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入魔又如何
“你说你个臭小子咋的就不怕我呢？别人别说请我吃饭了，连见我说话大气都不敢喘，就你没大没小的，还敢请我吃饭。”太公觉得蛮有趣的。
“说得！好像我们愿意让你来当个见证者似的，我们两个一起吃饭不香吗？因为是你太公，是我们尊敬的长辈，也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才请你吃饭，我说你老人家这么大一把年龄了，能不能不要小孩子气？”
“反了你了！怎么和你太公说话呢？”太公说着就要上手。
秋月忙给他盛一碗粥过去：“太公！别和他介气，我一会儿再修理他，你先喝粥，这大早上的没准备什么好吃的，你先将就喝一点。”
太公见秋月把粥都送到眼前来了，也就不好意思再打下去了：“还是人家秋月懂事，那像你没大没小的，一会儿你让他小子跪搓衣板悔过，不深刻不准起来。”
“啥？太公，要不要这么狠？这粥好喝不？”破晓吓了一大跳。
“好喝！可是好喝与你有啥关系？这是人家秋月做的，你啥也没有做，你还想沾光？一会儿跪直一点。不然我让秋月多让你跪一会儿。省得你没大没小的，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你了。”太公一边喜滋滋的喝着粥，一边说着破晓。
“不是！太公，你可不能这样子啊，喝着碗里的，还要砸着锅里的，好歹我也是罗家的人是不？你这样子太不厚道了吧？”破晓想哭的心都有了，秋月要是真生气起来，说不定真要自己跪搓衣板。
“厚道能论斤卖不？多少钱一斤？以后还对我老实不？还敢没大没小的不？”太公脸皮厚得无敌。
“不是！太公！你不能这样子，你是长辈，你得有个表率。”
“表率又不能填饱肚子，要它干嘛，我要的是罗家的昌盛，要的是罗家的安宁，别的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
“算你狠！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太公。”
“要不是没有我这样的太公，也没有你这样的后辈，过来给我揉揉肩肩，让他们给你收拾东西，搬回幽兰小院去。”太公那是十分得意。
“行！你说了算！”破晓已经投降了，有这样的太公，除了认输，再也找不到别的出路可言。
“这几天收到荒芜来的消息，你那个叫青扬的朋友可厉害了，把魔圣和五花鬼王都逼得自毁了，还把二十四鬼将里还活着的十四鬼将全都抓起来了，说要让他们去重修孤山，你怎么看？”
“太公！这事儿吧，站在不同的立场，结论就不一样，我和他一起经历过孤山的灭亡，经历过生死逃亡，我们看到孤山被毁的场面，那是我们心底的痛。我们出来以后都以重建孤山为己任，我们都想让孤山重新立起来。虽然他已经倒塌了，但是在我们心里它还是耸立在那里。”
“这就是青扬非要重建孤山的原因？”太公很有兴趣。
“没有经历过那些生离死别的人，只看到现在青扬对魔界的残忍，总觉得他做得很过分，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当年魔鬼幽三界追杀我们的时候，有多残忍？那个时候的他们在干嘛？当初他们选择了不开口，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在那里说青扬过分？”
“好像你说的也蛮有道理的。”太公捋着自己的胡须在那里说道。
“只有经历过那些伤痛的人，才明白孤山在我们心中的意义。青扬这一切看似很过分，可是比起当初他们毁灭孤山的时候，这只能说一报还一报。当初他们作的那一切坏事，只是还到他们头上而已。当初那些人选择沉默，现在他们又有什么脸面站出来说青扬做得过分？”
“可是也如你所说，孤山已经不存在了，当初毁灭孤山的那些人已经没有几个存在的了，一个是你奶奶，在这里养伤，一个是你朋友箭魔也在这里养伤，还有一个是魔宗宗主已经被失踪了，其他的都已经死了。但是你们现在追着活的魔怪要公道，这公平吗？”
“太公，依你的话，那以前孤山上的弟子们又得罪了谁？邑方山的仙宗弟子们又得罪了谁？难道他们天生下来是应该被杀的吗？不是！但是他们都死了，死得很是无辜，那些现在叫着天下无辜的人，当初在干嘛？为什么仙宗有难的时候他们不敢站出来？站在孤山的角度，青扬做的这一切不算过分，顶多叫一报还一报。”破晓说到这里，和秋月一起眼泪已经流出了眼眶。
“那你能不能告诉太公？什么叫仙宗，仙宗的意义是什么？对！当初他们不敢站出来说话，是因为怕鬼魔幽三界，可是如今青扬做的与当初的鬼魔幽三界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但至少是他们三界种的因，就应该由他们承受现在的果。他们当初怕魔宗宗主的报复，难道就因为仙宗不滥杀无辜就由他们妄言？等他们经历过那些生离死别之后，还能这么淡定的时候再说吧。”破晓很不服气。
