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娶你，是我心之所愿
翌日，天刚朦朦亮，沈念念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梳洗一番，便一头扎进了厨房研究新的吃食。
大堂渐渐热闹起来，石头小山等人忙得脚不沾地。
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靠越近。
石头忙里抽空的朝外看了一眼，只见一行人穿着喜庆的衣裳，队伍正中一顶玫红色花轿正由四个轿夫抬着，稳稳当当地朝着这边走来。
石头忙高兴地喊小山来看热闹，“准是哪户人家要娶新娘了，这下可好，咱们也能跟着瞧个热闹。”
小山连连点头，两人年纪尚小，最是喜欢看这样的场合。
然而热热闹闹的队伍却是在面之道门前停了下来，石头和小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但见李泗一身上好的绸缎衣裳，昂着脑袋从队伍中间走了出来。
石头瞪大了眼，“李泗，你小子弄的什么名堂？”
李泗明明比石头矮上一些，偏偏要做出居高临下的姿态，斜着眼不屑道，“我可不是来跟你唠家常的，赶紧叫沈掌柜出来，我可是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她。”
石头直觉来者不善，悄悄嘱咐小山去叫裴砚。自己拦在门口，硬是不让李泗进门。
李泗大为恼火，偏偏今日这事不宜动粗。若是事成不了，自己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裴砚的出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李泗眯起细窄的眼睛，阴森森地看着裴砚。
当初要不是这小子的设计，自己也不会丢了饭碗被同村邻里嘲笑。
“裴兄弟，好久不见了。”李泗压下眼里的阴暗的情绪，笑的虚伪。
裴砚抚了抚袖口，漫不经心道，“确实许久未见了。”
李泗不欲与他多说，待沈念念成了知县的人，再腾出手来收拾他。
敲锣打鼓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围观的路人。
店里的客人也纷纷探头看个热闹。
沈念念早就听到了动静，待忙完手上的事情，简单洗漱一番，便来到了大堂。
李泗眼尖地看到了沈念念，趁石头恍神之际，一步跨进了店里。
“恭喜沈掌柜，您的大运就要来啦！”李泗抱拳恭贺道，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泗？”沈念念看到来人，惊讶了一瞬。她环顾了一圈，看到了敲锣打鼓的队伍，“这是在做什么？”
李泗挺直了腰板，“此番前来，正是替我家大人聘沈掌柜为六夫人。您瞧，花轿就在门外呐！”
沈念念直觉荒唐，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裴砚上前一步，将沈念念护在身后，眼神示意她安心。
“你家大人是谁？”裴砚似笑非笑问道。
李泗在裴砚问话的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一阵寒意，但见面前俊朗无害的脸，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李泗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
“我家大人乃是云泽县县令郝瑟郝大人，多少姑娘想为郝大人红袖添香，却入不了大人的眼呐。”
说到郝瑟，李泗又觉得腰板硬了起来。
自己如今可是一县之长的师爷，有知县撑腰，再不是过去那个任谁都能打骂的李泗了。何须怕一群没有官职在身的平头百姓。
沈念念听闻，这才明白过来。她之前的预感没有错，郝瑟果真是不安好心。
名为送食，实则是要相看沈念念是否合他的心意。
想到这，沈念念看李泗的眼神瞬间变了。
自己与郝瑟根本没有一丝交集，郝瑟会找上自己，明摆着便是李泗从中作梗了。
原以为李泗只是有些小贪婪，未曾想连心都烂到了骨子里。
沈念念正想嘲他狗仗人势，裴砚先一步开口道，“即便是县令，也不可强娶身有婚约，且即将成亲的女子，郝大人的好意，我们怕是要辜负了。”
此话一落，所有人都愣了。
沈掌柜已有婚约，和谁？
沈念念见大伙都看着自己，大脑飞快运转。
她猜测裴砚是为了不得罪郝瑟而想出来的借口，她要配合裴砚，先把李泗打发走再做打算。
选谁当这个便宜未婚夫呢？沈念念不着痕迹地抬头偷偷看了裴砚一眼，随即摇了摇头。
正当沈念念在心里默默点兵点将，连隔壁吴闵都被算进去时，忽地感觉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握住。
沿着骨节分明的手背往上看，便是裴砚那泾渭分明的下颌线，优越的侧脸令沈念念心跳漏了一拍。
石头捂住小山差点尖叫出来的声音，暗骂他没出息。完全忘记了自己看到他们牵手时的激动和震惊。
裴砚扬了扬他们牵在一起的手，难得语带温柔，专注地看着沈念念，“她的未婚夫婿，便是我。”
李泗愣了半晌，随即反应过来，冷笑一声，“我怎不知沈掌柜何时与你有了婚约？若是敢欺骗大人，你可知下场？”
裴砚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你离开许久，不知也是正常。”
“你！”李泗被他噎了半晌，再看一旁看热闹的人群，顿觉丢了面子。
他气急败坏，走近几步恶狠狠地低语道，“敢和云泽县县令作对，你就等死吧！”
“我们走！”李泗回头阴恻恻地看了裴砚和沈念念一眼，不甘心地带着迎亲队伍离开了。
