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肺腑之言
王平瞧见老者的脸色不好，也不去触这个霉头，守在亭子外面默默走桩。
体内的真气沿着周身走容易，可若要它沿着特定的穴位流走却异常困难，只有通过成千上万次的训练，才可以让它行走自如，在战斗的时候发挥最大的作用。
这便是走桩的真正意义，可以说是水磨工夫，多走一遍就会有一遍的收获。
待得少女苏醒，众人才再次启程前往山顶。
檀笑摸着脸上被手臂磕出的印记，低头默默行走，眼中满是羞涩。
王平很没眼力见的凑到跟前，小声问道：“方才鲁老同你谈了什么？”
少女没好气的回道：“保密！”
少年一听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压低声音说道：“鲁老可非同一般，我现在还只能猜个大概。若是他要和你做什么交易，你可别轻易答应。”
檀笑满心都在意脸上的印记何时消退，随意应付了少年几句。
王平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更加觉得事关重大，开始仔细回忆起刚才回来时，二人的表情动作。
又身处队伍最后的老者，瞧着前方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的画面。看着手中的乐谱，无奈的摇摇头。
“就这蠢小子，有什么好喜欢的。”
苦寒洲常年寒冷异常，植物都向阳而生，可能是山顶的缘故，附近的草木反而没有半山腰的茂盛高大，高度大约只有一半有余。
少年一脚踏在山颠的巨石之上，望眼俯视山对面的风景。
远处一座高山伫立于天地之间，缥缈的云雾环绕于山间，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身披彩衣，绚烂夺目，仙气十足。
山脚下环绕着一条不算窄的河流，弯弯绕绕，奔腾不息。
这山就是五斗山，这河便是忘忧河。
王平历经了千难万险，眼见终于还差最后一口气，精气神反而却不高涨，席地而坐，就这样静静望着眼前的景色。
少女依肩而坐，望着远处的景象感叹道：“真美啊！王平你说是不是？”
少年没有说话，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知道么？你给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时候？”
“第一给你鸡汤的时候？”
“不是。虽然鸡汤确实很好喝。”
“是我一拳打飞魏礼官的时候？”
“不是。虽然那一刻确实很帅。”
“那我便不知道了。”
“是你带领那些老兵向着铁狼骑冲锋的那一刻。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总是更愿意为他人的事情更上心，更努力。只有那次，我是真正看见了是你自己，王平！为自己而冲的锋。”
少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扪心自问，自从檀笑的事情解决之后，他确实没有很重的求生欲望，对寻找五斗山的意愿也不算很强。
少女将头轻轻靠在少年的肩膀上，柔声说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少年喃喃道：“我害怕希望，自从娘病了之后，我每日都会去村里的土地庙祈福，他们都会告诉我，我娘会好的。我一直信以为真，直到娘去世的那刻都不敢相信从那一天起我就确信，只要我没有了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所以我对自己，也从不抱任何希望，多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少年指着远处的高山，认真的说道：“你知道么？在亡灵村我见到我娘了，虽然不是真的她。但说不定她真的会在奈何桥等我，我多想随她而去。可我最放不下心的便是你，最记挂的也是你。”
面对少年突如其来的告白，少女柔声答道：“我知道，所以你更应该好好地活下去，我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在一起。”
王平摇摇头，“就因为在乎你，所以你不能和我”
少年欲言又止，止住了话头。
因为他感觉到肩膀微微湿润。
满眼通红的少女找到了老者，倔强的问道：“和你学乐算是修行么？”
老者瞧见少女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一软，说道：“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那就让它是。
“是是是。可以可以。”
少女暗下决心，就算再苦再累，自己也不愿再做一个拖油瓶。
老者见少女如此坚决的模样，心里还是觉得纳闷，他老人家通晓万事万理，唯独这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所知甚少。
下山的路倒是要比上山好走许多，王平走在最前方，一步一步仍在默默走桩，眼神却不时在身旁的少女身上停留。
檀笑手拿一本书册，边走边翻，从开始一页要看二百步，到一百步，再到五十步，最后看一页只需二十步。
少女越翻越快，眼神也从漫不经心变成渐渐感兴趣，最终炙热了起来，她隐隐能够体会到老者为何如此重视、热爱乐礼。
老者见到少女兴奋的模样，捋着胡须，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知己难求！
知己难求！
几人有走了整整一个下午，总算走到了山脚下，王平指着不远处的灯火，说道：“这忘忧河边有个小镇，今夜我们就去那里过夜。”
少女听闻今夜总算不用露宿野外，本已酸胀异常的脚踝，又重新支楞起来，燃起了斗志。
就算再苦再累，今夜无论如何都要住上客栈！
可惜又走了一小段路，少女脚底发软，一脚踏空，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见到少女如此狼狈的模样，少年心知凭借少女养尊处优的身子，能够走到如今这地步确实不易，安慰之余，转身半蹲，背起少女继续赶路。
檀笑伏在少年的背后，听着少年喘气的声音，脸颊上不知不觉染上了一抹绯红。
她这才发现看似瘦弱的少年，肩膀竟然这般宽广，仿佛要将一切的责任都扛上肩头，一并承担。
好在最后这段路程不算远，王平一步一个脚印，速度不算快，步伐却格外的稳，他害怕癫到背上的少女。
说是小镇，却也不过一天长街，沿着河边搭起了大大小小不少商铺，这些商铺外表多数相似，多是用边上山里的苍天大树割据制成，具有防虫，防潮的功效。
和少年想象中的零星客流完全不同，穿梭在小镇人数绝不算少，来来往忙的旅人、商人、甚至还有大户人家、各个摩肩接踵，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