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徐存湛会喜欢谁?
“哈?”昭昭的尾巴一下子抽了回去,柳眉倒竖,无情拆穿,“不可能!你分明就是喜欢存湛!我的眼睛才不会看错——哼,区区灵偶,也想骗过本殿下的眼睛。”
“你每次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对他有好感没错!”
这番话从昭昭嘴里说出来,说得斩钉截铁,甚至她妩媚面容上还有几分得意,满脸都写着‘我说对了吧’的得意。
陈邻先是愣了下。
毫无任何意味的呆愣,完全没想到会从昭昭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但她反应过来之后,很快呆愣又变成了无奈。
她单手托着自己的脸,有些哭笑不得:“照你这么说,我不就是你的情敌了吗?”
昭昭嫌弃的看着她:“情敌?你算什么情敌?就你这瘦弱的小身板,本殿下吹口气就能把你吹散架。”
“你是原本就这样,还是灵偶专门给你捏成这样的?”
她伸手捏了下陈邻的肩膀,隔着厚厚一层衣物,捏到底下单薄的皮肉骨头。
陈邻被捏得不自觉一耸肩,连忙拍开昭昭的手。
昭昭挺直自己胸脯,振振有词:“虽然女子不宜太肉乎,但瘦成排骨了也不好看啊,还是要纤秾合度才最好看。”
陈邻摸了摸自己发麻的肩膀,点头,有些羡慕看着昭昭胸口:“嗯,是很好看……”
“唉,不过好看也没用啦。”忽然想到什么,昭昭挺直的背又垮下去,沮丧,“再好看徐存湛的眼睛也看不到,在他眼里西施和东施都没什么区别。”
陈邻犹豫了一下,迟疑:“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昭昭撇嘴:“我在他面前脱过啊,然后他脸都不红还把我尾巴毛给烧了。”
陈邻:“……”
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行为,但是想到有苏那群狐狸们言谈间流露出来的追爱习惯,陈邻又觉得昭昭干出这种事情似乎也不算很离谱。
昭昭两手捧着脸颊:“其实我都习惯啦,他也不是不喜欢我,他只是情窍坏了,不然他肯定会喜欢我的!”
陈邻不说话,目光瞥向那堆篝火,里面最后的一点火星子也熄灭了,只有月光静静照着这片大地。
一声带着嘲讽意味的嗤笑从身后传来,昭昭扭过头,看见商枝抱着柴火回来。
她迅速的意味商枝那声嘲笑而炸毛:“你笑什么笑?!”
商枝半点不怕她,理直气壮:“我笑某只狐狸异想天开,痴人说梦。莲光就算情窍没有坏,也不会喜欢上一只狐妖——要喜欢也该喜欢我才对,我和他还是青梅竹马,从小时候开始就生死与共的关系呢!”
昭昭像犬科动物那般呲牙,不善又气呼呼瞪着商枝:“我比你漂亮!他肯定会喜欢我的!”
商枝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暮白山有看脸的内门弟子吗?”
昭昭被问住了,尾巴和耳朵都耷拉下来,满脸沮丧,无法反驳。
商枝哼笑一声:“漂亮又不是必须被爱的理由,至少对莲光来说不是。”
昭昭不服气,反驳回去:“那青梅竹马也不是他非要喜欢你的理由啊!万一……”
她眼珠一转,手指指向蹲在篝火边的陈邻,大声嚷嚷:“万一存湛喜欢这种呢?!”
两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陈邻,陈邻在她们的注视下,满脸诚恳:“你们吵架之前能不能先把篝火烧起来?我真的快要冻死了。”
于是商枝堆柴火,昭昭打响指扔下狐火,呼的一声将篝火点燃——陈邻拥着宽厚衣服,往篝火堆边缘挪,凑近,近到那火焰温度烧得脸颊微微发烫,才停下来,满足的呼出一口气。
昭昭忍不住吐槽:“你再凑近点,小心把头发和衣服都给烧了。”
目光一扫陈邻身上衣服,她又哼哼唧唧起来:“这样式一看就是有苏那群狐狸的,花里胡哨俗艳得很!”
平时她阴阳怪气的说话,陈邻并不在意。
但她说狐狸姐姐送的礼物不好,陈邻就憋不住,皱着脸反驳:“我觉得很好看,你不喜欢是你的问题。”
昭昭瞪大眼睛,气鼓鼓:“嗨呀!你——”
陈邻不理她了,继续把脸向着篝火烤火,身上的衣服都被烤得发热,暖烘烘的。
商枝理了理衣裙,姿态矜持的也在篝火堆边坐下,伸出两只手来烤火。三人不说话,只余下篝火里木枝偶尔被烧出几声脆响。
陈邻眯着眼睛小憩,脑海中却紧跟着响起了昭昭刚才那斩钉截铁的断言。
喜欢……徐存湛吗?
她想了又想,忽然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逃避了。非要说的话,不喜欢徐存湛才是怪事吧?
