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乐极生悲
五日一晃而过。
章山早早地便到了茶肆那儿等着，只不过，这一回来的人只有他，单锐一早便寻了个理由跑了。
春莹到的时候，见着只有他一个人，心下了然。
她打量了一下章山，只见他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唇色微微发白，面容疲惫，眼下青黑，眼神微微黯了些，看着俨然一副大病了一场的模样。
春莹抿了抿唇，装作没看到他的异常。
她将食盒放到桌上，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问状似无意的问：“单侍卫呢？怎的没过来？”
章山眼神闪了闪：“那个，他说有些急事要忙，便不过来了。”
春莹面上露出一丝惋惜：“这样啊？没关系，我今日做的挺多的，你一个人应该吃不完，一会儿你给他带些回去，他不是说挺喜欢我的手艺嘛？这是新品呢。”
章山听了她的话，再看着食盒。
那里边的点心只有两款，但分量却明显比上一回大了不止一半的量，他面色微寒，心下发颤。
再看春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那个……”
“嗯？怎么啦？”
春莹一脸懵懂地反问，却是动作极快地将点心分作两份。
章山看着春莹递到他眼前的点心，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眼神有些躲闪，迟迟下不去手拿。
春莹笑着给他拿了一块：“章侍卫，快吃啊！这点心的做法复杂了些，我便没做别的，只做了这两款呢，你们若是吃着喜欢，我明日再将这几日琢磨出来的另外两款也做出来，再给你们送来。”
“还有？！”章山的声音都尖了些。
看到春莹面色微僵，他的理智缓缓回笼，意识到不能功亏一篑，他立即补救道：“那个，我不是，我的意思是，点心也不能天天吃，过，过几日吧，我怕隔得太近了，反倒失了判断，没法真正尝出味儿。”
说这些话的时候，章山的嘴都是一颤一颤的。
“哦，那好吧，那就两日后吧。两日后我再做一些过来，你让单侍卫和你手底下的人都好好尝尝，届时，我也好多收集一些建议，你说怎么样？”
“好，嗯？”
还要让他手底下的人都尝尝？
章山头皮发麻，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想着这几日，自己与单锐的处境，再一想，若是他与他手底下的人也那样，他的身子禁不住地抖了抖。
那日，章山跟单锐两人在春莹这儿吃了不少的点心。
他们没忘记春莹所说的，那是她试验的新品，毕竟是第一次做出来的，万一有什么配料没把控好，就容易出问题，是以，他们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
他们原是打算就各种都尝一两块了事的。
那点心，的确好吃，但他们也不是贪嘴的人。
也不知怎的，对上那小厨娘笑吟吟的样子，还有她一脸期盼的真挚笑容，他们心里的弦莫名地就松了，愣是将她带来的点心都吃完了。
各自散了以后，他们一直也没什么异样，也就放了心。
他和单锐甚至还高高兴兴地蹲在院子走廊台阶边上，手中比比划划，琢磨着下一次见面，要不要带些什么小玩意儿讨好讨好春莹。
一来，方便套话；
二来，指不定时日一久，也能说服她站在王爷这边呢。
章山深知，春莹是真的忠于他们家王妃，一心盼着王妃好的，若是他能将利弊得失，与这小厨娘一一掰扯清楚了，指不定她真能为了王妃好，帮着撮合呢？
当然，任何的畅想，都是很美好的。
但现实，往往会在他们脑补的最是厉害的时候，给他们狠狠一击。
这一击，是先从单锐开始的。
两人商量的正起劲儿的时候，单锐便觉得小腹有些胀疼胀疼的，不是很明显，他也就没在意，只站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
可时辰一长，腹中的痛意好像在慢慢增加。
他走动的动作一滞，手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章山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吃撑了？”
单锐闻言，想到他们在茶肆中是空腹吃的那些点心，神色闪过一抹犹疑，不太确定地回答：“可，可能是吧，总觉得腹中有点儿胀。”
“你这不行啊！才这么点儿东西，这就吃撑了？”章山嗤地一声，压根没往那点心有什么问题方面去想。
便是有，他也下意识地忽略了。
那点心虽是试验品，可离着他们吃完，已经过去至少两个时辰了。
便是点心的配方有什么问题，总不至于这么久才发作吧？
单锐瞪了他一眼：“不行，我得去如厕一下，方才的事儿，等我回来，咱们再说。”
说完，他匆匆地跑了。
章山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身影，摇了摇头，他低头，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腹，不禁暗自叹了一声，原来那小厨娘虽是天分极佳，东西也的确做的好吃，但也不是真的一次便能将配方调好的呢。
好在，他的身子好，小小试验点心，倒是伤不着他。
然而，下一瞬他便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那头，单锐还没回来呢。
这头，他已经在忙着四处寻茅房了。
奈何最近的茅房被单锐占用了，他只能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捂着鼙鼓，姿势怪异，面色发白地往外边院子的茅房里冲了过去。
单锐回来，愣是没见着人，倒是听其他的同僚提了这事。
正幸灾乐祸呢，下一波的刺激便又袭了上来。
于是，王府里便出现了两个侍卫姿势奇奇怪怪，面色痛苦地在茅房里来回跑的怪异景象。
最诡异的是，这景象持续了整整两日。
章山和单锐两人，被折磨的整个人虚脱无力，双腿发颤，便是临风特地寻了府医给他们诊看，也不过是缓解了些症状，他们生生地熬了四日，才真正好转。
有了这一遭，他们俩还有什么不明白？
便是普通人做的试验品食材，也不至于这般严重吧？
何况那还是一个天赋型的小厨娘？
答案自然是这小厨娘故意的。
她一定是在那点心里加了其他的什么不好的东西，又怕味儿太大，被吃出来，于是便将那些东西的量放的少些，再将点心做的好吃些。
点心多吃了，那些量也能积少成多。
难怪她那日总劝他们多吃一些呢，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顿时，章山都没法再把她当做一年前那个委屈巴巴只会哭的小厨娘了。
可是，他们和她还有‘五日之约’，总不能半途而废，章山原想着至少还有单锐作伴，哪里知道，他一早便跑了，为了避免被他抓着，还径自躲出城去了。
是以，便只剩下他一个人赴约。
看着眼前笑的跟只小狐狸似的小厨娘，章山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点心，心里哭唧唧，壮士断腕般地闭紧了眼睛，将点心塞嘴里，囫囵一下便吞了下去。
至于那点心是什么味儿……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