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心病
南荣远志在村里开始正式坐诊了，周小楠被使唤的团团转，但同时也学了不少真本事。
刚送走一个病人，周小楠嘴里的哈欠还没打完，就又来人了。
是一对老夫妻，打眼一看就知道看病的应该是那位老妪。脸色蜡黄、双眼无神，走路有气无力。
南荣远志一改平日严肃冷峻的神色，面带微笑温和的问道：
“老人家，身体哪里不舒服？”
老爷子帮忙回答道：
“大夫，我家老婆子自打两年前开始，一觉睡醒后就开始浑身乏力，夜里睡不好，吃饭也没胃口。这城里的大夫我们都看遍了，说法不一，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这两年家里被折腾的不像样子，钱都快花光了不但没见好，反而还越发的严重。
如今竟是连说话都不愿了，我就担心她哪天连喘气儿都嫌累，然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说到最后，语带哽咽，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南荣远志安慰道：
“别担心，总会有原因的，咱们慢慢找就是。来，这位夫人请把手给我，我给你号号脉。
小楠丫头，你过来号左手，一会儿咱俩交换。”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现场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也正因如此，周小楠的确感觉到这个老妇人的呼吸都快没了。
两人一番诊脉之后，周小楠的面色十分凝重，反观南荣远志却依然神色平静。
周小楠看的疑惑不已，难不成自己的诊断有误？这分明是油尽灯枯之兆啊？！
南荣远志说道：
“老人家，心病还需心药医，你若不放过你自己，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呀！”
一旁的老爷子听的不明所以，
“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啥心病？我家老太婆是心上出了问题？”
南荣远志摇摇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你们二位年岁这么大了，家里的孩子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
原本一直毫无反应的老妪，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攥成了拳头。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暗哑的说道：
“孩子两年前跟家里置气，嫌我们老两口管的太多，带着妻女直接搬走了。至今也不愿意回来看我们一眼。”
“能与我说说详细的情况么？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才让你儿子受不了的？”
老者面上露出怒容，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这与老婆子的病有什么关系？若是看不了就直说，我可没这个闲工夫与你在这瞎掰扯！”
这话说的太难听，周小楠在一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刚想上前理论几句，就被南荣远志用眼神制止了。
“老人家，我觉得这与你妻子的病情有关，所以还是不要隐瞒比较好。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你妻子应该就是从儿子搬走之后才开始生病的吧？”
南荣远志话音未落，老妇人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连牙齿都在打颤。配上她那枯瘦如柴的面容，看的周小楠心里发毛。
轩辕晏原本是坐在很远的地方，用笔写着什么，不知何时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开始聆听。
老妇人突然十分激动的说道：
“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居然为了个女人连爹娘都不要了！他竟然真的一走了之，再不管我的死活！我，我……”
情绪太过激动，那妇人竟开始翻白眼。
南荣远志眼疾手快的拔出银针扎在了她的指尖上，很快流出几滴深红的血。周小楠在一旁帮忙按着她颈后的穴位，直到妇人平静下来才停手。
既然已经开了头，那老者便将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老妇人在一旁已是泣不成声。
事情也不复杂，就是老两口嫌弃儿媳妇连生三个女儿没了生孙子的希望，于是撺掇儿子休妻再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至于为何不纳妾，正经人家谁会让女儿做妾，出身太一般的老两口又看不上。
奈何夫妻二人鹣鲽情深，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给逼急眼了，才离了家。
老太太是个要强的，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顺遂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然被儿子抛下，一时受不了就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南荣远志在了解的实情之后，拿出纸笔开了一个药方，周小楠站在一旁看的瞳孔瞬间变大。
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看药方已经递给了老者。
那老者一身儒衫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完全不担心他看不懂。
“服软？这是药方？我说，你不会是个庸医吧，把老头子我当傻子呢？！！”
坐在远处的轩辕晏听后，眉头也高高的挑起，十分的意外。
“老人家，你没看错，老夫写的药方就是‘服软’二字。您夫人身体没病，病在心结。既然把儿子看的那么重， 服个软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不做呢？”
老太太也十分的愤怒，声音有些尖利的说道：
“凭什么让我服软？我是他亲娘，他有本事就眼睁睁看着老婆子我被气死，不后悔就行！”
周小楠忍不住说道：
“这位奶奶，您有没有发现一提到您儿子，嗓门都变大了很多？”
她自己在心里感慨不已，看来自己的医术连个皮毛都算不上。方才诊出的油尽灯枯的脉象，绝对是个重大失误。可是为什么呢？不应该呀？
两个老人听了周小楠的话皆是一愣，
“老婆子，你说话真的有力气了！咱们就去找孩子服个软吧，那事咱们做的确实有些过了，大不了让儿子纳个妾，生了儿子养在他媳妇那里也是一样的。
你就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了，什么都没命重要啊！”
说罢，放下诊金，也不与众人招呼，直接拉着老太太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劝说。
周小溪见二人离开，立即迫不及待的问道：
“神医爷爷，您快与我说说。那人的脉象明明是油尽灯枯之象，为何您却说她身体没病呢？还有那个方子，真的会有用么？”
南荣远志捋了捋胡须说道：
“小楠丫头，今日这一课你一定要牢记于心。咱们做大夫的，可不能只知道开药。很多时候，这人身体出毛病都是由心病引起的，治病一定要寻根问底。
那老妇人的脉象的确与油尽灯枯之象极为相似，但等你经验丰富了就能发现二者区别其实很大。
你呀，别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沾沾自喜，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周小楠笑嘻嘻的说道：
“您说的是，这个月二十八徒儿正式与您行拜师礼可好？这日子可是我娘专门找人算过的，说是诸事顺利呢！”
“哼，若是再不提，你这个徒弟老头子我就不收了，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