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心府
吃过午饭，少女一个人端起全部碗筷，独自走到河边刷洗。
王平想去帮忙，却被少女驳了回去。
“虽说要公平。不过老人家毕竟岁数大了，粗活累活就我们俩来做，以后你烧饭，我洗碗，你看如何？”
王平见少女言之有理，倒也没在争辩，点点头，默认下来。
他深知对于从小在深宫长大的少女来说，公平才是她从头到尾，最需要的东西。
少女显然也是第一次刷碗，拿出皂角沾上一些溪水，小心翼翼的用抹布擦拭，生怕打碎了这几个仅剩的碗。
一回生两回熟，很快少女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如法炮制，三下五除二几个碗便洗的干干净净，少女又拿出一把刷子，刷起烧汤用的大铁锅。
王平坐在一旁的石头之上，目光复杂的望着檀笑忙碌的背影，怔怔出神。
鲁姓老者瞥了眼还在忙碌的少女，转头又看向沉默的少年，酒足饭饱之后，他懒洋洋的靠在一旁的大树边，心安理得的说道：“前不久还是集万千宠爱的公主，如今却在溪边洗碗，是不是觉得有些唏嘘？”
少年摇摇头，平和的说道：“我倒是觉得她可能比以前快乐多了，如今的她是檀笑，而不是大启的公主。”
少女端起沉重的铁锅，费力的倒扣放在岸边晾干。
感受到岸上的动静，不时有几尾不知名的小鱼，脱离出溪面，高高跃起，又迅速落下。在奔流的溪面上不停的游走。
满头大汗的少女看到如此新奇的景象，瞪大了双眼，满脸好奇。她从未见过能在水面上“行走”的鱼。
父皇的御花园中里有一座湖，名为简水湖。
湖中养着一尾尾体型硕大的锦鲤。
只要父皇一靠近，便会有万鱼来朝的大景象，那些鱼儿看起来块头大，却各个呆头呆脑的，远没有这里的小鱼这么活泼。
它们同从前的檀笑一样，被困在深宫大墙之中，享受了锦衣玉食，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却也要承担这一切的另一面。
没有自由。
都说鲤鱼要跃龙门，檀笑倒是从来没见过它们离开过水面。
若是说父皇去世之后，锦鲤的宿命还是围绕着那一身黄袍来转的话。
那么少女的宿命还不如那一池鱼儿。
微风拂来，波光粼粼，又有三两小鱼，跃湖而出。
少女猛的站起身来，朝着湖面喃喃自语：“水简湖的条件再好，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天生的牢笼。永远只能看到别人愿意它们看到的，说到底不过是井底之蛙，管中窥豹。”
说着说着，少女胸口生出一股郁气，不吐不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我……”
少女下定了决心，终于大声喊道：“我非要任性的活上一回！”
说完了‘豪言壮语’少女才反应过来，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悄悄的转头看向后方，见王平二人，小的在石凳上打坐，老的靠在树干上睡觉。
并未发觉这边的状况。
少女暗暗松了口气，望着潺潺的溪水，弯腰挽起裤脚，露出一双白皙的玉足。
溪边的石头被阳光晒了许久，坐上去暖呼呼的，少女将身子转了个向，双脚滑入小溪之中，溪水流速不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凉。
抬起小腿，水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落入水中。
许多大约只有拇指长的小鱼被吸引过来，不断的亲吻着少女的脚面。
脚面传来阵阵酥麻，逗的少女咯咯直笑……
王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端坐在石头之上，遥遥望见少女欢快的背影，真心替她高兴。
王平能感受到，自从山神庙后，少女的内心一直对未来十分恐慌，也很迷茫。
如今能解开心结，活出真我，倒也能让人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鲁姓老者酒足饭饱之后，懒洋洋的靠在一旁的大树上，瞅了瞅少女，又瞧了眼嘴角上扬的少年，感慨道：“小子，你有没有想过，很多时候所谓的缘分，机缘巧合，说不定是某些人在背后刻意为之，身在此局，却浑然不知，待得一切都成埃落定之后，再陡然揭开，让人措手不及，道心竟失。”
王平听着老者的话外之音，不敢怠慢，仔细思索起来，过了许久，心底有了丝明悟，才开口说道：“晚辈琢磨琢磨，琢磨出一个道理。前辈所言确实是一种可能性，可若是将眼光再放远一些，这背后之人的算计也是缘分的一环，环环相扣，说不定才是最后想要的结果。”
老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没成想你已经能想到这一步，真是后生可畏。但我们读书之人，学无止境，最忌讳的就是自作聪明，仍要多看，多听，多想。你先前用的“琢磨”二字，我就很喜欢，一块璞玉，若是没有工匠的精心雕琢，也难成大器。凡事也要多琢磨琢磨，才不容易犯错。”
少年听完老者的教诲，立刻起身，冲着老者长作一揖，“学生受教了。”
老者摆摆手，示意少年坐下：“我这里没有这么多的臭规矩，坐而论道，人人平等，没有长幼之分，强弱之别。你觉得我说的有理，听进去便是。若觉得没理，当作放屁也未尝不可。”
老者说罢，挪动身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不多时，就打起了震天的呼噜。
王平重新端坐回大石头上，闭上双眼，一股真气从小腹慢慢升腾，围绕着全身游走了一个大周天，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真气运行到胸口的位置后，竟然消失不见了。
王平眉头一皱，之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去凡境，是正式成为山上人的重要标志。胸口会生成汇聚一座心府，用来沟通天地之气，山上人总念叨的天赋，便是心府开辟的大小。天赋坏的就是寻常百姓家的茅草屋，也有天赋好的好比王侯贵族的大宅院。”
老者身处云梦大泽，还嘟嘟囔囔的说道。
王平听在耳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气都流入了自己的心府之中，又闭上双眼，再一次感知。
耳边的传来蹦腾不息的流水声，王平站在树木茂密的山顶上，望着远处的云端，屋子仅仅露出一角，若影若现，让人看不清大小。
一道咆哮从耳后传来。
少年猛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