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樊楼上下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中都宽敞整洁的大街上几乎看不见地痞流氓的身影，但他们并非就真的消失了，而是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因为地势平坦容易积水，所以中都下面的排水系统修建得极为完整，交错纵横四通八达，无数亡命之徒藏匿在其中，不受官府管辖制约，被戏称为“无忧洞”、“鬼樊楼”，抢劫偷盗、拐卖妇孺的事情层出不穷，却始终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毕竟这些凶徒很有眼力劲，从不会对权贵之家下手。
下水道内潮湿阴暗，空气与环境更是恶劣无比，长久住在里面，皮肤溃烂都只是小事，就连角落里也总会躺着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啪。”一双名贵的靴子踏进了污水之中，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厌恶地看了眼，还是选择了无视，缓缓向前走着。
后面跟着一大群侍卫，全都持刀戒备着。
没过一会儿，一个肮脏的男人便被人拖了过来，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看着差不多有五十多岁了。
他直接跪倒在了污水之中，浑身颤抖着道“见过王爷，见过王爷，小人罪该万死！竟让王爷亲自前来。”
莱阳王放下遮挡口鼻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哼一声“孙大，你不是很狂吗？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乞丐王，本王就逮不到你？几次三番唤你不至，现在如何？”
孙大伏得更低了，脑门都浸在了污水里，却没有求饶，他知道对方不会杀了自己。
“把你掌握的势力全部交出来，事成之后，给你封官受爵易如反掌，不比终日在这臭沟子里发烂强？”莱阳王果然开口。
孙大惊喜异常，赶紧抬头道“多谢王爷恩典啊，小人真是感激涕零，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说着就要来抱大腿，被莱阳王一脚踢翻。
“今日之内，带着我的人，将这鬼樊楼的所有城狐社鼠记录在册，要办不到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孙大表情显得有点纠结犹豫，询问道“敢问，敢问王爷是要做何啊？”
不待莱阳王多言，身旁自有侍卫拔刀抵在孙大脖子上，怒声喝道“休要多问！”
莱阳王淡淡摆手，刀被移了开来，孙大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
“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这种道理还需要教么？”
孙大不敢再多问，只能频频点头。
一队侍卫立即分了出来，让孙大在前面带路。
孙大点头哈腰地，全然看不出一点身为“乞丐王”的气概，然而下水道中的其他人见到这一幕，看向孙大的眼神中依旧满是浓浓的恐惧。
那些侍卫的视线稍微转开了些，孙大的脸色却是瞬间阴沉了下来。
什么狗屁封官授爵，那个莱阳王找死还要拉着别人一起！
下一刻脸色又是一变，热情地招呼着“所有人全部站过来啊，那边地上躺着那几个，也赶紧过来……”
某个暗巷的小门被打开，莱阳王从里面走了出来，但下水道里的恶臭似乎还在延续，仍然捂着口鼻。
身边的一个文士阴恻恻地道“王爷，那个孙大不可靠啊，必然藏有异心。”
莱阳王眉头一沉“你觉得本王现在还有选择吗？那个人可是一直想杀本王啊，禁军无法插手，只能从其他地方找补，事成之后，怎么处置还不是一句话？”
文士赶紧拱手称是。
“你留在这，将那孙大盯紧了，勿要有什么差池！”
莱阳王说完便准备离开了，临走还抬头看了看，旁边便是中都真正的樊楼，富贵风流绝世、来客络绎不绝。
地上樊楼，地下樊楼，总得要塌掉一个。
一个轻蔑的笑。
——————
“莱阳王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附近的？”
樊楼的窗边，司空儒正捧着一杯清茶，笑着看向离去的那群人。
“司空儒，你别再给我转移话题了，到底同不同意？”
坐在对面之青年愤怒地敲了敲桌子，司空儒回头露出一个歉意的温润笑容“慕容公子见谅，在下其实也做不了主。”
慕容博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尽量压低声音道“差不多得了，都知道这种事是没办法摆在台面上说的，别再装模装样了，只要彼此能够达成暂时的同盟，就算中都乱起，凭借两方的力量，任何事情都大有可为！”
司空儒摸出一本册子，手腕一翻笔就出现在了手上“慕容公子这番话很有道理啊，且容我记下，回去后仔细考虑。”
“你！”慕容博当场翻脸就要暴起，却无论如何都站不起身，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束缚着他。
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了，慕容博看向司空儒已经带上了几分畏惧，慌忙拱手离开了。
一人从另一侧推门进来，不解地问道“大师兄，为何要拒绝那慕容博提出的合作呢，雷霆山庄的实力也不算弱了。”
“太过愚蠢了。”
司空儒懒洋洋地往后靠着，窗外清风阵阵，游人如织。
“这些人身上的贪婪气息，已经遮都遮掩不住了，武阳还没真正倒下呢，现在的任何异动，都是在触碰高熙的逆鳞。”
远处一群纨绔子弟勾肩搭背地往樊楼这边走来，看起来又要豪掷千金一番了。
“与云海宗的战争已经暂时结束，宗门对这边也会投入更多的关注，行事若不谨慎，反倒平白惹来非议。”
身边之人颔首“几个重要节点都已经派人驻守了。”
“不够，立即再拨一批人过去！”司空儒望着外面，眼前一直浮现着莱阳王的身影。“有人要在这堆干柴上，放把火了。”
伸了下腰，司空儒打了个哈欠“宗门还有什么消息传来吗？没有的话你就先去忙吧，我再坐会。”
那人偷偷打量了司空儒一眼，神情有点古怪“应该还有一事，宗门决定再往中都这边输送一批力量，至于人选，好像有圣女顾梦清。”
“圣女要来了？！”司空儒顿时失去了风度，猛的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热切。
看到眼前之人的古怪目光后，司空儒也忍不住抚住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