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微服私访
上官清悦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有气质、有涵养的中年帅大叔。
水云间刚开门不到一刻钟，就来了这么一位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呃，举止有些怪异的仆从。
之所以说对方怪异，是因为打从进店开始，他的背就一直躬着、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身前，明明两鬓已经斑白却面颊白净不见一根胡须。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说话声音听着十分别扭，好似刻意为之。
不过上官清悦并未太放在心上，只吩咐小厮好生招待后便忙起了自己的事。
明德帝对这水云间内的摆设十分感兴趣，在等糕点的空档背着手闲适的四处观看。王福提心吊胆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后，生怕他们二人被店家轰出去。
明德帝十分的自来熟，遇着新奇之物就将伙计招来细细询问，问的次数多了那人干脆直接跟在了他身后，面上却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王福在心中不由啧啧称奇，这家店从里到外、从伙计到东家处处都透着与众不同。
若不是他们此次出行极为保密，除了太子无人知晓，他都有些怀疑这位上官姑娘事先得到了消息，早早敲打了店中众人。
明德帝瞧了几眼厨娘做点心的过程很快就没了兴致，他吃过山珍海味无数，即便这家铺子的点心做的再好吃都不值得他过多关注。
此时店中开始有客人上门，就见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轻车熟路的走向铺子深处，从那里挑了不知什么东西后在那排长桌处坐下。
伙计见客人越来越多，不再跟着他们二人，径自忙去了。
明德帝自顾自往书生那边走去，看到他们手中拿的竟是书册。他惊讶的挑高了眉头，快走几步往里面走去，而后就看到了一整面墙上放满了书籍！
再看那几个书生，有的正专注的看书，有的则是在誊抄。
他本想随手找来一个小厮问个清楚明白，却见店中人个个脚下生风，在店中来回穿梭忙的不可开交。
于是他干脆凑到一个年轻男子身边，轻咳一声，低低问道：
“这位小哥，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打扰您片刻为在下解解惑？”
年轻男子绽开明媚的笑容，同样压低声音回道：
“您想问什么？在下是这里的常客，除了哪个点心最好吃回答不上来之外，别的应该都没问题。”
明德帝轻笑出声，追问道：
“既然是熟客，为何不清楚什么点心最合胃口？”
年轻男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小生家境贫寒，没什么银钱买糕点吃，不过这店里的东家极为乐善好施，每日关门前若有剩都免费分给我们。
在下有幸尝过几次，觉得都十分美味，分不出那个最好吃。”
明德帝却更疑惑了，他这几年没微服私访，难道外面竟变化这般大么？
不花钱还能在人家店里随便坐着，还有书可以看，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何区别？
年轻男子见他一脸困惑，就知这人定是第一次来店里，于是笑眯眯的说道：
“听您一口京腔却不成想竟是外地人，那在下就好好为您解释解释……”
年轻男子将水云间给读书人提供的便利，以及那一整面墙的书是从何而来等等事无巨细的都说与明德帝听。
两人声音压的极低，并未打扰到旁人，小厮路过时还顺手为他们二人端来两大琉璃杯店里最新配置的饮品。
明德帝听罢陷入良久的沉默，那位年轻男子也不由感叹：
“唉，就是可惜这水云间只此一家，若能开遍咱们大安国的大江南北，不知能造福多少寒窗苦读的书生。”
明德帝吩咐王福给这位男子买了五六样店里最贵的吃食，而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品尝已经有些凉了的糕点。
终于闲下来的上官清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疏影十分熟稔的张开手掌，帮她家小姐遮挡嘴巴大张打哈欠的动作，而这一幕恰巧被明德帝给瞧见。
他嘴巴微张，脑中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了！这孩子居然是当年被戏称为‘晴霹雳’的百里南晴的女儿！
这母女俩，简直如出一辙！
想当年百里家的小女儿差点被选进宫。后来又因着脾气性格太过火爆又不拘小节，丝毫没有大家贵女该有的端庄贞静，被他母后从秀女名单中划去。
当年自己被迫充盈后宫，从头到尾都不曾参与，全权由他母后操持。没想到，兜兜转转，在儿女这一代又将两家的缘分续了起来！
呃，他还没开始试探呢，不过，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能将一个点心铺子开成这般模样的姑娘，品行绝对是上上乘。
见有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上官清悦寻着感觉找过去，就看到了那位‘中年帅大叔’。
她扫了一眼对方桌上摆放的各色糕点，从琉璃台后面走出来，径直往那人的位子走去。
王福突然有些紧张，就像做亏心事被人抓包的感觉。
上官清悦面上带着亲和的笑容，弯下身子柔声问道：
“先生打扰了，我看您桌上的糕点用的不多，可是对这些吃食不满意？您若能给提一提建议，小女感激不尽。”
明德帝饶有兴味的看着大大方方走到自己跟前的小姑娘。
嗯，样貌只能算中等，可那双晶亮澄澈的眼睛却极为惹眼，再加上明媚清爽的笑容，让人一见就生出亲近之意。
他对三子的眼光又多了几分认可，不愧是自己生的，不是那等贪图美色的低俗之人。
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早早就选中的了自己的太子妃也就是当今的皇后。
当时不知遭到多少非议，甚至还有人说皇后应是给他下了降头才让自己迷了心窍，非她不娶。
哼，都是些有眼无心的庸俗之辈！
皇后相貌虽普通了些，可满腹才华且人品绝佳。他们夫妻成亲近三十载，可谓琴瑟和鸣、同德同心。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见对方迟迟不语，上官清悦以为这人是不满被打扰，于是轻声问道：
“可是小女此番太过鲁莽，惹得先生不悦？那……”
“不，朕，真不是。呃，抱歉，我方才有些走神。
这些吃食味道都十分不错，新奇又美味。不过人上了年纪脾胃有些弱，吃不得太凉的东西，这才没用太多。”
他方才与那位年轻男子聊的久了些，没能趁热品尝。再就是一些吃食好像本来就是冷食，于他来说就更不适合了。
小姑娘听罢，长舒一口气，而后笑着说道：
“那我再命人给您上几款好克化的热食可好？没能及时提醒您也是我们店里的疏忽，所以待会儿的吃食免费送您，就当是小小的弥补了。”
明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姑娘这店一直是这么做生意的么？会不会入不敷出？”
上官清悦笑弯了眉眼，
“不会，店里的客人都如您一般知礼良善，且常常来店里光顾，故而生意还不错。”
见伙计端上了热腾腾的吃食，上官清悦十分有分寸的不再打扰，转身离开。
……
当轩辕晏得知他的皇帝亲爹去了水云间的消息时，明德帝他老人家已经吃饱喝足，悠闲的回了皇宫。
他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一路骑马而来，直到下了马双脚一落地，才惊觉忘了给鞋底垫高。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回忆了下之前走路的姿势，才有些别扭的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进了店里。
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终于就在眼前，方才还焦躁烦闷的心情立即一扫而空，变得舒畅愉悦。
上官清悦见到来人，小跑着走到他跟前，
“殿下，您这是终于忙完了么？七八日不见，怎么瞧着有些憔悴？”
轩辕晏轻轻拍了拍小姑娘单薄的肩膀，轻声道：
“咱们去后院，我有事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