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尘埃落地
吕氏命人去报官，下人刚迈出府中大门就被轩辕晏的人给拦了下来。待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向木讷寡言的玄四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白二更是毫不留情，直说上官峥夫妻不长脑子。那下人更是直接被他重新丢回府中。
后来见南荣远志一个人提着药箱出来，面上全是嫌弃之色，轩辕晏便再也坐不住。
他架着拐杖动作利落的往院内走去，傅秋阳见状也紧跟其后。
老夫人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回轩辕晏，印象里对方是个丰神俊朗、气度非凡的翩翩少年。
可如今一见，虽容貌依旧夺目，但因着腿伤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老夫人心中虽有万般疑惑，但此时她只能暂时压下，由丫鬟扶着恭敬行礼。
轩辕晏迅速摆了摆手，
“老夫人以及诸位不必多礼，本殿下偶然听说了上官老太爷中风之事，顺道过来看看。
叔公虽是本殿下请来的，不过他老人家一向说一不二。既然已经拒绝再来府上，老夫人还是莫要再强人所难。”
他话说的十分不客气，老夫人听罢脸色变得很难看。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她也只能隐忍不发。
就见她抽出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放低了身段说道：
“原是老身误会了，还请三皇子殿下勿怪。”
她话虽是这般说的，可看向上官崇的眼神里却全是怨怪和不满。
这一幕自然被轩辕晏看的一清二楚，他不由蹙了眉头。这毕竟是上官家的家务事，他实在不好插手。
就在这时，上官峥突然从角落里走出来说道：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清悦丫头的那个乡下妹妹不是南荣神医的亲传弟子么？让她求一求，神医定然会答应。
这事就交给清悦丫头吧，二叔相信你一定能办到。”
“二叔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明你您与二婶得罪了南荣神医，反倒让我们大房来收拾烂摊子。
您说的倒是轻松，但侄女不禁要问上一句：凭什么？您凭什么觉得侄女轻易就能办到？”
上官清悦小身板站的笔直，寒着一张小脸冷声质问。
上官峥立即火冒三丈，抬脚往她跟前走去，可刚走了两步就被轩辕晏伸手拦住，上官崧和上官岚两兄弟更是直接将自家小妹挡在了身后。
老太爷见状本欲发火又想到神医临走之前的警告，只得压着火气沉声喝到：
“老二，你…简直太令我…失望了！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欺负…自家侄女不成？我们上官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老夫人不可思议的看向老太爷，
“老头子，你这是病糊涂了么？咱们峥儿说的句句在理，到底又是哪里不如你的意了，你竟然把话说的这般重？！”
老太爷抖着手，缓了好一会儿才对老妻骂道：
“你…才是越老越糊涂！老二就是被你和我……惯坏了！如今被养成了个…废物！”
废物二字他咬的极重，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来的。上官峥听到这两个字时，头顶好像炸了个响雷，眼睛陡然大睁。
“父亲！您，您在说什么？我在您眼里居然是个废物？！！”
他踉跄着倒退，后腰撞到桌角剧痛之下直接摔倒在地。
可身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废物’二字给他带来的伤害严重。只见他双眼无神，呆呆傻傻的摊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吕氏见状惊骇的扑倒在地，失声喊道：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见上官峥依旧没什么反应，她心中悲愤不已，转过身来冲着老太爷吼道：
“公爹您为何要这般羞辱夫君？他到底哪里不如大哥，您丝毫不顾父子之情将他贬低到尘埃里？！
夫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仨今后可怎么活啊？！”
她匍匐在地，哭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夫人也气的跳脚，手里的拐杖在青石地面上敲的咚咚作响，
“造孽啊，你这老不死的自己没本事反倒怪在儿孙头上，既然这般瞧不上我的峥儿，那你跟着你的好儿子去过吧！”
说罢还是不解气，她又恶狠狠的看向上官崇骂道：
“都是你这个不孝子，害的我们家宅不宁！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吵闹声一片。
轩辕晏始终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这偌大的上官家还有没有个明白人！
老太爷心中悲凉一片，此时的他虽有些口齿不清可脑中确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示意身边丫鬟递来一盏茶，有些费力的将杯中茶水慢慢喝尽后，用尽力气砸向地面。
瓷器清脆的碎裂声震颤心弦，所有人都收住了声音，整个房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老大，为父厚颜问你一句，你可还…愿意收留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子？”
上官崇一惊，立即回道：
“父亲您说的哪里话，儿子孝敬您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怎能叫收留！您这么说儿子要无地自容了！”
他一撩衣摆，跪在老太爷的床前，紧紧握住他那双干枯的手郑重说道：
“您为整个上官家操劳了大半生，怎会不中用？您好生调养身体，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老太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口水再次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了出来。上官崇毫不介意，拿出帕子细细为他擦拭。
老太爷点了点头，连说了三声好。他看向轩辕晏，说道：
“三皇子殿下，今日…让您看笑话了。老头子我…还想请您给做个见证。
自今日起我随长子生活，上官家彻底一分为二，往后各顾各家、再无瓜葛。”
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轩辕晏也不由挑高了眉头问道：
“老大人，您此话何意？”
老太爷苦笑一声，解释道：
“我这个长子天性纯良仁善，不喜与人争利，可他这种人…最易遭人欺凌。
别的还好说，若是有一天老头子我去了，我这昏聩的老妻…不知要如何拿孝道折腾他。若真有那天，还请您帮帮他。”
老夫人被气的眼冒金星，整个人摇摇欲坠。她再不顾什么身份形象，将手中拐杖往旁边一丢瘫坐在地上，
“你这老头子居然说我昏聩，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好好好，你即刻跟着你的好儿子滚出府，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既然两位达成了一致，那本殿下就勉为其难做个见证。两位现在就立字为证，本殿下也盖上私印，从今往后这事就板上钉钉了，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见他处理的这般干脆利落，老夫人却有些后悔，然而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她纵使千般不愿也只能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老太爷心中郁气散了大半，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他立即命贴身伺候的下人开始着手收拾行李。
起先老夫人还担心家产的问题，却不曾想老太爷竟是分文不要，算得上净身出户。
他只带走了两个常年伺候自己的下人以及平日里惯用的物件，而后毫不留恋的坐着软轿出了府。
老夫人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久久不能回神，嘴里喃喃说道：
“这个家，就这么散了？”
上官清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牵着懵懂的弟弟。她扯了扯上官峥的衣袖，担忧的问道：
“父亲，祖父跟着大伯走了，那您还能当上咱们上官家的族长吗？您……还能升官吗？”
小姑娘虽年幼懵懂，但还是隐隐觉得祖父的离开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吕氏平日里总在她耳边念叨这两件事，所以她十分忧虑的问了出来。
上官峥面色阴沉的可怕，女儿的话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羞恼之下，他猛地一把将人挥开：
“滚，大人的事哪轮得到你瞎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