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大儒（二）
“不管您是不是钟离先生，可否先起身？这些药草将来还得卖钱呢，您别给糟蹋了。”
“哟呵，居然是个掉钱眼儿里的！一身的铜臭味，那就更得离老头子我远些了！
你们不走，那我走总行了吧？哼！”
老者更加的愤怒，将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拍拍屁股就要离开。
上官清悦十分着恼，管他是不是什么大儒，这种没素质的大儒他们书院也不稀罕！
于是说话便没了顾忌，
“你这老头真有意思，平白无故压坏人家种的药草，你还有理了？
铜臭味怎么了？若是这天下的老百姓身上都能闻见铜臭味，皇上他老人家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蹲在某棵大树上的白二险些从树上掉下来，这这这，准王妃可真敢说啊！
轩辕晏听的也忍不住呛咳出来，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最后只得无奈的道：
“清清，慎言。”
“哦，可是我说的分明是大实话。
让百姓兜里有银钱，能吃饱穿暖、孩童有书可读、老人有病能医，这些不是所有明君的心之所向吗？”
“咳，有道理。”轩辕晏认真的回复道。
老者早就顿住了脚步，回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娇小蛮横的姑娘。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你确定只要百姓兜里有钱了，就会如你说的那般，让孩子读书、给老人治病？
有了银钱，困在心底里的贪欲就会破笼而出，渐渐变得懒惰、贪婪、虚荣。就比如附近这些村落，我可是听说不少人家都开始跟风纳妾。”
他抬手揪下一朵开的娇艳的花朵，冲着上官清悦举了举，嘴角带着讽刺，
“这些药草就是满足他们贪欲的源头之一，所以，小姑娘别太天真，世间最复杂的就是人心。”
上官清悦轻叹一口气，从驴小花身上跳下来，定定看着老者：
“您就是钟离老先生吧？
您为何对这世间如此悲观？并非所有人都锁不住心中那个牢笼，远离恶、亲近善不就好了？”
老者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说的倒是轻松，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分辨善恶？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都参不透，你这丫头有何高见，我洗耳恭听。”
上官清悦却摇了摇头，
“我可没有堪破人心的本事，不过只要自己一心向善不就够了？若是人人都这么想，那这世间也便没有恶了。
所以，老先生您可愿给我们清心书院一个机会？哪怕只是过去看一看也好。”
她干脆直截了当的将心中目的说了出来，语气极尽坦诚。若是这位老先生执意不愿，今日就当出来赏景散心了，也没啥损失。
钟离锦一对白眉挑的老高，几次张嘴，到最后竟觉无从反驳。到最后只嘟囔了一句：
“哼，蜜罐子里长大的自然不知人间疾苦，人善被人欺你又怎会懂。”
上官清悦已经不想再反驳什么，对方若固执己见她也不愿勉强。
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书院没有什么当世大儒也不耽误学生学知识、长见识。
可就在她准备骑上驴小花离开时，却被老者叫住，
“咳，那个，就照你说的，老头子我先去瞧一瞧。我可提前说好，若是大失所望便再没转圜的余地，你们也莫要再来烦我！”
“这是自然，强扭的瓜不甜，您老就放心吧！不过我敢保证，您老只要去了书院就不舍得走！”
于是，三人两头毛驴一匹骡子，就这么大喇喇的骑着进了村里。上官崇在看到人的一瞬间，惊愕的张大了嘴。
待回过神来，他赶紧对身边下人喊道：
“快点把书院大门打开，咱们来贵人了！跑快些！”
钟离锦立即皱眉将人拦住，没好气的道：
“去什么去，这是要在老头子我去之前好通好气吗？”
上官崇一脸尴尬的看向小女儿，试图从女儿神色中寻出些端倪。奈何老人家根本不给他机会，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老头子我下来！”
于是，堂堂山长被当成小厮使唤，还一声都不敢吭。
钟离锦把手背在身后，沿着花径一路往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花香越是浓郁，他忍不住皱眉，对此十分不以为然。
“书院要有浩然正气，栽这么多花草不觉太过阴柔甚至是有些娘气了吗？”
上官清悦也不恼，而是随手从路边摘了一朵烟紫色的花踮起脚尖就欲往轩辕晏的发间插，而对方也十分配合的弯下腰来任她施为。
“陌上人如故，簪花少年郎。谁说这花花草草就代表阴柔，而芝兰玉树只能描绘男子？
在我看来，这些花草就代表着朝气和希望，瞧着就觉赏心悦目。凡是美好的东西谁都可以喜欢，不分男女。”
钟离锦别扭的冷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然而当他走出幽径前方突然变得开阔后却猛地顿住脚步。
前方是一整片开阔空旷的绿草地，周围用围栏圈起，里面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这分明是个练武场，一个书院里居然有个这么大的练武场！
待他进了书院大门，从头走到尾细细观察过后，更是惊讶的不知从何说起。
几人找了个凉亭坐下，立即有人端来了茶点，甚至端来了一个炭盆驱散春日的寒意。
伴着郎朗的读书声，钟离锦终于开了口：
“这是所义学？还分设了男女学堂？”
上官崇赶紧点了点头，
“是的，清心书院建学的初衷，就是让贫苦人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有读书、学艺的机会。”
“学艺？什么艺？”
“任何能养家糊口的技能，女红、木匠、铁艺、美食……这些最常见的技艺我们都会开设。”
上官崇解释的十分认真，看向女儿的眼神满满都是自豪。
钟离锦端起身前的茶盏慢慢喝着，直到茶水见底才放下，上官清悦手里的茶壶早就等着了，立即又给蓄满。
不过几人都没再说什么，只等着这位做决定。
“义学的一应花销就是个无底洞，你们能坚持多久？有时候给了人希望又很快让人失望，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做。”
钟离锦沉默良久，把最大的隐忧说了出来。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和阿晏都很擅长赚银钱。”
“咳咳咳……”
钟离锦刚咬了一口糕点，还没来得及嚼两下就被这惊人之言给抢到了。
“咳，你这个丫头，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