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寿康宫议论景仁宫第章 欣常在拜访皇太后
这一日，太后方才吃过了早饭，便坐在了次间的榻上，看着手中的佛经。只是嘴里念的佛经熟练又自然，太后心中的烦躁之意却不减分毫。
太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佛经，转头看向身边伺候着的竹息：“竹息，我这几日心中总是觉得不安，却也不知为何。后宫近日也无甚大事，前朝我却也不方便探听。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
竹息赶忙上前几步，悉心劝慰道：“太后担心这些做什么呢。太后您呐，正是该享福的日子，前朝的事自有皇上操心。太医说了，您什么事都不要想，身体很快就会好了。”
竹息很默契的没有提到后宫之事。因为她也很清楚，现在的后宫，那位皇后娘娘并不是一位能让后宫平静下来的。再加上还有华妃牵扯其中，后宫近日没有什么大事，也只是近日，只怕不久以后，又不知从哪冒出点事来。
太后轻叹一声：“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皇帝虽不是我亲手抚养长大的，却也是我亲生的儿子。我虽担心他在前朝出什么事，可却也不大敢插手这些事。而且这两年好容易关系和缓了些，我就是连后宫之事却也不敢多问了。”
竹息却是露出一种忧虑的眼神：“太后，您虽人在这寿康宫中，可是这后宫中事，您还不是跟明镜似的。这后宫里，哪些人是什么样的性子，您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若不是您还在这后宫中压着，只怕这后宫，早乱了。”
太后没有反驳，只是轻点了点头：“我也知道，如今身子还能撑得住几年，也能看着她们些日子。只希望，等我去了后，她们别闹的太大。若是将皇后的位置也给弄丢了，那拉一族的荣耀，也真没指望了。”
竹息听了这话，赶忙做出一副嗔怪的样子，眼睛里却是丝丝的担忧：“太后您说什么胡话呢。您是最享福的了，必定能长命百岁的。”
太后只是转过脸来，看着竹息淡淡地笑着：“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活得过这些妃嫔不成。这些我心里多少都有些数，竹息你也不必担心。我唯一担心的，只有皇帝的皇嗣。”
“如今皇帝膝下皇子不多，公主不作数，拢共也只有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三个。五阿哥的样子，皇帝大概是不考虑的，四阿哥的事都那样了，也只怕难。三阿哥虽年长，读书倒也用功，只是他那个不成才的样子，也指望不上他了。”
说到皇子，竹息的脸色也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而太后提到三阿哥的时候，眼前也一亮：“太后，奴婢倒是听太傅说，三阿哥近来的课业倒是做的不错，比以前好得多。就是没什么变通，离举一反三，一点就通的聪慧还是差了些。”
太后也是认可地点了点头：“三阿哥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头脑是差了些，但是也不是笨，只是太过老实，凡事不懂变通罢了。在课业上，这自然关系不大，但是若是要做一国之君，却还是差了些。”
竹息淡笑着劝解道：“太后也不必着急，凡事总是有转机的。三阿哥近来或许是找到方法，变得聪明了，这课业才有进步。或许再等些日子，三阿哥还能聪明些呢。”
太后却有些不是很认可，微微皱了皱眉：“即便是如此，开枝散叶也是皇家的头等要事。如今皇帝的后宫子嗣还是单薄了些，劝皇帝选秀又不肯，我也是无可奈何了。”
竹息也是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太后不是嫌弃几个皇孙太无用，只是嫌皇帝生的还不够罢了。竹息又突然想到，延禧宫的那个不就怀着身孕吗，这倒是件喜事。
遂又开口道：“太后，延禧宫的那位瑢常在，近日不就怀着身孕了吗？”
太后被竹息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那个怀着身孕的瑢常在了，点了点头：“我倒是记得。似乎是个很安静的性子，平日里也不大和华妃她们斗嘴。”
竹息也补充道：“是，就是那个瑢常在。如今怀孕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当初为着怕她胎像不稳，皇帝还推迟了回栾的时间，等到八月底才从圆明园回来的。”
“奴婢看了，这瑢常在平日里也不怎么争宠，也不爱算计人。只是怀孕后，也被圈进几次事情里，差点被害的腹中胎儿不保。不过奴婢查过了，这几次事情里，都没有皇后参与其中，基本都是华妃出手。”
太后却是冷哼一声：“你没有查到她出手，也未必是她真的没有参与其中。皇后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我才保了她做皇后。只是这几年，终究还是受了反噬，才让她犯下了这么多冤孽。”
说完，又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声：“只希望我这么多年吃斋念佛，能给那拉氏积点阴德吧！”
竹息却是眉头一皱，开口道：“太后这是不相信奴婢还是不相信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这几年也改了许多，您看，这几年皇后娘娘不就安分了不少。”
太后轻摇了摇头：“她哪里是安分了许多，不过是隐藏的更深罢了。就说前些日子，华妃跑到哀家宫里来一趟，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说瑢常在不过常在位份，就得了蜀锦，实在不和礼仪。说来说去，那蜀锦还不是皇后所赠。”
“再说之前的马蹄糕一案，华妃的人拿了木薯粉送去了那瑢常在的繁音阁。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内务府和御膳房进出账目，她有什么不清楚的。最近出了多少木薯粉，又有哪些人拿了，皇后更是一清二楚。”
“但是皇后不说，也不提瑢常在辩解一二。说白了，不过是想借刀杀人，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罢了。若不是瑢常在机警，觉得那些木薯粉不对劲，早早藏起来，连动都没动一下。等到事发的时候，只怕瑢常在的孩子，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肚子里了。”
等到太后说完这些，竹息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劝慰道：“太后，您就是想的太多，这病才会一直拖着不肯好的。”
