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变化（一）

    赵氏因着腿受伤的关系，搬回了山下住着方便家里人照顾。不过山上的宅院却从未落下过打理，依旧窗明几净。

    奔波了这么久，又说了这么多的话，纵使精力最旺盛的上官清悦此时也有些蔫蔫的。

    沐浴后，她正窝在堂厅柔软的沙发里，一动都不想动。

    一双玉足裸露在外，被香雪握在手中细细的揉捏。

    她在养生堂帮忙那段日子，学了不少东西。桌上放着许多瓶瓶罐罐，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每隔一会儿，她就会从中挑出一瓶滴在手心几滴香露，抹在小姐双脚和腿上。

    若不是自家小姐有些害羞，她本打算给小姐来个全身放松的。

    疏影也没闲着，站在上官清悦身后，认真的捏着肩膀和后背。

    至于冰凌，则充当起了护卫的职责，在外面守着谁也不让进。

    屋内烧着地龙，只着一身薄衫的上官清悦有些昏昏欲睡。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快睡着时，慵懒中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说道：

    “香雪、疏影，回到香雪村你们可觉得有哪里别扭？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怪怪的。”

    两人手下动作一顿，香雪先开了口：

    “小姐您是指哪方面？奴婢跟我娘相处确实有些别扭，感觉她变了许多。”

    “奴婢的娘当时就隐在人群中，被盯的十分不自在。”疏影紧接着说道。

    上官清悦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不自在你们自己得好好消化。我指的不是这个，就是觉得村里人变得有些陌生，不似往日那般好相处。

    里长爷爷居然与我打起了官腔，当真别扭的很。”

    沉默了须臾，香雪道：

    “奴婢听过一句话，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许是因为村里人日子过的富足，这才变了吧？”

    上官清悦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向香雪，

    “可以啊香雪姐姐，看来你背着我们偷偷读了不少书，方才说话的模样像极了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香雪羞涩的垂下了头，想到小姐曾经说过的话又立即挺直了身板，眼神灼灼，

    “奴婢在养生馆时，总能听到那些夫人们的谈话，十分羡慕她们的言之有物，因而就抽空让娇娇姑娘教我识字。

    学的多了，就能听懂许多夫人们说的道理了。”

    疏影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在这方面她与香雪姐姐很像。尤其在三皇子府的那段时日，除了习武她也识得了不少的字。

    上官清悦听的心里十分熨帖，

    “在村里也用不着你们一直围着我伺候，干脆你们两个明日就去村学读书吧。”

    见二人想要拒绝，她立即又道：

    “将来你们两个可都是要随我一同去王府的，若是连账册都看不懂，如何能帮着我理事？

    我丑话可说在前头，王爷若是觉得你们不得用，给我挑几个能干的替代你们二人，到时找我哭也没用。”

    她半是威胁，半是哄骗的就将此事定了下来。第二日主仆四人就去了村学，她们来的早，正巧赶上村里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往学堂走来。

    看着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上官清悦蹙紧了眉头。

    村学的学生都有统一的衣裳，可明显能看出这些姑娘身上的衣裳做了改动。

    要么收了腰线，要么绣上了雅致的花纹，更有甚者将上衣的领口改低了些，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脖颈。

    压抑着胸腔里的怒火，上官清悦领着一行人走进了女子学堂。迎面走来一位妇人，穿着与学生同色的长衫，微微隆起的腹部十分惹眼。

    “柳先生，您这是……？”

    柳如烟惊讶地怔愣在当场，而后加快了脚步走来。

    “上官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疏影和香雪一左一右将其稳稳扶住，生怕这位有个什么万一。

    柳先生这话说的很有深意，似是一直在等她回来主持大局，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过此时快要到授课的时辰，她按耐住心中疑惑，握住对方微凉的手柔声道：

    “今日过来是想让我身边这两个丫鬟跟您读书识字，柳先生莫要嫌弃她们愚笨才好。

    先生可允许我们四人与大家一起听一堂您的课？”

    柳如烟看着围在对方身边的三个丫鬟，虽不明白为何明明三人却只送两人来学堂读书，可她十分识趣的什么都没问，只点头应下。

    少女的嬉笑聊天声越来越热闹，从门口往里看去，只零星几个学生在安静的看书。

    柳如烟深吸了一口气，才扶着肚子缓步走了进去。换上一副严肃冷峻的表情，环视一周，拿起桌案上的木块重重敲了几下。

    上官清悦带着三个丫鬟走到了最后面的角落处坐下，还未等柳如烟开口，就听一个有些嚣张的声音道：

    “先生，这三人怎么随便就能进咱们的教室？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谁告诉你是随便进来的？这几位是经过我的允许进来旁听的，你们都好好表现，莫要丢了咱们学堂的脸。”

    柳氏横眉倒竖，话说的十分大声，不过却没能震慑住在场的学生。

    就听另一个学生不屑的‘嘁’了一声，

    “如今谁敢瞧不起咱们香雪村学堂？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脑袋坏了才敢瞧不起！”

    说着还挑衅的看向上官清悦，一副你敢乱说一句试试的架势。

    之前在香雪村，上官清悦几乎不跟村里的姑娘们打交道，在村学待了几日也很快就离开了，也难怪在场大部分的人都不认识她。

    曾经那些求知若渴的眼神几乎已经看不到，她难以想象，只一年的时间为何这些人会改变这么多？

    此时显然不是解惑的好时机，于是她朗声说道：

    “先生照常授课便好，莫要把我们四人放在心上。”

    这堂课，是上官清悦听过的最糟糕的一堂。学生听的不耐烦、先生教的郁气沉沉。

    直到学生欢呼雀跃的各自回家用午饭，喧嚣的学堂安静的只能听到寒风吹动窗棂的声音，她才终于开口问道：

    “柳先生，您可否仔细与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如烟苦涩一笑，扶着后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用手轻轻敲打着有些浮肿的小腿，缓缓开了口：

    “姑娘无需想的太复杂，其实很简单，都是银子惹的祸。

    如今村里人几乎家家户户都过上了殷实富足的日子，无需再为银钱发愁，读书就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儿。

    您若再不回来，我和郑郎已经打算请辞了。”

    说到此处，她微红了双颊，解释道：

    “还没来的及告知姑娘，郑桥先生如今是我的夫君，我们成亲已经半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