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夜谈
敲竹唤龟吞玉芝，鼓琴招凤饮刀圭。
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凡人话此规。
行复察觉到两道目光向自己扫来，元神止不住发颤。
就要遁回法体之时，脑海之中却响起了一道蔡佳炳的声音。
“陈家小儿，许久不见了。你跟着老和尚倒是学的不错啊，都成了仙道中人了。”
行复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
“枭神将军？”
“是我。”
行复闻言，不禁开怀，就要遁神下去见上一面。
“且住！我们两个气数对你而言太大，恐一不小心冲散了你的元神。”
行复愣住，惋惜道：
“蒙将军大恩，昔日未曾好好报答，今日有幸撞见了，又不能见面，实是令人扼腕。”
两人一阵大笑，少时，双眼失神，天灵上两股清气窜出，只见两座百丈虚影站在空中，俯瞰行复。
行复看的呆住了，忍住下拜地冲动，低头做了个大揖。
这二位的元神威压之强，足以逼得寻常鬼仙一阵失魂。
幸而行复体魄精炼，元神打磨的不错，才可勉强一见。
蔡勾二人不断收拢着元神散发出的点点白光，行复这才好受了一些。
“跟着一位菩萨修行就是不错，才四年就看见人仙的门槛了，你的造化真是高啊。”
蔡佳炳不禁赞叹一句，一旁的勾汶玄笑道：
“和尚，你还认得我么？”
行复虚着眼睛，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勾汶玄的面貌，止不住眼睛刺痛，又连忙低下头颅。
“不知何处在哪里见过上仙，小僧实是记不得了。”
勾汶玄也不在意，提醒道：
“记得虎月观外吗？”
行复眉头一皱，细细思索，忽而惊觉。
“原来那是上仙点化，小僧之前多有冒犯，望上仙恕罪。”
勾汶玄摇了摇头：
“算不上什么点化，姑且是几句闲话。也是算的浅了，没料到你还和我有些缘份。”
此话说的也对，若不是勾汶玄出言，蔡佳炳也不会找上行复，更不会送他上大梅山了。
行复听见这话，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悲戚。
勾汶玄眼睛一亮，注视着行复的元神，神色不断变化，少时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蔡佳炳见此，不禁问道：“大哥，你怎么回事？”
适才那阵注视，行复浑身一凉，好似被人看穿了一般。
也确实如此，勾汶玄用了个天眼漏尽之法，行复的过往事迹，都看在了眼里。
“有趣，有趣，天煞孤星么？走到哪，哪就有灾，最后偏偏还便宜了你。”
行复不觉有些赧颜。
“只不过这修为虽然涨得快，但大道底子却是浅的很啊。”
行复只是机缘，连忙问道：
“请上仙明示。”
勾汶玄拿手虚点行复顶门，说：
“修习佛法，却又不识禅门要机，虽通机锋，但却无慈悲善心，口中称的是贫僧，心中还觉自己为俗人，仗神通之方便，又不愿尽心皈依。虽有护佑正法之心，可也跳不出三界五行。难啊，难啊。”
蔡佳炳听明白了，在一旁笑道：
“说甚么酸话，大哥的意思不就是他上下矛盾，和你一般拧巴么，搞得多高明一般，给我整笑了。”
行复也知道勾汶玄的意思，叹出一口气来，说道：
“多谢上仙点拨，可我实在不愿就这么”
勾汶玄先是白了蔡佳炳一眼，转而对行复笑道：
“不放心你父亲是么？”
“对。”
蔡佳炳更觉好笑：
“有我的辟法圈在，你父亲没什么事的，看他少说也得再活个三四十年，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要插嘴！”
勾汶玄打住蔡佳炳的话头，又对行复道：
“在这里遇见你，也算缘分，我这里送你一卦，算算你父亲的境况，你看如何？”
行复当下猛点了几下头，随即心中先是一阵欢喜，而后又是一阵惧怕。
只见勾汶玄闭上双眼，指尖几点光芒涌动，少时面色复杂，睁开眼来。
“上仙，如何了？”
行复紧张问道。
“这却不能说出来了，但我算出，你不久后就会返回家乡，届时可以自己去看看。”
行复闻言，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笑道：
“多谢上仙了。”
蔡佳炳双手抱胸，见他两个一唱一和，有些不爽，当下插了一句：
“诶陈家小儿，你跟着老和尚修行，法号叫个什么，日后成了正果，咱们也好走动走动。”
“谢将军厚爱，小僧蒙师赐下法名，是为行复。还未曾请教这位上仙怎么称呼呢。”
勾汶玄点了点头，道：
“我俗姓勾，道号汶玄，日后有心可来瀛洲找我。至于在不在么，就看咱们之间缘法了。”
行复朝勾汶玄合十一礼：
“原来是勾真人，小僧再拜。不知二位上仙到此有什么事情么？”
蔡佳炳拿手指了指天上，道：
“我们奉公行事，不敢多言但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地方，不然出了什么事，观梅老和尚那边我们不好交代。”
“小僧谨记，不日就会离开此地。”
蔡佳炳点了点头：“那是最好哦，对了，你怎么元神出窍到此地的。”
“额说来也怪，小僧是被一阵香气引过来的，但现在那味道却没了，不知有什么玄机。”