太后又是一声轻叹：“哀家也不想多思虑这些，可是那是哀家的亲皇孙，哀家不能不多顾着些。芳贵人的事，断不能在瑢常在身上重演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小宫女。小宫女一进门，就走到太后面前，行礼回话道：“回太后的话，启祥宫的欣常在求见！”
竹息听到小宫女这话，不由得看向了太后。欣常在来太后宫里来得少，平日里若没什么大事，是不会来太后宫里登门拜访的。这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欣常在来看太后，要不要放欣常在进来，还得看太后的。
太后接收到了竹息的眼神，只是想法却是完全不一样。竹息觉得，欣常在来看太后，必然是有事相求，有事就是麻烦事。太后却觉得，欣常在平日里都不来太后宫里，有事也不肯轻易来烦她。
今日肯来她宫里，必然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因此，她也是决定，让欣常在进来，再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因此，太后也是微微点头：“嗯，让她进来吧。”
小宫女得了旨意，赶紧称是，然后退下了。
不一会儿，欣常在就从门口进来了。
欣常在进来以后，赶紧上前几步，带着身边的宝璐在太后面前行了个礼：“臣妾欣常在，见过太后。”（没错，我没找到欣常在贴身侍女叫什么，自己取了个名字。）
太后从欣常在进来的一瞬间，就已经换上了平常众人常见的笑脸，点了点头：“好孩子，快起来。”说着，就要上前，拿手去扶欣常在。
欣常在见状，赶紧起了身，将太后扶回了座位上。
太后吩咐竹息赐座，然后又让欣常在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道：“哀家也有段时间，没有见你了，不知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怎么今日有空来看看哀家呢？”
欣常在赶紧回道：“臣妾平日也无事可忙，不过是一些杂事。今日偶然得了空，这才来看太后。本该日日来太后宫中陪伴太后的，却到今日才来，还请太后恕罪。”说着，便又起身，在太后面前行礼请罪。
太后倒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笑着：“你这孩子，你能来哀家就很高兴了，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话。只要有心侍奉哀家，来不来，哀家都不怪你们。来，快起来吧！”
这次，太后没有起身要去扶欣常在，而是由竹息将欣常在扶了起来。毕竟，太后的身份，要去扶一个人本来就很少见。前一次不过是自谦，做个样子给众人看，第二次再去扶，就好像她一位太后，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妃子了。
欣常在也不恼，顺着竹息的势就起了身，然后开口道：“侍奉太后本就是臣妾的本份，本应晨昏定省，每日都来请安。只是太后病中，实在不方便打扰，这才少来。今日有空，特地来陪太后说说话，还望太后不嫌弃。”
这种客套话，太后也不想多说了，因此也不接这个茬，反倒是问道：“哀家记得你王府时就陪着皇上，更是生了一个公主，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不知公主如今可还好？”
欣常在也是淡淡地笑着回道：“多谢太后关心。只是臣妾位份不高，公主只能养在公主所里。每每臣妾去探望，公主看上去都不错。想来，公主在公主所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太后却是叹了口气：“你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又生下了个公主。按理说，就是和曹嫔一样，封个嫔位也使得。如今，你却只有个常在的位份。这事是皇上不对，哀家会劝劝皇上，给你晋晋位份。”
欣常在没想到，今天来这一趟，本来是想给自己换个地方住的，却没想到，还有个意外之喜。只是，现在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因此只是开口推拒道：“多谢太后好意，臣妾不在意这些。”
“况且，如今我在启祥宫中住着，启祥宫的主位乃是丽嫔。若臣妾封嫔，这启祥宫岂非两个主位。想来，皇上也是因此才没有急着给臣妾晋封吧。”
太后听着这话，没感觉欣常在真的不想晋位份，但是她的确感觉到了，欣常在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启祥宫丽嫔是嫔位，欣常在就算是晋封，也应该是封贵人，和嫔位不相干。显然皇上不可能是因为丽嫔，就没有封欣常在的位份。而且，丽嫔也没有那个荣宠，能影响到皇上封一个贵人。
可是这欣常在特别提到启祥宫的丽嫔，这又是何意呢？她就实在想不明白了。
就在此时，竹息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太后，该吃药了！”竹息端着汤药的碗，四平八稳地走在地上，然后端到了太后的面前。
欣常在见此时正是机会，赶紧开口道：“太后，臣妾来服侍您吃药吧！”
太后想着，能服侍一次，也算是这欣常在能得晋封的一点付出，因此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好，你就来服侍哀家吧！”
欣常在听到这话，连忙上前，同时用眼神示意宝璐，上前去接过竹息端着的那碗汤药。而欣常在却在犹豫片刻后，选择不在这时表演她的那个戏码。
毕竟，她的演技在太后面前，还是过于拙劣。若只是装作无意中露出宝璐的伤口，太后倒是不会计较。可是若是因为自己拙劣的表演，让太后的汤药打翻，或者让太后受到伤害，只怕太后即便表面上不说，心中也难免不喜。
因此，欣常在非常注意地绕开了宝璐受伤的区域，然后将药端给了太后。
太后服用汤药后，就是漱口，洗手，然后用手巾擦手。
欣常在见宝璐顺势接过了那放着手巾的托盘，眼睛一亮。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于是，欣常在赶忙上前，准备去接那手巾的托盘，却状似无意地碰了下宝璐的手臂。
宝璐的手臂被碰到，瞬间就接到了这个信号。或者说，本来宝璐的手臂被碰到就会很痛，根本不需要什么信号。
随后，宝璐装作忍不住的轻轻叫出来了，但是又因为在太后面前，忍着没有大叫出来。但是同时，手臂又因为疼痛，原本托着手巾的托盘，也晃动了一下。
太后见到这一幕，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宝璐知道戏演的差不多了，立刻跪了下来：“太后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太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