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县募资
“兄长别忘了,县令张大人,可是刚得了一笔‘不义之财’呀……”裴云潇暗示着:“把这钱拿来造福百姓,不是正好?”
既然唐桁早晚要凭“提水车”扬名青山县,索性裴云潇出手推他一把,把这事弄得更加声势浩大一点。
“张大人?”唐桁惊讶不已:“他肯吗?”
张柏当了这回汾阳侯和盐帮接头的中间人,确实吃了不少回扣,可他真的愿意拿出来吗?
裴云潇胸有成竹:“放心吧,有我在,他一定肯的。”
唐桁立刻了然。
是啊,裴云潇是谁?她若开口,张柏岂有不听的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裴云潇带着唐桁就登了青山县衙的大门。
“敢问您二位是……”门房迎上来,看着裴云潇的穿着气场,就觉得不敢得罪。
裴云潇拿出裴家的令牌,递给门房:“请将此物面交县令大人,就说……故人来访。”
门房见那令牌古朴沉重,便知是个重要的物件,不敢耽搁,拔腿就往衙门里跑。
不过片刻,县令张柏一路小跑,双手捧着令牌就迎了出来。
“下官见过裴七公子!”张柏激动地声音都在抖。
若说五年前的裴家小七只是裴家受宠的后辈,那么五年后的裴云潇却是京城裴氏最有前途的后辈。最多不过两三年,她必是要登上朝堂,担任六部要职的!
所以哪怕眼前的裴云潇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张柏也要竭尽全力的奉承。
“县令大人,别来无恙啊?”裴云潇寒暄道。
张柏受宠若惊:“七公子竟还记得下官,下官真是荣幸之至!”
“我当然记得。这几年,还要承蒙县令大人照拂兄长,我怎会忘记呢?”裴云潇看向身旁的唐桁。
张柏心中一突。
裴云潇刚走时,他们自然是用心照拂唐桁的。可之后,裴云潇再没回来,只听王家那小子提起过二人有书信来往。
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农家小子,张柏自然而然就认为,裴云潇怕是已将唐桁忘却了。
却没想到……张柏有些后悔,没想到唐桁这小子本事不小,他还真是看走了眼了。
“县令大人?您想什么呢?”裴云潇见张柏有些出神,暗自发笑。她还能看不透这群捧高踩低的投机分子?
张柏恍然回神:“下官失礼!请裴公子、唐公子到衙内相叙。”
进了门,入了座,奉了茶,裴云潇却还是老神在在地模样,看得张柏有些惴惴不安。
“裴公子,您此来是……”张柏小心试探:“莫非是县中谁冲撞了您?惹了您不快?您放心,下官绝不姑息!”
裴云潇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县令大人想多了。我说了,我是来感激县令大人对兄长的照拂的。”
张柏后背一凉。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的样子。
“裴公子万万不可!这不是,折煞下官了吗?”
裴云潇和善一笑:“县令大人此言差矣。兄长与我,皆是恩怨分明之人,有恩必报,有仇……自然也是必报的。您若是拦着不让我们报,岂不是让我们违背立身之则了吗?”
张柏嘴角隐隐抽搐,只得赔笑:“是、是!裴公子说的是。敢问您想要如何报……额,报恩呐?”一个“恩”字,说的张柏心头都发颤。
裴云潇看向唐桁:“此事便由兄长来说吧。”
唐桁闻言,便拿出了袖中图纸,将建造水车一事说给张柏听。
张柏一边听,心里一边嘀咕。若此事能成,必将造福乡里,更是他青山县的一大政绩。难不成,裴云潇真是来报恩的?
“裴公子真是慧眼识珠,唐公子这水车确是实用之物,若能建造完成,定是大功一件呐!”张柏的马屁从来不会迟到。
“不知下官,能为二位公子,做些什么?”
裴云潇对张柏如此上道很是满意,清了清嗓子:“县令大人在青山县做父母官,自是一心为了百姓着想的。若水车建成,自然要推广至全县农家使用,方能彰显大人之贤能。
只是这建造水车,需要人力、物力、财力。一架水车倒罢了,可若是建造全县水车,可仅凭我与兄长,实在是无法应付。由此我才想到要请县令大人来带这个头,以全县之力帮助造成水车,早日缓解农田干旱。”
张柏这才听出裴云潇的意思。合着他二人今日是来要钱的啊!
