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以后我给你撑腰
雷莉压下满腹疑惑，穿过喧闹人群，远远望见了屋檐下的凌及风。
他坐在轮椅上，身边围了好几个亲戚，似在谈论什么喜事，他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透着些许愉悦。
她不由想起，他曾经的那些遭遇，心底莫名一抽，萌生钝钝的痛感。
真的个大傻冒！
雷莉代入着越想越生气，心里当下做了决定。
她穿过人群，来到凌及风身旁，凑近了身低语：“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凌及风一愣，从雷莉坚定果决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用意。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答了声：“都听你的。”
雷莉也是一愣，“你”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你教我的。”凌及风难得露出浅浅一笑。
“也是时候了。”他的笑里透着如释重负。
“好。”雷莉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回屋换了件暗红的花大衣，那是雷丽的父亲很早之前就为她准备好的嫁衣。
穿上衣服的那一刻，雷莉红了眼眶，她知道这是原主的情绪在影响着她。
可能这就是这个年代无数女子的一生吧。
按世俗既定的规矩长大，到了时间就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一辈子被困在田埂农院里，仰仗他人鼻息过活，与家长里短鸡飞狗跳为伴，过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雷莉轻叹一声，望着镜子里的陌生又相似的自己，喃喃轻语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完成你的心愿。”
她换好衣服，来到院子时，凌家的亲戚朋友们都差不多到齐了。
而女方雷丽家本来就是外地迁过来的，在这没什么亲戚，她母亲早些年就丢下他们跑了，她父亲又前阵子去世了，所以就没什么娘家亲属来撑场面。
再加上凌及风又有伤，一切也就从简办了。
简到婚房没任何大红的喜庆装扮，没有三金三大件，就连一台缝纫机都没有。
雷莉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省去那些麻烦的婚俗多轻松，毕竟这摆席也是她一时兴起胡诌的，就为了让李花兰那铁公鸡出出血，也为让那些邻居亲戚做个见证，好为后面分家做准备。
但落在旁人眼里，就觉得这姑娘家太惨了，连个娘家兄弟都没有，这以后万一闹点什么矛盾，都没人帮着撑腰。
那些窸窸窣窣的碎语落进凌及风的耳朵里，他下意识望向雷莉，扯了扯她的衣角，等她俯身时，轻轻说了句：“委屈你了。”
“没觉得。”雷莉笑笑，她是真没觉得有多委屈，靠人不如靠己，她自己就能撑自己的腰！
“以后我给你撑腰。”他许诺。
那轻轻软软的一句，穿过人声鼎沸的嘈杂，一下击中了雷莉的心。
她莫名眼眶一热，明明只是逢场作戏的假婚礼，她却突然有一种要把自己嫁出去了的错觉。
前世活了三十年，单打独斗惯了，突然有人说要给她撑腰，那种感觉真的很难以言喻。
她不敢深究，她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而现在就是一场互利共赢的合作。
她迅速说服了自己，笑着挺直了腰板：“我就能撑自己的腰，哪需要别人给撑。”
凌及风听出了话外音，不由眸色一暗。
雷莉有所察觉，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说我给你撑腰还差不多，等着瞧吧。”
锣鼓响，炮仗起。
热热闹闹开吃席。
由于男女不混桌，雷莉和凌及风是分开坐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八十年代农村摆席的菜品。
虽然此时已踏上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外头一些南方城市的经济也慢慢有了气色，但这里是偏远山区的小农村，落后且贫穷。
这儿山多田少土地很贫瘠，道路不通消息也闭塞，虽这几年有点转变了，但总体生活条件还挺艰苦的。
从这摆席的菜品上就能看出来，没多少油腥。
六个冷盘，两个酱油碟，看起来花花绿绿挺丰盛，但细看之下，几乎没荤肉。
黄豆芽炒五香干，腌酸萝卜拼白菜，黄瓜拌花生米，炸地瓜芋枣
唯一一个冷盘荤菜就数那猪头肉了。
一盘猪头肉，切成薄片，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堆得老高，实际底下全是薄梨片在垫着。
而那肉毫无光泽，甚至有点暗到发黑，仿佛隔了好几夜的剩菜，尤其那肉的边缘都被风吹干得开裂了。
看起来毫无食欲，但那毕竟是肉啊！
对于前世无肉不欢的雷莉来说，穿到八十年代的这几年可真憋惨了，她实在太渴望吃肉了，当下就提筷直奔猪头肉。
然而，她的筷子刚刚戳到一片猪头肉，她的筷头就收获了全桌的目光。
目光里有诧异、有羡慕，也有不满。
这肉是有什么问题吗？
雷莉顿住了手，有点茫然，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老熟人蓝头巾大婶。
蓝头巾大婶也是个热心的，凑近了解释：“这猪头肉是租的。”
租的？肉还能租？
雷莉诧异了几秒，怕表现得太惊讶会惹人起疑，连忙找补：“我晓得，就是看这肉再不吃就白白坏了，那多浪费啊。”
“多吃一片就得多付一片的钱，那可精贵啊。”蓝头巾大婶盯着猪头肉，咽了咽口水。
雷莉当场拿筷子夹了一片给蓝头巾大婶，“反正也总有其他客人吃的，不差这片。”
“诶不不不。”蓝头巾大婶连忙摆手，夹起那片猪头肉，摆回了盘子里。
她捂着嘴，压低了声音，告诉雷莉：“大家都知道规矩，不会去吃这盘。谁吃了要被知道了，要被主人家在背后嚼烂舌根的。”
雷莉又大开了一把眼界，同时又觉得有点心酸。
在这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连一口肉都不舍吃、不能吃，甚至不敢吃，这应该是后世年轻人难以想象的贫苦吧。
不就是一口肉嘛，她今天还就吃了！
有朝一日，她定要在这荒贫的年代里，大口吃肉，也让很多很多人都吃上肉。
雷莉这次直接端起那盘猪头肉，用筷子把猪头肉一片片分给酒桌上的人，总共也就二十片，每人分到两片。
这一举动，直接惊掉了在座人的下巴。
大家再次齐刷刷地望向雷莉，目光里有期待、有兴奋、有不解，还有不赞同
紧接着，那些目光突然转移了，从雷莉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