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便纷纷散去。
张大娘几人见李泗离开，忙围了上来，“掌柜的，裴砚说的可是真的？你们”
看着几人关心的眼神，沈念念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好在裴砚及时帮腔，“张大娘，让我跟掌柜的单独说几句话吧。”
张大娘表示理解，将石头几个看热闹的小子赶去干活，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年轻人。
沈念念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上楼说吧。”
“好。”
裴砚来了沈念念的闺房许多次，便没有拘束，给两人倒了茶。
沈念念率先开口，“没想到李泗会成为郝县令身边的师爷，以后怕是会有不少麻烦。”
裴砚指尖捏着杯盏，瓷白的杯身更衬得手掌如玉，他不在意道，“一介小人罢了，不足为惧。”
“难道你没听说过阎王易赶，小鬼难缠吗？”沈念念怨念道。
“李泗仗的不过是郝瑟的势，一旦郝瑟倒台，他也不过是一只没了主人的疯狗，任人宰割。”
“是啊，道理我都懂。”沈念念叹了口气，纤纤素手托着下巴，“只是民不可与官斗，我们无权无势，若是真与他们对上，怕是自保都难。”
裴砚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兀自忧愁了会，沈念念突然想到正事，坐直了些，脸不知觉有些发烫。
“你方才说有婚约的事，我明白你的意思。当时打发李泗要紧，多亏你脑子转的快。”
裴砚看了她一眼，细眉粉腮，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他的心不自觉一动，眼神渐渐变得不可控。随即低头掩饰，拿起手中杯子呷了一口。
“你可知此次不成，郝瑟必定会再来寻麻烦。”
沈念念蹙眉，“我知道，只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便是离开襄城，让他再也找不到我。”
她一想到要离开待了近两年的地方，要与熟悉的一切人和事告别，便很是舍不得，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一定狠不下心的。
“还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什么？”
裴砚嗓音低沉，看着沈念念，“跟我成亲。”
沈念念愣住。
裴砚刻意压低了声线，循循善诱道，“在李泗逼亲的时候，你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过拿我当挡箭牌？”
沈念念默然，她不敢与他说，她想过。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裴砚，却立即阻止了这个想法。
一个只是拿来当作借口的未婚夫，沈念念宁愿选择季泊帆，石头，甚至吴闵，也不会选择裴砚。
为什么？
沈念念终于明白，因为她对那些人没有难以言说的感情。她可以毫无负担的说他们是自己的未婚夫，甚至拿这件事与他们逗趣。
但是裴砚却不同，她会真的生出妄念。
有了哪怕一丝的交集和可能，她便会得寸进尺的想要更多。沈念念不允许自己会有这样失控的一日。
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即使是穿越了，也没有带着所谓的金手指。
裴砚只是一时落魄，却并不代表这会是他以后的生活。
她始终觉得裴砚总有一天会走，即使有片刻的心动，沈念念也生生将它压下。
她是个对待感情十分谨慎的人，她不敢在这样一个时代环境下，将自己全部的心交托在一个封建制度下成长的男人身上。
即使她想过结婚，也从未想过依赖对方。
而裴砚却是那个会让她感觉到危险的人。她总觉得，若是放任事情发展，总有一天她会守不住自己。
与其让事情发展到那般地步，不如趁早斩断不该有的妄念，守住清明。沈念念是这样想的。
但裴砚却在一步一步击溃她的心房。
裴砚看着面前有些慌乱的女子，心不自觉一软，他放轻声音，哄着她道，“如今所有人都知你是我的未婚妻，若是我们不成亲，势必会被李泗这等小人冠上欺骗官府的罪名。”
见沈念念仍有些犹豫，裴砚突然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轻轻捏了捏，满意地在她脸颊上看到了如晚霞般艳丽的红晕。
沈念念只觉脸上热浪翻涌，心脏怦跳个像是跑了八百米测试。她觉得有些丢人。
裴砚今日的声音格外温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吗？”
沈念念还在回想，忽见裴砚牵着她的手单膝跪地。
他放下矜贵的身段，虔诚地望着面前错愕的女子，淡红的薄唇重复着第一次见到她的话，“裴砚愿娶姑娘为妻，珍之重之，望姑娘应允。”
沈念念总算知道那些女孩为何在被求婚时会捂住嘴，因为她也这样做了，情不自禁地，想要抑制呼之欲出的眼泪和尖叫。
沈念念原是坐在椅子上，裴砚跪在他面前，她看着他清俊的眉眼温柔，眸中的清冷尽数化开，与平常判若两人。
“你是在为我解困？还是，真心想娶我？”沈念念透过泪眼，看着面前的裴砚有些模糊。
裴砚笑了，她在担心这个问题，说明她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他。
裴砚像虔诚的信徒望着他的主，郑重道，“娶你，是我心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