春色,只能听见其中时不时传出的低低呼声,女子娇软无力的哭叫显得格外惑人。
第二日晨起时月离被身侧的动静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被人轻轻拍了拍后背安抚着继续入睡,她娇声轻哼了一句,接着又没有防备地睡过去。
宋玄从床榻上起身,将帘子拉回去,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说:“叫尚服局给她做几套骑装,先别告诉她。”
李知掩住心中的惊讶,明了地点点头,轻道了一声是。
“今日皇后宫中可说了要请安。”正理着衣裳,宋玄问向一旁的佩兰。
佩兰低垂着头,回他:“回陛下,未央宫那边昨日有了消息,说皇后娘娘身子已好,今日是要去请安的。”
宋玄的视线转过去,看了看紧闭的帘子,想着昨日那女子委屈得直哭的模样,她越哭自己兴致就越高,直到三更天才消停下来。
禁不住轻叹了一口气,说:“看着点时候把你们娘娘叫醒,让她吃点东西再去。”
佩兰福身道是。
等人走了,佩兰心头松下一口气,叫屋里的人都出去,自己算着时间叫人去准备早膳。
月离被叫醒起来,还记得之前宋玄让她入睡的画面,起了身扶住额头,静静待着缓了会儿神。
今日是新妃们和皇后第一次见面,她不能去晚了。
“娘娘今日穿哪一件好?”待她洗漱好坐在妆奁前,佩兰着人拿了几套衣服来问她的意见。
这些衣服每一件都鲜亮华美,能将月离的容颜更好地衬托出来。
“这件妃色好看,就这个吧。”月离手指轻轻指向其中一件妃色大袖襦裙,选定了下来。
她的眼尾还有些泛红,昨夜哭得太过了些,她让佩兰用了些脂粉遮掩下去。
此时远处天际的太阳已经隐隐冒出了头。
月离到未央宫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她给比她位分高的几位娘娘行了礼,正要寻座位坐下,忽然听到一旁含笑的声音直冲她来。
“听说昨日月姬耍了好大的威风啊,就在竹意轩外罚了苏才人和谭宝林。”
“瞧瞧这小脸上被打得哟,臣妾看了都心疼。”说着,齐昭容一面摸着肚子,一面掩着面容啧啧叹着。
齐昭容就是故意说这话的,昨日是她的喜日,这些人倒好,就在她的竹意轩门外起了争执,还罚了人,这后宫之中哪个女子不爱美,月姬却直接让人打了这新入宫的两位嫔妃,更让人气愤的是皇上竟对此毫无反应。
究竟是太偏爱月姬还是不把这些新入宫的嫔妃放在心上。
她怀有身孕,皇上竟都不来瞧上一眼,昨夜又去了澜月阁,要她说这月姬就是个狐狸精,要不怎么这么会勾引人呢!
月姬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坐在位置上,脸上带了一如既往的淡淡笑意,还不等她说话,门外又进来一人,穿着一袭红石榴裙,略显英气的脸莫名透出一些冷意。
甘婕妤进了门先是行了礼,照她的位分应该坐在月离的下首,她也便坐了过去,刚坐稳就开了口:
“臣妾刚听见昭容娘娘在说昨日之事,娘娘却是误会了。”
齐昭容皱起眉头,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没说什么。
“昨日是谭宝林和苏才人率先以下犯上,臣妾按照宫规行事,月姬娘娘不过在一旁主持公道,何况,苏才人那两巴掌是她自请为谭宝林承担的,哪能怪得了旁人。”
言毕,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
齐昭容明显有些不忿,却抑住脾气没说什么,只轻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月离有些稀奇地看着这一幕,她也与齐昭容对呛过几回了,深知这人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如今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下去了?