不过此事若真能成,功劳当然也有自己的一份,还能在裴云潇跟前得个好名声,张柏自是愿意的。
“裴公子忧心民生,下官敬佩不已。请裴公子放心,下官这就联系银曹,拨出县中钱款,助唐公子一臂之力。”
“诶,县令大人且慢。”裴云潇却突然拦住他:“县中钱款,皆有用处,如此贸然支取,岂不违反了律法?”
“何况,兄长对此车目前只是个设想,还需要不少试验。若是浪费了公款,大人与我都无法向陛下交待啊!”
张柏一愣:“那裴公子的意思是……”
裴云潇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大人,何不发动全县乡绅富豪为此募资呢?”
“什么?”张柏大惊。这办法,闻所未闻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百姓食不果腹,粮食颗粒无收,大家也无法独善其身,不是吗?”裴云潇正色道。
“大人治县有方,富庶者众,人人出得一分薄力,百川汇流,自成汪洋大海。他日功成,我向朝廷请功,自然不会忘了大家的功劳。”
“这……”张柏语塞,竟无从反驳。
裴云潇这才容色一松,笑道:“大人放心,我也绝不是那等自私自利,袖手旁观之辈。”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募资一事,还要请县令大人这位父母官,亲自操持才是。”
张柏眼神闪烁着,到底还是接过来了。裴云潇出钱在先,金灿灿的政绩在后等着,张柏找不到理由拒绝。
“对了,今日我到柜坊取钱的时候,正遇上郑家盐号的管事来存钱。我一问才知,郑家可是如今城中最大的盐商。县令大人,这才正是我们该动员的人啊!”
郑家盐号!张柏手一抖,差点把银票掉在地上。
那不是他妻弟的盐号吗?
这下他才明白裴云潇为何找上他来要钱。这是要钱吗?这是威胁!
若他将此事办妥,政绩算在自己头上;若是办不妥,郑家垄断盐市之事……
“是,裴公子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张柏一身冷汗淋漓而下,再不敢多说什么。
出了县衙,裴云潇一脸志得意满,唐桁反倒有些担忧。
“潇弟,如此发动全县,会不会引起县中富户的不满?”
“不满?”裴云潇冷哼道:“羊羔尚且知道跪谢哺育之恩,这些啃噬着百姓血汗,挥霍享受之人,连这一点点回报都不值当出吗?”
“再说了,”裴云潇狡黠一笑:“我把此事交给了张柏,兄长猜猜,到时候大家出资时,最如坐针毡的是谁?”
“是张柏和郑家。”唐桁哪里用得着猜:“若是他们出少了,别人自然也不肯多出,张柏便无法向你交差;只有多出,才能安抚住其他富户。”
“可不嘛。”裴云潇一歪头:“你说,我都出了一百两了,张柏和郑家好意思少于一百两吗?”
唐桁不得不佩服地点头。裴云潇这一招确实高明。
那晚张柏从汾阳侯手中刚得了一百两银子,这下还没捂热,就要拿出来了。
唐桁若有所思的看向裴云潇。有如此出身,如此城府,竟愿为普通百姓用心至此。便是他一辈子,恐怕也只会遇到裴云潇这一人吧!
“兄长,你如今要做的,便是招募人手,建造水车。这工人的工钱,一定要多给!毕竟,钱管够嘛!”裴云潇有意指点。
这可是收买人心的好时机,尤其是不用花自己的钱,就能收拢人心,不要太爽啊!
裴云潇回到客栈,便召来锦年,一脸兴奋:
“锦年,交给你个任务。”
锦年心下计较——小公子这又是要算计谁了?
“把唐桁要建造水车,县令大人要向全县募资的消息传出去,最好是青山县男女老幼,无人不知!”
“诶,对了,可不要把我出钱的事说出去。”
“这是为何?小公子为百姓出力,不是好事一桩吗?”锦年不解。
“我要这种名声作甚?”裴云潇完全不在乎。她只需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够了。
再说,以她目前的身份,还是不要做太多离经叛道的举动了。想想祖父也不容易,就不给他找事儿了。
张柏果然不敢敷衍了事。下午时,就召了县中颇有些资产的富户豪绅到县衙密谈。
据锦年的回报,这些人出来时,脸色都不怎么好。
“小公子,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如此一来,这些要出钱的富绅们岂不记恨上了唐公子?”锦年担心不已。
裴云潇顺嘴就是一接:“他们记恨唐桁,和我裴云潇有什么关系?”
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