两人闻言，当下便明白了，蔡佳炳惊道：
“你竟然没被他给吃了，这元神对那玩意儿可是大补啊，你可真是好福气！”
行复越听越迷糊，问道：
“将军说的什么东西，小僧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蔡佳炳摇摇脑袋，示意行复不要问了。
行复理会得当，自然闭上嘴巴。
两人散去虚影，重新顿入体内，朝行复说道：
“好了，今晚城内或许有变，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出窍夜游了，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踢踏伴着马蹄嘶鸣的声音传来，两人俱是感到身躯一沉。
“你看，这变不就是来了么，和尚，快躲兵灾去吧！我们也走了，记得代我二人向你师父问好。”
说罢，两个人用两个散则成气的神通，顿时身躯化作虚无，不知要遁往何方去。
行复见血腥锈气碾压而来，也连忙飞身转回法体。
却说秦连易兵锋到时，看那丁府上漆黑一片，心中就猜到了一二分。
手下牙将转出来，上前请命，“大人，我先着人去看看如何？”
秦连易微微点头，又分一营人马以此地为轴，不断向外排查。
牙将披甲执锐，带着二三十人马闯入院中，看了四方，静悄悄的没一个人。
又小心翼翼走进内院，确定每一个房间都看完了后，回去报道：
“大人，院内无一人，单有些血迹。”
秦连易揉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往常案发，案场上都是尸山血海的模样，这贼人如今是为何呢？”
“大人，想是掩人耳目？”
秦连易嗤笑一声，“那么大的动静，还掩个屁的耳目。”
他想起手下来报时，描述的奇景异象，心中渐渐有些悚惧。
“茂远，你想说些什么。”
卢茂远是亲眼见识了天上的异象的，又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所想也和总督不谋而合。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上前说道：
“不是凡人所为。”
秦连易在得了那个肯定的答复后，叹出一口气来。
“若是以此上禀陛下，会如何？”
“大人，没什么法子了，咱们五营人马，接近万人排查城池，也是一些端倪也找不到，奈何也只得如此。”
秦连易面上阴沉，点点了头，“我回去就上书，求国师大人来处理此事。”
就在将要无功而返，一名校尉驱马而来，远远的高声报道：
“大人，抓着一人。”
秦连易精神一振，也不问此人来由，高声讲道：
“带上来！”
校尉向后一招手，几个军健押着个贼眉鼠眼的走上来。
此人身不过五尺，体貌贫瘦，见了秦连易的架势就有三分害怕。
未等秦连易开口，他便‘扑通’一声跪将下来。
“大人，大人！小人是府里的良民啊！”
秦连易冷哼一声：
“城内百姓皆看了我的禁令，自酉时不能出门，到辰时才可走动，你若是良民，怎会不知！这夜半三更还在外面晃荡，不是盗匪就是贼人！”
这番话吓得那汉子连发几个寒颤，不住的磕头求饶。
“左右，带了回去，拿给户曹仔细查验，若是簿子上没他的名字，天一亮，城外问斩！”
汉子闻声，脸色顿时发白了，连忙说道：
“大人，先不要斩我，我有事情要报上！”
秦连易眉头一挑，笑道：
“你有什么事要报啊？”
“是，是城内作乱的贼人！”
众人闻言，面色一凝，杀气自露，秦连易盯着汉字，喝道：
“说！”
汉子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嘴上不住的说道：
“那贼人发了飞鹰帖，要三江绿林中人前来赴‘平恶大会’就在明日。”
秦连易冷笑道：
“这点事，城内早有风雨传出，原来是真啊，这个大会在哪里召开！”
“石，石亭江边。”
秦连易略抚胡须，笑道：
“这么说，你也算个江湖中人，也是他要请的客人了？”
汉子吓得又抖了三抖，忙摇脑袋：
“不是客人，是仇人，咱们绿林道里的人物，都厌恶他，此去赴会，便想拿此人祭天。”
秦连易心中觉得好笑，当即脱口一句“乌合之众”。
汉子见此，连忙应和，道：
“咱们确实上不了台面，但大人就不一样了，这一遭赶去，兵锋难当，定然捉得住那贼人送京。”
秦连易听他这等说，点了点头，
“你也颇识时务，这样吧，跟在我们身边，在衙门里委屈一晚，明天你带着我们去，算你将功折罪，保你的性命，愿不愿意？”
汉子看向那尖朝上的军器，只觉得寒芒刺眼，连道：
“愿意愿意，蒙大人不杀之恩，小人定不负使命。”
秦连易轻舒一口气，看向卢茂远，笑道：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看来我们都猜错了，若是仙人异士，怎会和这些人搅合在一起，到底还是个有本事的江湖把式而已。”
卢茂远神色不变，不安的情绪仍旧挂在脸上。
“大人，还是要慎重啊。”
“我自是晓得，届时不仅有那贼人，定还有诸多要犯，这次一并缉拿归案，朝中的名望就不必担心了。”
言罢，唤众人驱马回衙。
待众人都走远了，院门前响起一道声音。
“大哥，听到了吗，石亭江。”
“呵呵，那小贼倒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