“仙宗之道就是谋苍生之福，你们都是仙宗的传人，应该明白仙宗的意义不是为了报仇，而为了匡扶正义。但是你们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到的只是孤山却记忘了天下。”太公还想劝一下。
“可是太公你又想过没有？如果天下正道只是让好人受委屈的话，那要正道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坚守正道是为了给天下一个安宁，可不是为了让仙宗受尽天下屈辱。如果为孤山讨回一个公道就叫入魔的话，那我和青扬入魔一次又如何？”破晓说眼泪就流出来了。
“你真不怕天下人笑话？”
“我承认道镜爷爷有很多不是，也有邪念，但是这些和孤山的弟子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无辜的？可是孤山被毁，逃出来的孤山的弟子们，只有我和青扬，还有凡羽阿姨了。而现在那个阿姨就在里面躺着，箭魔还中了我们罗家下的无头蛇之毒。请问太公，这些的公道又在哪里？谁来给他们主持公道？”破晓眼泪流成两条线。
太公长长的唉了一口气：“就算他们有十恶不赦，可是眼下的魔界之人，又没有参与其中。难道当初那些人做的坏事非得让这些人来承担吗？冤有头，债有主。总不能牵连无辜吧，不然仙宗和魔界有什么区别？”
“太公，我还是那个观点，没有经历过孤山的生离死别，就别在这里劝我们不要牵连无辜，除非那些人经历我们的痛。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奶奶他们的伤没有好，我已经在做青扬现在做的事了。”
“可是你这样子修不成正果。因为你放不下执念。”
“如果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修成正果又能如何？我的要求不高，这辈子能守着自己心爱的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就够了，别无他求。”
“看来这次对你朋友下毒的人，你是不打算放过了。”太公很是伤感的站起来，缓缓的向外走去。
秋月走过来帮着破晓说：“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放过对箭魔姐姐下毒之人？”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人心险恶。虽然我们想要与世无争，可是有人因为心里有鬼，总觉得不能放过我们。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放过他们。如果不放过，罗家必定有损失，而且应该损失很大。可是如果放过了，箭魔他们所受的苦就白受了。”
“能听听我的想法吗？”箭魔在里面吃力的说着。
破晓和秋月听到之后忙跑进去。破晓紧张的问箭魔：“你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
箭魔笑了笑：“有你这个神医在，我还有事才叫奇怪呢。其实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能不能听听我心里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还是能理解青扬。”破晓直截了当的说。
“以前我们七魔将跟着魔宗宗主，以为跟了一个明主，所以他说什么，我们都言听计从，从来没有怀疑过对错。直到后来我们一个个的死于非命，甚至更死于自己人之手。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们真要的信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礼节？是不是我们非要一个个的死得没有价值才叫忠心？看到琴魔刀魔的死，我心都碎了。”箭魔说着眼睛里填满了泪花。
“你不是已经报了仇了吗？”
“真正的仇人是谁你们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叫报仇？魔圣的死是青扬逼的，魔宗宗主是失踪了，不是我杀的。这仇其实根本就不算报。但是反过来想，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我们就非得做更过分的事去对付他们才叫合理？难道天理就是你找我报仇，我找你报仇吗？”
箭魔喃喃自语：“就算我亲手杀了魔宗宗主，杀了魔圣，是不是我的那些兄弟就能活过来？答案不是。不是我有多伟大，而是我经过了你们的帮助，经过了你们仙宗的生活，我才明白，天下最大的胸怀是包容。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与你们交朋友的原因。因为你们让我看到荒芜的希望，而不是仇恨。”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朋友，以前的事过去了就一笑勾消，但是魔圣他们对邑方山做的那一切，我们总得给那些冤死的亡魂们一个交待吧？我们不要他们以死相报，怎么把孤山毁掉的，就怎么给我们建起来，还不行吗？”破晓心里在颤抖，也在心疼。
