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每个经纪人都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江雪走的时候，郝思佳从她的眼神里又捕捉到了往日的那种忧郁气质。
她原本还以为这种忧郁气质是她的特色，但现在她觉得江雪的内心深处或许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开朗平静了。
两人刚分手，郝思佳就接到了总监的电话，让她立刻回总部，这另她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中午的冬港市并不会因为午休而变得迟缓，即使是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日子里，路上的车还是一样的焦虑和急躁。
好在总部距离音乐制作中心不远，郝思佳很快就到了。
“祁总，您找我？”郝思佳刚一推门进去，就看见艺人总监祁成海和影帝的一个男助理一起坐在会客沙发上。
在南环影视城拍《美好的暖阳》时她见过这个助理。
“小郝来了啊？过来坐。”祁总把她招呼过去坐下，然后介绍道，“这位是韩老板的助理，姓王。”
“王助理您好，”郝思佳满脸笑容和他握手，“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挺快的。”
“原来你们认识？看来我是白介绍了，呵呵。”
三人简单客套了几句，祁总很快就切入了正题，“江雪这次在南环拍戏，出了不慎落水这么大一件事情，回来之后状态有没有什么异常的？”
原来这是来打探口风了啊，郝思佳心沉了一下，真是遇到什么事情就来什么事情，她也清楚总监想问的是关于那个群演的事。
这要是换做以前，或者是换做手里其他哪个艺人，总监怎么问她就怎么说了。
可这会儿江雪的话言犹在耳——我们都是女人，希望你能理解。
又想到她纯洁忧郁的眼神。
终于还是决定帮江雪打这一个掩护。
“啊，这个啊，”她笑呵呵道，“我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呀？工作还是那么认真细致，按照合约规定和公司要求录歌，上节目，拍广告什么的。”
“哦？是吗？”那个三十来岁的王助理怀疑地看着郝思佳，好像这个简短的反问就能让郝思佳继续说下去一样。
郝思佳心想，反问我什么，看我年轻想压我一头？脸上却堆着笑容，十分无辜地说，“祁总，王助理，你们知道，我是经纪人，虽然江雪是我手里最大牌的艺人，可我也有其他艺人要照看啊，还有那么多客户祖宗要维护，我哪有时间关心咱们小天后的心理状态。这种事情肯定是贴身助理更清楚嘛。”
郝思佳说着就把手机掏了出来，装模作样就要打电话叫夏玲过来。不过趁着这点功夫，郝思佳隐蔽地打开了手机的一键隐蔽录音模式。
这是当年带她入行的一个从业二十多年的资深老姐姐教她的，干经纪人，心眼子可是不能少。
“别打了，”祁总摆了摆手，“早就问过夏玲了，小女孩儿自己都是个小透明，不被江雪看透都算她本事了。”
这总监是对人家小姑娘有多深的怨念，好像谁又不是从傻白甜过来的一样。
“那我确实也没看出来什么。”郝思佳摊摊手，“你们也知道，江雪那个人，除了唱歌来劲，平日里话又不多。她的微博是公司管着的，就剩下一个微信，我还能翻她的微信不成？”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口气把谎言说完了。江雪微信她是不能翻，但她的朋友圈她是真的翻。
从南环剧组回来之后，以前江雪一个月两条朋友圈的频率，变成了天天自拍打卡，还时不时地说一点晦涩难懂的美学理论。
“郝经理，”那个韩影帝的男助理开口了，“我听说你在南环的剧组里捞了一个男二号的资源，是帮江雪捞的？”
“嗨，您说这个事啊，我知道的，给那个群演捞的嘛，叫啥来着，哦想起来了，叫林秋。”
“小郝，”祁总也在旁边说道，“你知道江雪现在是公司运营的重点艺人，按照计划，她和韩老板的恋情很快就要公开了，她和那个林秋真没什么？”
“我都说了啊，祁总，从南环回来我没发现江雪有什么不对的呀。我是江雪的经纪人，知道她落水，我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人家让我帮忙捞个角色给救命恩人，我总不能跟江雪说我没这个能耐吧？我要是给江雪说我没能耐捞角色，江雪怎么看我？我以前带那么多演员呢。再说捞资源这个事情，总监您也知道，都是朋友托朋友，我可没有动过公司的资源。”
“你别紧张，”祁成海说，“我没有说你动公司资源，你外面朋友多，我高兴还来不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公司要罚我托朋友捞角色。”
