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难怪
方才墨北珩吐药的时候，那些药溅了他自己一身。
纱布下的血，也是触目惊心。
然而，她刚把人放下，正要走开时，手却被墨北珩一把抓住。
谢绾绾手腕一紧，她拧着眉回头。
墨北珩的眼睛还是紧紧地闭着，眉头紧蹙，并未清醒，她抿了抿唇，伸手去掰开他的手，但墨北珩却是抓的更紧，嘴里不断呓语。
谢绾绾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确信他的确是下意识的动作，她眸子柔了些。
不禁俯下身，低头在他耳边，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墨北珩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在她耳边震动，他的嘴边溢出的，却是她的名字：“绾绾，别怕~”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谢绾绾神情一紧，忙地起身，一把甩开墨北珩的手，站到了一旁。
因着太用力，墨北珩甚至被她拉得躺到了床沿边上，小半边身子都悬空了，手无力地垂在床下，谢绾绾挽了挽耳边的发，眼神飘忽，假装没看见秋辞和蒋旭打量的暧昧眼神。
不过，蒋旭也没多问。
他是医者，别的不重要，也轮不到他过问。
只不过，看到墨北珩身上渗出的血迹，他眼底还是止不住地闪过一抹不悦，他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解开墨北珩身上裹着的纱布的绳结。
谢绾绾强忍着方才的尴尬，侧眸看去。
随着染红的纱布一点一点地掀开，墨北珩身上的两处伤口也呈现在谢绾绾眼前。
“郡主，麻烦您过来帮忙按住王爷的身子，让他别再乱动，王爷不太配合。”
正在将药粉倒到伤口上的蒋旭眼见墨北珩动作太大，他抿紧了唇，似有些不高兴地侧头，语气算不上客气地与谢绾绾求助。
墨北珩感觉到自己身子有人在动，又下意识地想找谢绾绾，身子乱动，确实算不上配合。
这种事，其实蒋旭完全可以唤他在门外的药童帮忙。
再不济，向刚去找了衣裳回来的章山帮忙也行，但他偏偏大大方方地叫了谢绾绾，丝毫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也没考虑谢绾绾是不是愿意。
闻言，谢绾绾也顾不上自己方才的尴尬，迅速凑了过去。
看着那些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以后，血液的流动缓了些，那药粉被迅速沾染了红色，谢绾绾感觉她的眸子发酸，她往墨北珩的脸上看去。
他脸上冒着细碎的汗珠子，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
可他半个疼字都没喊一声。
不知为何，谢绾绾突然就想到了章山说的那句话：他也是人，也会疼的！
她看了秋辞一眼。
秋辞会意，立即递过来一条新的帕子。
谢绾绾仔细地给他擦汗。
墨北珩似是感觉到了谢绾绾的气息，人安稳了不少，他伤口上的血被慢慢止住，蒋旭的心也定了些，再看谢绾绾的眼神，更复杂了。
但谢绾绾却并未注意到，她的全副心神，都落在了墨北珩的伤口上。
他被捅了两刀。
两处刀口虽被止了血，可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鲜血淋漓，最奇怪的是，那伤口处，皮肉翻卷，并不似正常的匕首刺入的扁平伤口，反而像是一道被切开翻转过的模样。
谢绾绾看的发愣。
那样的伤口，是怎么样造成的？
她记得，那刺客手上的，的的确确是匕首，可匕首造成的伤口，不该是这样的。
蒋旭似是看懂了她的疑惑。
他没说什么，而是用手中的药杆敲了敲药碗，示意谢绾绾往他那儿看。
在谢绾绾疑惑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他拇食指与其他三只手指并拢弯曲，拇指微弯，与其他四指并成了一个圆圆的口子，然后用药杆直插而入，并在那道口子里翻转搅弄。
谢绾绾神色一凛，寒意陡然爬满了她的心口。
她看懂了蒋旭的意思。
他在给她模拟墨北珩被凶徒匕首刺伤后的动作。
若那凶徒只是将匕首刺入他的身子，也许，他伤的不会这么样重，可那凶徒明显想让他更痛苦，所以，那人将匕首刺入还不算，还就着那个刀口，翻转搅弄他的刀口。
难怪！
难怪只是被捅了两刀，墨北珩却失血这么严重！
难怪他分明是受伤惯了的，却连这两刀都撑不住！
难怪章山会那么慌张心疼，甚至不惜软下声音，挟恩于她，求她对墨北珩好一点儿。
谢绾绾面色发白，愣愣地看着药杆子。
那凶徒拿着匕首刺向自己的那一幕，好像在此刻重现，她神色有些恍惚，下一瞬，她猛地抓住蒋旭的药杆，微微用力，将那药杆拍翻在地。
清脆的‘啪嗒’一声，谢绾绾看着落在地上的药杆，竟奇怪地松了一口气。
秋辞在一边，看了全程，也听了全程。
再看向面无血色，惨白着脸的墨北珩与神思不属的谢绾绾，她眸子里的神色更复杂了。
若不是这狗王爷，此刻，躺在这儿不省人事的，就是她家小姐了。
有了这么一遭，往后，这狗王爷怕是更要肆无忌惮地搅乱她家小姐平静的生活了吧？
秋辞叹了一声。
药上好了以后，蒋旭让人将药膳重新端了过来，自己则与谢绾绾说了一声，去准备新的止血药粉。
没法子，医馆备着的止血药粉，都被墨北珩一个人用光了。
药膳就放在床头的几案上。
谢绾绾用汤匙勺了一小口，滴在自己的手背上，确认并不烫，这才将汤匙放下，重新坐回了床边，将墨北珩搂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又拿了新的帕子，托在他的下巴下方。
这会儿，她顾不上去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只不过，有了方才的经验，她没敢再让秋辞帮忙，而是叫了章山过来，照着方才秋辞的法子，缓缓地给墨北珩一小口一小口地将药灌了下去。
秋辞知道谢绾绾的意思，也没有主动上前。
墨北珩用过药以后，哼哼唧唧地好一会儿，谢绾绾像照顾孩子般，轻轻拍他的背，许久，才等他重新睡熟了过去。
跟着她过来的官差正在门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谢绾绾的唇抿成了直线，她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顿时不敢再吭声。
她在床边多坐了一会儿，见墨北珩的眉头舒缓了些，才起身走到章山面前，道：“蔡大人那儿，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王爷这儿，便辛苦你多照看些，待我忙完了，我再过来看他。”
章山瞥了一眼门边的人，点了点头。
谢绾绾一走，墨北珺还有门外闻讯而来的一些人，就都被她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