她看向甘婕妤,被察觉到时想到了什么,微微侧过身去低声与她说:“昨日我与陛下提过了,他不让我去。”
甘婕妤勾唇笑了笑,也低着声说:“娘娘生得沉鱼落雁,跑马场上情况复杂,陛下也是担忧娘娘。”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认真,让人知道她不是说的玩笑话,可偏偏就是这样认真的话叫月离听了有些脸热。
又等了一会儿,皇后出来了,门外姗姗来迟一人——正是李贵妃。
“臣妾近两日身子偶有不适,请安迟了些,还望娘娘勿怪。”虽说着勿怪,但李贵妃言行举止却并未有过分尊重之意,只微微给皇后福了福身子,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
陈皇后面色柔和,似乎不在意她的举动。
她看着殿内新添的几抹生面孔,微微笑了笑,温声说:“新入宫的妃嫔都是哪些,站出来给本宫瞧瞧。”
话音落,十道人影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上前给陈皇后请了安。
陈皇后一个个打量过去,叫她们平身:“这宫中总算是要热闹起来了,本宫也不说别的,只盼着你们能为陛下开枝散叶就是好的。”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底下的人一个个站了起来,其中两个脸上的红痕就有些扎眼地明显起来。
陈皇后稍微皱眉独独叫住了苏才人和谭宝林:“你们脸上这是……”
她们二人垂着眸,一旁的安修容开了口:“娘娘有所不知,昨日两位妹妹不知怎的得罪了甘婕妤,被罚了几巴掌,月姬娘娘主持公道看着她们受的罚呢。”
“竟有此事?”陈皇后脸色稍有严肃,话语间看向了月离,“既是主持了公道,那月姬你来说说。”
月离不觉得害怕,站了出去,一字一句将事情原委道了出来。
“虽是这样,但她们毕竟是新妃,这苏才人正得圣宠,这般罚了人,若叫皇上看见了她们的脸可不好。”
陈皇后话里话外大有一种此事不罢休的态度。
李贵妃本恹恹地坐在椅上,看着这一出好戏微微启唇,附和一句:“即便有错,但打人不打脸,何况她们还是新妃,看来月姬这公道主持得不怎么样啊。”
月离抬起小脸,茫然又有些无辜地看着她们,轻声细语地说:“臣妾昨日罚了人,也心知这样怕是把两位妹妹的颜面伤到了,心中也是懊悔不已。”
甘婕妤坐在靠边的位置,闻言轻轻抬了抬眸。
“所以臣妾昨日向陛下自请了罚,陛下却说臣妾无错。”月离一派天真地望着陈皇后,吐声时不见一丝狡黠,“陛下还说臣妾做得好,娘娘,臣妾当真做错了吗?”
此话一出,场上安静了足足三息,甘婕妤放下心来,她就知道这女子应当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
李贵妃淡漠的视线转向了站立着的娇俏人影,不得不说,月离的姿容是在这后宫都数一数二的,年轻又美丽,性子娇媚,陛下会喜欢她也并不奇怪。
苏宁在原地站着,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握了几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安修容低着脑袋没敢抬头去看,在她身侧坐着的齐昭容却是面有惊色,脸色有些难看。
片刻后,陈皇后终于出声,虽是笑着的,可那话中却无半点笑意:“既是皇上的话,那必然是没做错,你也知道反省,很是不错。”
说完,她去看着另外两人:“苏才人,谭宝林,经此一事你二人需得知在宫中谨言慎行才是。”
那二人俯身跪下,应声回道:“谢娘娘教诲。”
“都退下吧,本宫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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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真是这么说的?”乾德殿内,宋玄正在拟着圣旨,闻言轻轻抬了眸,语气似有笑意。
李知心说这位月姬娘娘胆子可真够大的,还敢借皇上的势来堵住皇后。
“可不是嘛,月姬娘娘说完以后皇后娘娘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虽是在心里好笑,但仔细想想这件事也不过是月姬帮着旁人罚了两个新妃罢了,若不是借了他的话,怕是无论如何都得受一场罚。
皇后敢罚她,新妃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是因为她是宫女出身,位分也不够高罢了。
想到这里,宋玄提笔在圣旨上写下几个字。
李知无意间窥见了,心下大惊,立马垂下头来当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