“可是建起来之后，它就是孤山吗？不是！真正的孤山已经塌了，重新建起来的孤山怎么像也只是像而已，它不是真正的孤山。已经没有了孤山的意义了，你还不明白吗？”箭魔眼里的泪花不知道是悔恨还是难过。但是她明白，这些孤伤的痛，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愈合。
破晓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他全身都在颤抖，他明白，箭魔说的是真的，就算重新建起来的孤山也只是像孤山而已，它不是真正的孤山。因为真正的孤山已经倒塌了，就算修得再像，也只是像而已，它不代表真正的孤山重生。
那种支持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在这刹那间毁灭，自己心里的火种就好像已经灭掉了一样。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这就是现实。
他瘫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秋月走过去抱着他，让他在自己的怀里哭个痛快。秋月是他们一起经历过逃难的日子，她明白他们的不容易，更明白孤山在他们心底的分量。但是箭魔说得对，山已经塌了，再怎么重建也只是影子。
箭魔吃力的坐起来：“老实说，我想通了这一切，现在如果面对那个对我下毒的人，我已经怨恨不起来了，我还没有死，就算死了，他的目标就能实现吗？心不正，身自然就不正。破晓，以前我走歪了路，我不希望你也像我这样后悔。虽然现实很残忍，可是有时候正道就是这么让人无助，你做为仙宗的人，你应该匡扶正道，而不是跟着起哄。”
破晓无力的走向了大门，那破碎的心带着那失去希望的身体，一步步的向大门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坚守的梦想到头来到底是对还是错。青扬做的其实就是他想做的，可是孤山建起来又能如何？除了那些皑皑白骨，还能增加什么？孤山已经不在了，能传下来的只有孤山的精神。而那道镜的精神，还能传下去吗？
破晓失魂落魄的坐在幽兰小院，秋月指挥着大家把东西都搬了进来，又把箭魔灵仙子还有凡羽也带回了幽兰小院。秋月对着那些仆人们说：“把我带回来的药材分类放好，我一会儿要检查一下。对了，宁叔，这两天幽兰小院的安全就麻烦你了。破晓现在六神无主，根本就是保护不了大家，全靠你了。”
罗宁点了点头：“我们是朋友，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你放心好了。”
当天夜里，天上没有一点亮光，抬头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是乌云把小岛包围，呼呼的海风放肆的呼啸着从岛上刮过，好像在传达四季的变化一般。
罗宁抱着剑守在院门口的围墙上，他一动也不动，用心感受着周围的变化。突然罗宁的剑出动了，他剑抽出来飞速的冲向一个方向。但是冲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一个黑影从黑暗当中走出来，走向幽兰小院的大门。一个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老实说，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谁。但是知道了之后后果却更不一样，能不能告诉我，你把宁叔怎么样了？”是破晓从屋传出来的声音。
黑影先是一愣，沉默一阵之后才说：“他没事，只是昏睡一阵子。”
破晓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觉得我必要和你聊聊，但是又不能见你，所以就隔着窗谈谈吧。第一、罗家宗族的未来不会在我的手上，我已经和太公聊过了，而且我也已经说服了太公。第二、罗家还有几位叔公在，太公也健在，罗家应该他们这些最熟悉罗家的人来执掌，而不是我这个连罗家有几房都不知道的人来过问。第三、罗家是我的根，在仙宗危难之际，罗家出面了。这个恩情我领，也认。所以罗家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你决定？你依然是我的威胁。”那黑影声音很低沉。
“我自己的情况，我最清楚，不会因为我婚毁了罗家千年的根基。而且仙宗需要重建，我会去仙宗，不会回罗家，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而且罗家的未来在太公手上，不是我手上，你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没有看清。”破晓很无奈的告诉他。
