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欠呲的姥姥
郭路猛醒,自己还是躺在婴儿床上,白小妹的肥掌在他脑袋上扒拉来扒拉去。
原来是一个梦!
他挥手打掉猫爪子,翻身坐了起来,白小妹低下头看着爪子,像个敦厚长者一样沉默不语。
真的是梦吗?
他两手掐在白小妹的腋下,把它举起来,此刻他有些怀疑商帝已经下凡变成了这只猫,白小妹打了个哈欠,任其摆布。
郝玉玲的妈妈正在和女儿拉家常,看到这情景赞叹道:“我大外孙儿上辈子是楚霸王,力大无穷,这么点儿就能举起个猫。”
(郭路腹诽:不想听那个讨厌的名字!)
郝玉玲点头说:“这孩子立事早,不到一周岁呢,都会走路了,话也说的早,还能听明白大人的话,小鹿,叫姥姥!”
郝外婆满怀期待地看着。
郭路张嘴:“咬——咬!”
“哎——”郝外婆答应着,笑不拢嘴:“待几天暖和了,姥姥领你出去玩儿,咱们看看花、看看狗、再看看大马路上的小汽车。”
郭路现在还是在藏拙,故意发音不准,以免太过惊艳引起注意。
郭好小脸通红,在咿咿呀呀地蹬被子,郝玉玲过去检查,生气地说:“这大姑娘又尿床了,还不如弟弟,小鹿从来不尿床,打小就知道拼命地哭让人来把他尿尿。”
郝外婆说:“有的孩子立事晚,再长长就好了。”
郭路很想告诉姥姥,姐姐是喝酸梅汤喝多了。
郝外婆抱着郭路在地下溜达,和女儿说:“前几天我碰着郭海他爸了,听他说话那意思养鱼场的买卖不那么景气,是咋地啦?”
“还不是因为那点陈年老账吗,老郭家有点喜事,老贾家就开始犯酸了,招待所的订货少了一大块,今春又要投点鱼苗,钱就有点紧了。”郝玉玲解释道。
郝外婆翻了个白眼:“切!老郭头太耿直,不会来事,就不是那做买卖的料,郭海也太老实,爷俩都没长那个求人的嘴,以后啊,这家还得靠我大外孙儿!”顺势颠了颠怀里的郭路。又磨叨着:“当初我就看好刘矿长家那老三了,你就是不同意,人家现在都去市里税务局当官了。”
郝玉玲换完郭好的尿布,端着盆走了出去,边走边道:“说那干啥,跟刘老三,能有你这么好的外孙儿、外孙女儿吗?”
郝外婆也不让份儿:“是你生的好,又不是郭海生的,你跟刘家三儿,这俩宝贝就去刘家了,哎呀!小鹿又尿了,呲我一身,谁说这孩子不尿床来着?”
郭路抿了抿嘴,这泡尿,是他故意的。
——
镇招待所的办公室里,王会计拿着一沓票据来找贾福全。
“贾所长啊,这个莲花泡的陈六子卖的鱼,可比姜太公渔场的货每斤多一毛钱呢,这个月下来,咱们成本可增加不少啊,进货不选便宜的选贵的,镇领导问起来怎么说啊?”
贾福全习惯性的左右看看,只有他和王会计在,就饶有深意地说:“陈六子姓陈,镇长也姓陈,不会问的。”
王会计:“你是说,陈六子还皇亲国戚呢?”
贾福全讳莫如深地笑笑:“我什么都没说。”
王会计脸一黑:“反正我告诉你了,有啥说道我可没责任。”转身气哼哼地走了。
贾福全静坐一会儿,抄起座机电话拨过去。
“嘀”了三遍后,电话被接起,对面一个男声问:“是姐夫吗?”
贾福全:“嗯,晓飞,你姐现在怎么样?我想去看看,最近事太多走不开。”
晓飞说:“药减量了,还是有点魔怔,整天惦记想要个孩子。”
贾福全长叹一声:“唉!你多费心了,等她稳定下来我去把她接回来,有机会了再去大城市看看这病还有啥治法。”
晓飞也叹:“这精神上的病不好治,反正在这边你就放心吧,那是我亲姐,肯定照顾好。”
贾福全道:“在你那儿我肯定放心,这两天我再邮点钱去,还有啊,你跟你那朋友陈六子说一声,让他给我们所的王会计家送点鱼去,唠嗑时候假装和镇长有亲戚,别明说,话里话外的让她自己体会去。”
——
白桦镇火车站前,有几辆车停在那里趴活儿,专等着下车的旅客从检票口出来,就迎上去揽客,这里三轮车居多,捷达在里面是绝对的好车,镇里跑一趟是五块,如果下去村子,按路程要价,十块二十块不等。
二强主要也不是靠趴活儿挣这点钱,有几个单位他贴上了关系,常雇他的车去市里或下乡办事,给的多,中午往往还管饭,弄好了赶上有送礼的,他这兼职司机也能分一份。
此时没有美差,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车站拣点小活儿,赵延军坐在副驾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二强说:“军哥,也回来这么些天了,考察好了没有,想干点啥。”
赵延军手搭在车窗框子上,朝外掸着烟灰:“麻的,这穷地方,啥都不好干。”
“嗯哪,咱北方就是不行,要不就不知干啥,要不就有啥好项目,都糊上去了,竞争太厉害。”二强点头。
赵延军烦躁地说:“别说项目了,咱也没本钱,也就出点力气,干点下三滥的活儿吧,就这也不好找,我这下山的(出狱),也没人愿意用。”
“别这么说!”二强劝道:“我军哥这能力干啥不行,暂时就是虎落平阳,指定能东山再起。”
“拉倒吧!别宽绰我,想正儿八经找点事干,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干啥。”
两人唠着唠着,都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没了声音。
一列火车到站,下来了二十几个人,大车小车的车主们都围上去问,二强也连忙凑了过去,不一会儿,二强领着一个拎皮包的男人来到车前。
那人满意地说:“这站前还就你这车顺眼,可也不能比别人贵呀,就到镇里市场那嘎哒,四块钱吧。”
二强说:“那跑不了,也就够个油钱,啥也不挣我干啥呢?大哥你就拿五块吧,都是行价。”
那人摇头:“五块不是没有,给你别人该当我是大头了,走着去才多长时间,你这车闲着不也是闲着吗!”说着话还用脚蹬着前轮胎颠了两下。
看到来了客人,赵延军就已经下车给腾地方了,这时看到那人的样子,不由得火起,指着他鼻子骂道:“装个鸡毛啊,大老爷们儿这么磨叽呢,麻溜滚,自己走没人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