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只入了一个人的寝宫
上元日如期而至。
祭蚕神一直都是大宁国在上元节当日里，非常重要的仪典。
按制，大宁国的皇帝会携皇后、部分嫔妃、皇室宗亲以及部分朝臣在夜幕降下后，登上京城最高楼祭蚕神，点燃天灯，燃放烟火，祈求这一年里，能够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同时，也会与墨家的子民分享前一年里大宁国的诸多欢喜，京城里的宵禁时间，会在这一日往后挪两个时辰，让百姓有足够的时间，尽情玩闹撒欢。
整个京城内外，从一大早开始，便洋溢着热闹的兴奋，然而，皇城后宫中，却无端地压抑沉重。
不为别的，只因永瑞帝在今儿一早，下了口谕：今年的祭蚕神仪式，皇后身子不适，便在宫里好好养着，不必去了。
祭蚕神这么重要的仪典里，早在年前，礼部就已经将仪程递了上来。
随侍出宫祭蚕神的后妃人选，往往不会太多。
皇后是每年固定出席的，另外，永瑞帝每年还会再带上一两个。
今年也一样，随行的嫔妃名单在年前就早早地定下了，永瑞帝当时并没有像选高位嫔妃，而是选了两个位份不上不下的嫔妃。
加上皇后，一共三个人。
内宫的尚服局也早早地给选好的几位嫔妃裁布制衣，制作相关的佩戴首饰。
如今，还有几个时辰就该出宫了，谁能想到，竟还会有这样的变故。
永瑞帝这一道没来由的口谕，让皇后彻底懵住了。
她今儿一早，她还在众嫔妃请安过后，又带着一部分的嫔妃去与太后请安叙话。
满宫上下，谁不知道，皇后在简单请过安以后，正高高兴兴地在凤仪宫里试着出宫的衣裳？谁不知道，她没有身子不适，相反，她身子好得很。
一年里，她能出宫的日子，也就这么一回。
除了祭祖以外，这是彰显她正宫皇后地位最重要的仪典，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在这种时候不适？
可永瑞帝的口谕已经下来了。
皇后就是病了！
没病，也得病。曹皇后再蠢也知道，永瑞帝这是不想让她参加这一次的仪典，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曹皇后愣愣地看着宣旨的太监离开，心底没来由地涌上一层慌乱：“苏嬷嬷，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只带林氏那个贱人去吗？啊！本宫才是皇后，她算什么？”
苏嬷嬷是皇后的奶嬷嬷，心思还算沉稳，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安抚道：“娘娘，您别急，我们先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陛下突然下这样的旨意，是什么人挑唆的。”
“对对对。”曹皇后幽幽地看苏嬷嬷一眼，才又说，“本宫是陛下亲选的皇后，这些年里，陛下从不曾下本宫的脸面，这一回，必是有什么缘由。莫不是那林氏与陛下说了什么？还是那江氏做了什么？”
苏嬷嬷抿了抿唇，不太确定地回答：“娘娘，这几日里，陛下只入了一个人的寝宫。”
“谁？”
永瑞帝每日里翻了谁的牌子，宠幸了谁，是忙完回了自己的紫宸宫歇息，还是去了哪位嫔妃那儿，司寝的人都会将消息报到凤仪宫里，让皇后心里有个数。
她先是国母，然后才是妻子。
规劝永瑞帝雨露均沾，多宠幸其他嫔妃，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是她的责任和本分，旁的嫔妃若是探听这些，那便是窥探帝踪，但皇后却是名正言顺的。
虽说她并没有过于在意，但凤仪宫里的人心眼儿多着呢，自会有人替她记住。
苏嬷嬷见皇后是真的没什么印象，开口道：“陈婕妤。”
皇后不太相信地问：“你是说，陈婕妤在陛下那儿说了什么，这才让陛下给本宫下了这样的口谕？”
苏嬷嬷看了皇后一眼，“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皇后是不相信的。
皇后思索片刻后，缓缓摇头：“不会是她，她没有背叛本宫的理由。”
在这后宫里，谁都有可能，但陈婕妤背叛她的可能性太低了。
陈婕妤是小选出身，家世样貌都不算上乘，勉强算是小家碧玉，所以，她连参加大选的资格都没有。
她原是奔着在宫里当一个女官来的，后来攀上了皇后，被皇后送到了永瑞帝的床上，又在皇后的庇护下，顺利生下了一名公主，这才得了婕妤的位份。
且不说她对陈婕妤母女俩的照拂，能够保住她们在后宫里的安稳，单说她一个小小婕妤，背叛她有什么好处？总不至于是想将她拉下后位吧？
将她从国母的位置拉下来，对陈婕妤有什么好处？
她的后位若是这么容易动，那早就动了，哪里还轮得到陈婕妤出手？
“可是娘娘，陛下本就对后宫嫔妃兴致缺缺，入后宫的日子极少，但这些日子，却是日日流连于陈婕妤的寝宫，着实不能小觑啊。您想想，当年的江贵嫔，如今的江贤妃，是不是也这么上来的？”
皇后倏地抬头，失神地看着苏嬷嬷。
苏嬷嬷叹道：“娘娘，且不说陈婕妤是不是做了这么一件事，但陛下今儿的做法，着实不合他素日里的行事。不若，奴婢先让人去探听探听陛下原定要带出宫的那些嫔妃名单，是不是有变动？”
皇后愣愣地点头。
苏嬷嬷得了允准，已迅速出了门，让人去探听宫里其他嫔妃的消息。
而皇后的思绪，却仍沉浸在苏嬷嬷方才的提醒里，她的提醒，唤醒了皇后脑子里对江贤妃的全部记忆。
江贤妃出身也不高，甚至比如今的陈婕妤还要低上几分，但她却依附着先皇后过活。
后来在先皇后的庇护下，顺利生下七皇子。
旁的无数嫔妃，要么是一下子升的极快，但瞬间便跌落下来。
只有江贤妃是稳扎稳打，位分一年一变，在旁人的羡慕与嫉妒中，步步高升，从一开始的小小答应，升到了如今的四妃位置上。
永瑞帝立了曹氏为继后不到一年，这位昔日的江贵嫔，开始夜夜承恩，之后更是独得恩宠数年，一跃成为四妃之一，在后宫的权势地位，直逼曹皇后与林贵妃。
想到这个，皇后已经没法坦然面对陈婕妤这几日独得恩宠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