“不！是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
“宗族是一个方外之地，你怎么还看不明白？权势真有那么重要吗？难道维护宗族的势力不是最重要的吗？为什么你居然为了权势，要害自己的族人？”破晓很是气愤。
“你没有体会过权势的好处，你理解不到它的好。它是一个会让人上瘾的东西，一但使用过了，就放不了手。因为你一放手就被它反噬，谁都经受不了那么大的落差。所以我要不断的往上爬，成为罗家最至高无上的人，让天下人都怕我。”
“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你没有看过爬得越高摔得越疼的人。所以你才对权势这么迷恋，我不是你，我不会为它着迷。我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劝你还是多修自己的心。心术正，法术就正，人也就正了。等你的德能够服天下的时候，太公自然会把宗法交到你手上，而不是让你通过危害族人的手段来得到。”破晓还是劝他。
“你不会明白的。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回不了头。你别怨我，要怪只怪你自己不应该回来。”
“你最好别动手，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之所以与你谈这么多，就是不想看到宗族的人内耗。再说一次，我已经与太公谈好了，我不会接手宗族，信不信由你。”
黑衣人却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拔出自己的长剑就要动手。却听到一个声音让你呆在那里：“老五，你还是收手吧，太公已经关注你很久了。”
那个声音就像是雷轰在头顶，黑衣人把黑布揭下来：“原来你们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我？”此人正是的五叔公，也是平时最低调的人。
“是你做事露出的马脚太多，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你。老五都活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需要的是豁达，不是权势。罗家守护的是天下安危，而不是人间的敬畏。你这样子让我们很失望。”
“你们都有自己的后代，就我是一个孤家寡人。当一个后辈都敢对我这个五叔公大呼小叫的时候，你体会过我的感受没有？当一个小破孩儿都在我面前以未来家主自居的时候，你们体会过我的感受没？眼见太公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果我还不去争，将来新的家主上位，这罗家宗族还有我罗青月的容身之地吗？”
“老五，无论将来谁上位，你都是他们必须敬仰的五叔公，你怎么这么糊涂？”
“敬仰？罗仕就是你们大房的孩子，也是太公要亲自培养的家主。结果又如何？他尊重过我吗？有一次尊重吗？”
大叔公一脸苦笑：“我已经把罗仕给废了，罗家宗族不可能交到这种没有德性的手上。五弟，收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收手。”
“来得及？太公想必也在这里吧？太公，我也是罗家的后辈，为什么你就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一下？我有今天，也是你逼我的。现在你满意了吗？”罗青月痛苦的狂笑。
“不是我不正眼看你，是我根本没有时间来看你们。我自从中了圣火之毒，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圣火毒时不时的发作。要不是破晓回来给我解毒，我都已经开准备身后事了。我们罗家守护的天下安宁，不是内哄，不是没有人不正眼看你，而是你自己太意别人的看法。”太公从破晓的房间里走出来。
破晓也跟着出来向黑衣人行礼：“五叔公，林子大了什么都有，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沟通，消除误会，而不是对族人下手。箭魔姐姐说过不会追究你的投毒的事，我也不想做出有损罗家的事，只要我还在，太公就会没事。你不用担心别人敢对你不敬。”
“老五，你无后是因为你放不下你心里的那个女人，这一点我们都很佩服你。没有人因为你无后而看不起你。别再错了，我们都向太公求情，不再追究的错，罗家需要的是团结。”大叔公还在劝罗青月。
“回头？怎么回头？回不了的，今天你们做出这些大度的样子，只会让我更觉得是一个屈辱。”罗青月说完把剑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