他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救过自己那么多次,长得漂亮,修为强大,不管多么可怕的敌人,在他那柄平平无奇的木剑面前也永远不是一合之敌。
又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人。
要想不喜欢徐存湛真的太难了,就跟云开见月,雨后天晴——她是肯定会喜欢徐存湛的。
手指捻着衣袖口的布料,把那块柔软的绒布捻出一层褶皱,恰似她同样皱皱巴巴的思绪。她缩了缩肩膀,把脸埋进袖子里,小口叹气,莫名怅然。
这种喜欢浅薄而纯粹,不带任何期待回应与主动进取,很像陈邻之前在不夜城买的那串酸涩糖葫芦外皮蒙的糖衣。
只要不吃到最里面,就不会被酸到——糖衣始终是甜的。
篝火温暖,陈邻边想事情边烤火,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仍旧是梦。
混乱的梦,周围很多人在走来走去,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她站在医院长廊上,茫然看着周围人来人往。
这样混乱的场面总让陈邻觉得陌生,她印象中,自己家里并没有病重到需要推进手术室的病人。
她茫然看着前方手术室的灯灭掉,自动门开合后护士和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医用手套上全都是半凝固的血。
腥甜的气味浓郁到令人作呕,面前护士和医生摘下口罩后露出来的却是腐烂面容。
陈邻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后便往后退。
对面容貌腐坏的人持续逼近,往她面前挤,张开嘴露出摇摇欲坠的牙床,从喉咙里挤出粗粝的声音。
“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
……
他们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又逼近陈邻。陈邻越发感到恐惧惊悚,那份恐惧的心理甚至远超过徐存湛在她面前制造出来的尸山血海。
她不停的往后退,直到一脚踩空,惊叫着摔下去。
坠落途中,四面皆为洞窟,洞口端坐漫天神佛,俯首垂眼冷漠的望着她——虽然是神佛雕像,但神态并不悲悯,反倒十分冰冷无情。
陈邻自那诡异噩梦中惊醒,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张面无表情却又秀美的观音脸。
她的脑子没能转过来,一时将对方的脸于梦中神佛混淆,险些发出尖叫;只是陈邻刚张开嘴,对方已经眼疾手快将她嘴巴捂住。
他力气太大,不止捂住了陈邻的嘴,连带着把陈邻整个人都摁到在地,陈邻愣了下,眨眼,呼吸落在徐存湛滚烫的掌心。
她脸上都是一层冷汗,混合呼吸凝结的水汽,浸湿徐存湛的手掌皮肤。
徐存湛往前挪了挪,蹲在陈邻面前,垂眼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轻轻:“是我。”
陈邻喉头微动,唇齿间滚出一个单音节。
她是想说话的,但是徐存湛捂得太紧了,陈邻连嘴巴都张不开,只好困惑的望着徐存湛。
徐存湛:“我松手,但你别出声……或者声音小点也行。”
陈邻犹豫了一下,点头。
徐存湛松开手,将躺着的陈邻拉起来坐着。
陈邻往他身后一瞥,才发现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了,商枝与昭昭互相依偎着在睡觉。
徐存湛:“做噩梦了?”
陈邻点头。
徐存湛凑近了看她的脸,她脸上还蒙着一层冷汗,刘海湿漉漉贴着皮肤。
她的眼睛也是湿润的,湿润又明亮,白皮肤泛着一层很浅的红——徐存湛想到了私寡池里的幻境,幻境里陈邻被亲得喘不上气时,皮肤也是这样,泛着层红。
他皱了眉,甚至无需陈邻提醒,自己先后退和陈邻拉开了距离:“商枝不是给你药了吗?”
陈邻摸摸自己湿漉漉脸颊,有点不好意思:“晚上的份儿忘记了。”
徐存湛:“现在吃。”
他从怀里掏出那袋糖丸,抛给陈邻——陈邻有些慌乱的接住,攥着糖丸瓶子愣了会,反应过来徐存湛的意思是让她吃完药后再吃糖丸。
……还怪体贴的。
徐存湛:“吃完药我们就走,去南诏。”
陈邻正在拧药瓶,闻言一怔:“啊?那我和商枝她们说一声……”
徐存湛截断了她的话头:“我给她们用了昏睡符,她们一时半会醒不了。”
“留封信说一声你和我走了就行,不必当面告别,徒增麻烦。”
他语气平静又理所当然,陈邻意识到徐存湛的话是真心的——在他看来,不管是真心喜欢他的昭昭,还是和他青梅竹马的商枝,都是他不耐烦的‘麻烦’。
对哦,他情窍坏了的嘛。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他误杀的,他肯定也不会陪着自己到处找复活的办法。对徐存湛来说,自己也是‘麻烦’。
自己和昭昭商枝的唯一区别,就在于自己是徐存湛不得不面对的‘麻烦’,而昭昭和商枝是可以甩掉的‘麻烦’。
但没差吧,本质上都是‘麻烦’。
舔了舔唇,陈邻低头应声,倒出商枝给的药咽下去,又给自己挑了颗味道喜欢的糖丸含进嘴里。
糖丸咯吱咯吱在唇齿间被咬碎,陈邻转着药瓶,眼眸悄悄一瞥对面站着的徐存湛。
他抱着木剑,微微皱眉偏脸,在看远方。
陈邻收回目光,蹲在地上写信。她给商枝和昭昭各写了一封信,为了增加可信度,徐存湛给两封信上都留了灵力印记。
他在某些地方倒是意外的有礼貌,留灵力印记的时候也没偷看陈邻写的信内容。虽然陈邻觉得徐存湛可能只是,单纯的对这种东西没兴趣而已。
在陈邻放信的时候,他慢悠悠冒出一句:“写一封信就好了,还每个人写一封,陈姑娘也不嫌麻烦。”
陈邻小声:“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次一分开,说不定以后都不能见面了,当然要每个人都给写一封啊。”
徐存湛面上懒散神态一凝,片刻后,他转过头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木剑剑柄,莫名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