祁总监对郝思佳的话不置可否，接着便对王助理说，“这个事情也算是人之常情，其实王助理大可不必担心。江雪的工作，我们公司一直控制得很紧，我想她也不敢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除非她想立刻被雪藏。”
“是啊是啊，”郝思佳附和道，“我是她的经纪人，我最清楚了。江雪和公司签的是全约，而且公司的前期营销包装费用是跟她签的对赌协议，现在她赚回来的钱还不够填这个大坑呢，再说了，公司对江雪这个艺名还有所有权呢。她要是干什么出格的事情，除非她是不想活了。”
她这一番话倒是说得王助理连连点头，“看来你们星虹还是有手腕的，江雪这样的二线实力派，都能捏着鼻子跟你们签这种练习生才签的合约。”
“王助理您这话就不对了，”郝思佳又替祁总说道，“我们星虹也是立足冬港多年的大型娱乐公司了，多少艺人挤破头都还挤不进来呢。江雪这样的，今天雪藏，明天星虹就能复制一个一样的出来。要我说还得是韩老板更胜一筹，影视歌三栖大佬，华夏国内娱这小圈子，别说江雪了，就是我们星虹娱乐也比不上你们韩老板嘛。”
一番彩虹屁拍得恰到好处，令祁总和王助理都十分满意。
“哈哈哈，”王助理笑道，“过奖了，过奖了，郝经理可真是会说话。”
看着郝思佳把客人给说高兴了，祁成海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郝思佳见状立即摸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王助理，“哪里哪里，我就是个小姑娘，以后还请王哥多照顾。”
“一定一定。”王助理乐呵呵地收了郝思佳的名片，当即就拿出手机扫码加了微信。
待到送走了影帝韩老板的助理，祁成海拍了拍郝思佳的肩膀，“小郝，你已经有一个优秀经纪人的潜质了。”
“啊？总监，不是很懂。”
“说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您这样说我就更不懂了。”郝思佳仍旧不承认。
过了一会儿，祁成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你是经纪人，不是贴身助理，如果和韩老板的合作出了岔子，你也脱不了关系的，你不会怀念当贴身助理的日子吧？懂了没有？”
“懂了。”郝思佳低头回答。
妈的，她心里暗骂，这才真的是一坨烫手的山芋。
她就是从贴身助理做起来的，运气好摊上江雪这样的温柔文静大姐姐，要是运气不好，指不定摊上啥样的混世魔王。
不过转念又一想，江雪她喜欢谁，她对谁动心，我一个经纪人管得住？反正到时候真出了岔子，我就跟今天一样一问三不知得了顶天了扣钱，又不会死人。
从总部出来，她立刻就给夏玲打去了电话。
“喂，佳姐。”夏玲的声音听起来永远是一副阳光明媚人畜无害的样子。
“小玲，我刚刚在公司，祁总监和韩老板那边的助理过来问我江雪的事情，他们是不是也问过你？”
“是啊，昨天就问了。”
“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不知道啊。”
“那你跟江雪说了吗？”
“昨天问完回来我就跟她说了。”
怪不得江雪中午要提前来做工作，原来还有这一出。
夏玲停了一下，忽然又神秘兮兮的说道，“佳姐，不过有件事情我可没有跟总监他们提。”
“嗯？什么事？”
“佳姐，你是我们自己人，你可别告诉总监哦。”夏玲接着就说道，“那天那个林秋先生还问我，江雪姐姐和韩老板是什么关系，还说要告诉我那天晚上具体发生的情况。”
“那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被他诈了，我说了，他没有说。”
郝思佳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哎，我说你这个小姑娘，真的，哪天人给你卖了你还在给人数钱。”
“啊！佳姐你可别卖我啊，我是当你自己人嘛。”
“自己人？谁跟你是自己人，”郝思佳绷不住了，控制不住自己要给这个小助理传授人生经验，“我手里多少艺人，多少艺人有助理，个个都当我是自己人，我岂不就是万事通？我要是哪天喝茶聊天的时候随便挑拨几句，艺人还不得撕飞起来。你跟江雪才是自己人，懂不懂”
“佳姐，我懂了。”夏玲显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大忌了。
“行了行了，你懂了就好，这件事情你还知道不跟总监说，是对的。所以我传授你一点人生经验，做经纪人的，哪个不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你总有一天也要当经纪人的，学着点。”
“我还是当个小助理就好。所以佳姐……”
“什么？”
“我们还是自己人的是吧，嘻嘻。”
“你个小笨蛋，这件事就这样了，不讨论，不说了。江雪的事情，她自己心里有秤，等她自己处理。”
“懂了，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