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实在是太苦太实诚了
眼见着永瑞帝一个劲儿地装傻，墨北珩有些无奈。
他瘪了瘪嘴，低垂着头，声音低哑失落：“算了算了，就知道您不会肯，小气巴拉的，好在，儿臣的王府能给儿臣创收，不然指不定哪日就饿死在王府里了。
想来，儿臣不过是一个孤寡的废人，亲爹不疼，媳妇不要，孩子没有，如今连守疆拓土都做不到。
儿臣没什么用了，人人都能来踩上一脚了……”
若是临风在这儿，一定能看得出来，他家王爷这副茶香四溢的表现，都是从话本子上学来的。
他家王爷毕生的演技，怕是几乎都用在陛下身上了。
“……”
永瑞帝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耳边嗡嗡响着的，是墨北珩刚出口的话。
不过是几句似有所如的控诉，却生生地把永瑞帝给整不会了。
他的眉头拧着，手攥成了拳，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墨北珩的话却还没完：“不若，儿臣的王府也不租了吧。
毕竟挺丢人的，儿臣的脸面自尊没了不要紧，被您当做工具人，与绾绾一次次做交易也没关系。
儿臣需要银子，但不能用这样的法子，叫您和皇室丢了这个脸，不然，儿臣就是整个皇室的罪人了。”
说着，他故意咳了几声。
眼角余光成功地捕捉到了永瑞帝眉头紧蹙，紧张地站起了身，又不动声色，尴尬坐下的模样。
他心底暗喜，那双一贯精明的黑眸，闪过一抹得意。
为了加大些效果，他故意咳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听的永瑞帝几乎忍不住要冲下案桌给他拍背之际，墨北珩才堪堪地止住了喑哑的嗓子。
他补充道：“过两日，儿臣便让人去找世子妃问问，看她要不要干脆把王府买了去，到那时，王府成了她的宅子，她便是要拆了它，外边也不会说什么了吧。
只是可惜了皇姑母留下的宅子，没能留住。
儿臣也没脸见大家了，过几日便收拾了行李，回西北去吧，好歹，外祖父应该还愿意养着儿臣这个废人的。 ”
“……”
话都让你说完了，让朕说什么？
永瑞帝气急，体内熊熊燃烧的火气都要掩不住了：“朕的儿子会穷到要卖王府的地步？谁敢说你是废人的？谁？你把名字告诉老子，看老子不把他给灭了。”
墨北珩一句接一句的‘废人’，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眸光复杂地落到了墨北珩的双腿上，眼底的愧疚，都快溢出这部小说之外了【调皮一下，哈哈】。
墨北珩自是察觉到了那一抹带着强烈愧疚的视线的。
他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轮椅，微微调了个能让老头子看的更清晰的角度。
“说的人多了去了，他们都这么说，您还能一个个都灭了去？
儿臣早就认命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就站不起来吧，绾绾离开儿臣是对的，尽管儿臣很舍不得，但儿臣就是个废人，又穷又废。
如今更是因着想攒点银子追回绾绾，连王府都没了，儿臣再没脸去追回她了，罢了罢了，都不要了，不连累她了。”
墨北珩闭了闭眼，一滴透明的水珠子安静地从他的脸上滑落。
那副满心失落与绝望，只能认命的心如死灰的神色，像极了一把利刃。
一下一下地剜着永瑞帝的心。
他这个儿子，便是浑身伤痕，流血流汗，也不曾哭过。
如今却被他刺激的只剩满心的绝望，忍不住地向他这个不算熟悉的父皇展露自己的脆弱，那滴终是没忍住，缓缓地从脸上滑落的泪珠子，像是灼烧着他的心一般。
这死小子是真的很舍不得绾绾吧？
永瑞帝不由得深思，那双苍老的眼神，总算多了一些独属于父亲的深沉爱意。
墨北珩这一年在京城里的情况，他大多是知道的。
也知道，这混小子一直想再站起来。
可如今，便是最擅外伤的太医都说他不可能站起来了。
绾绾去为他找的药，那是治他的腿伤最后的一线生机，如今也是没了。
他会舍不得绾绾，也是因为，实在是这一年里，绾绾是唯一一个明知道他一身伤痕，却没有丝毫嫌弃，不离不弃地陪着在他身边的。
如今，人也走了。
这些年里，他跟着他那位外祖父在西北与漫天风沙为伍，时不时还要防备着敌袭。
他最是吃了最多苦，受了最多罪的。
回来这一年里，他不仅没有任何怨怼，即便不能再上战场了，却还为了大宁，委屈自己娶了不爱的女子，他以前喜欢的那个柳馨儿，如今也成了老七的外室。
不怪他这般绝望，他如今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可这是他最对不起的儿子啊！
如今，他也不过是想要点儿银子，挽回绾绾罢了。
比起那些生在宫里，长在宫里，成日只会花老子银子，大摇大摆开府建衙，用老子给的东西娶妻纳妾，却还惦记着老子位置的。
这混小子实在是太苦太实诚了。
不若，他与阿姐商量商量，劝劝绾绾，让她回来吧？
也好让这混小子高兴高兴？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问了：“不若，朕与绾绾娘俩商量一下，重新再将绾绾接回府里？”
墨北珩眸光一亮，那双湿润的眼睛，顿时犹如流光溢散，盛满了希望。
永瑞帝顿了顿，正欢喜于自己想到了好法子。
哪知，不过转瞬间，墨北珩却又垂下了头，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
“你又怎么啦？”
“老头子，绾绾说不想再与儿臣纠缠了，即便儿臣已经拿了世子妃给的全部银子特地买了她家里旁边的宅子，想离她近一些，她都没法接受，让儿臣远着些。也是，比起一无所有还残废的儿臣，她嫁谁不好呢？没必要在儿臣这课歪脖子树上吊死的。”
墨北珩着重强调了一下‘全部银子’和‘一无所有’，听得永瑞帝直皱眉。
这么多银子，就花了？
还什么效果都没有？
这蠢货，连追个女子都不会，他还能干什么？
朕就知道，这死小子是个直肠子的，连女人那些个弯弯绕绕都不懂，难怪不讨绾绾喜欢。
有朕这么一张虎皮在，便是囊中羞涩，他就不能狡猾些，装着有银子的样子嘛，好歹先糊弄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