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牛头马面
少年表面上神色如常，可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道祖佩剑为何自己能够用得？
莫非是颜先生的缘故？
工匠男子的身影渐渐暗淡下来，他从怀中掏出许多图纸，递给王平，神色落寞的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油尽灯枯。这是我这些年的心血，你替我好好保管，以后若能有什么机缘，希望能够重现人间。”
王平没有伸手去接过图纸，“前辈，我可以替您送来一些材料……”
铁头陀摇摇头，用略带着恳求得语气说到：“我本是人身，是道祖用了大神通，才让我能再苟延这些年，多写下这些图纸，我已很满足了。还请你能收下，不至于让我的心血白费。”
少年郑重的用双手接过图纸，一张一张小心翼翼的叠好，准备放进竹镯之中。
“慢着！”
铁头陀看见王平手腕的竹镯，突然出声喊道。
少年先是一愣，静等下文。
工匠男子指着竹镯问道：“可否将这竹镯给我看下？”
这竹镯之中有不少王平的家底，但少年毫不犹豫的摘下竹镯，递给了工匠男子。
铁头陀伸手接过竹镯，仔细端详了一会，先是啧啧称奇，随后又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你这竹镯甚是有趣，可是何人所作？”
王平如实作答道：“乃白溪山，白华安白山神所作。”
工匠男子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颇感意外，感慨道：“怪不得我觉得这个报报的手法这么眼熟，原来是他。”
这下倒是轮到王平不淡定了，这跨越千山万水，中间也隔了几百年，居然还能遇见这两个老熟人。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铁头陀往空中虚握，一把黝黑带着光泽的铁锤出现在他手中，深吸口气，腮帮子变得鼓鼓囊囊，再吐气时，一道火龙伴随着吐出的气息冲着竹镯席卷而出。
这竹镯面对熊熊火焰，竟如同金属一般，先是被烧的通红，随着温度的渐渐升高，又变成了暗金色，工匠男子见时机已到，挥起铁锤就着地面直接砸了起来。
工匠男子得敲打极具节奏，一锤接着一锤，不会快一分，也不会慢一秒。
每一锤下去，都会溅起一片火花，光彩照人，绚烂夺目。
王平听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已经忘记担忧自己的竹镯，转而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铁头陀的身上。
此刻工匠男子已然忘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竹镯之上，每一次捶打都竭尽全力，费尽心思。
不知捶打了多少次，铁头陀总算停止了敲打，又重新鼓起了腮帮子，这次从他口中又吐出了一道水流。
碧绿的水流准确无误的浇在竹镯之上，一时间白雾缭绕，滋滋作响。
铁头陀又吹一口气将屋内的水气散开，随手将竹镯抛回给王平，说道：“你这竹镯老白还是花了些心思的，不过外行人就是外行人，这涉及到储物之效，岂能儿戏。我花了些功夫替你重新改造了下这个竹镯。”
王平接过竹镯，发现中间多了一条复杂的花纹，中间还镌刻着一行小字。
“勿忘初心。”
瞧着少年不明所以得模样，铁头陀只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本来准备的长篇大论，也绝口不提，拿出一枚玉筒，默默记录起来。
记录完毕，将青绿色的玉筒丢给少年。
“具体还有些小心思什么的，我都记录在这玉筒里，有空你自己去看。如今这竹镯大概能放下一屋子的物品，你可别嫌少。我这同那套五鬼搬运的粗鄙手段可是完全不同，是真正的生生开辟出一块空间。除了活物，那些瓜果蔬菜都可以放入其中，不腐不坏，可以算作是一方真正天地。”
铁头陀打完自己生平最后一样物品，长吁一口气，摩挲着手中得铁锤喃喃道：“小子，你说这好的，坏的，到底要如何区分？我打了一辈子的铁，经我手的物件不计其数，这物件本身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偏偏我就成了人族的罪人。”
王平接过玉筒，连同图纸一起慎重的放进竹镯之内，想了想，认真的说道：“物件没有好坏，可用的人有好坏。”
工匠男子闻言惨笑一声，苦笑道：“理确实是这个理，什么时候才能免去争斗，来个太平盛世，让想做学问的人只做学问，喜欢打拳的能天天练打拳，让我这打铁的可以专心打铁。”
感受到身旁男子的身影渐渐变淡，少年肃然起敬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铁头陀眼见自己时日无多，忍不住又多嘱咐几句，“那剑灵秉性不坏，可脾气顽劣，你同它的死契只是单方面的，若你哪日愿意放它离开也是你的自由，我这老家伙可是管不着了。”
王平对着工匠男子以晚辈之礼鞠躬抱拳道：“若哪日这剑灵真的明白前辈道祖的良苦用心，我自然会放他离开。”
铁头陀坦然接受少年一拜，神色古怪的问道：“这等神兵利器，你就不在意？”
王平目光清澈，朗声说道：“该我的跑不掉，不该我的留不住。”
铁头陀闻言哈哈大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般豁达的少年，不枉为他再举铁锤一次。
石室四壁忽有星光点点，将整间屋子照亮，如梦如幻，如同真正的夜空。
工匠男子带着笑意，环顾四周，缓声说道：“那两脚法器麻烦替他们找个好主人，好让我的手艺不至于被人遗忘。”
少年点头答应，目光还停留在石壁之上，等到星光暗淡下去，再一低头，空荡荡的石室只剩下王平一人。
一人面披牛头，一人头戴马面，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石室之内。
其中牛头手上攥着一本泛黄的书卷，当着王平的面打开，念起里面的文字。
“兵家铁头陀有罪于人族仍不思悔改，避于此地百年之久，今日生死簿寿命已尽，特来抓拿回地府，打入阿鼻地狱，受生生世世折磨之苦。”
另一马面晃着腰间的铁链，左顾右看，似乎在搜寻什么。
搜了一大圈发现一无所获，将矛头对准了一旁的少年，高声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子，这般不懂规矩，阴差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王平刚想说话，被牛头迅速打断，瞳孔一转，指着少年说道：“既然没有犯人踪迹，我看这小子不像是好人，先将其拿下，若是还找不到铁头陀就拿他问罪！”
面对突如其来的污蔑，少年也不说话，只心中默念一句。
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