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师恩厚重

    “老师，学生愧对老师，无法继续学业，就此拜别恩师，望恩师保重自身。”柏思源满面哀戚，往日的书生意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绝，还有隐隐的死气。“你要做什么？为师已修书与京中好友，定能为你家讨一个公道。你莫要被愤恨搅乱心神，再等几日……”柏思源苦笑摇头，双目已是充满血色，“来不及了……恩师一番苦心怕是白费了。学生此生无以为报，愿来生结草衔环报师恩罢。”言罢，他端端正正地叩了三个头，决然离去。“思源！”老人凄厉焦急的呼叫并未能让他的脚步停留半分。

    他没办法，也知老师为他尽了全力，怪只怪这世道不公、恶人太恶。他自幼父母双亡，与唯一的妹妹思雅相依为命，靠族人三五不时地救济苟活长大。幸而得遇恩师，见他读书勤奋且有些天赋，准他帮工抵束脩。刚刚十四岁的思雅替他高兴，对他说：“哥哥，你安心学业，家里有我。张大户家需要一个陪侍老夫人的丫头，那个收咱家菜的厨娘替我引荐，人家答应用我了，一个月有三百钱呢。”那时，看着妹妹甜甜的笑，他也曾以为他们的好日子来了。谁料日子还能更惨——半年后，思雅和同时去做工的几名少年男女突然音讯全无，就连张大户都举家不知所踪，他们是遇到老谋深算的拐子了，可惜连官府都无能为力。

    柏思源忆起往事，不觉泪流满面，他恨自己没能更强大，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那些该死的人贩子，到底把思雅带到哪儿去了，妹妹现在是生是死。蓦然，他脑后一痛，瘫软在地。身后追来的青年呼喊间，便见两名黑衣人抬起柏思源往马背一扔，迅疾离去了。青年大惊，急忙返回禀报老师，同时叫人报了官。可是，当衙役们关城门找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思源啊！思源啊！”京郊破庙，老人半夜从梦中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他喃喃着，心痛不已，那个孩子勤奋好学，年纪轻轻已是童生；人品更是端方，人穷却志不穷，从不因出身而妄自菲薄，也不因他人出身好而折腰，实在是个好苗子。可怜他本想回乡安享晚年，隐去真实身份只想默默无闻地给家乡培养些可造之材，谁能想到会遇到这样荒谬的事。若说“张大户”背后无势力支持，他是不信的。所以他不得已动用了私人关系，联系到了自己的学生，大理寺卿刘秉正，刘秉正在慕海督查人口失踪案时，将老师的诉求告知，慕海便承揽了护送其父子二人入京的重担……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传入耳中，老者眸子亮了亮，轻轻推了把身边的青年，“潮儿，醒来。”仲潮瞬间清醒，手脚利索地把老人包裹严实，搀扶着向破庙后门而去，他们的驴车藏匿在不远处的林子里，能早一步离开，也给暗中保护自己的义士减少些拖累。然而，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驴车已被歹人侵占，而破庙前的打斗声亦起。老人看着从驴车中走下来的中年男人，“吴大志，你意欲何为？”

    “哈哈哈，仲明启，仲阁老，别来无恙啊！某奉三殿下之命特来迎接您老。还望仲老赏个薄面，免了某一番折腾，咱们客客气气地聚一聚，可好？您放心，三殿下对您尊崇得很，某定以上宾之礼相待。”语气尚算和气，可吴大志的神情却是倨傲异常，分明就是无可商量。仲明启感觉到儿子仲潮扶着自己的手在收紧，便轻轻拍了拍他手背以示安抚。“吴大志，当年老夫尚在内阁，你是一名小小的都尉，如今几年过去，你怎么还只是个车骑将军，看来三皇子对你这条狗也不甚满意啊！”吴大志大怒，按着佩剑的手握紧，忍了忍又松开，“哼，老匹夫，活太久是会招人厌的。依某看，品级高，也得有命享。作为已经致仕的阁老，您可是活得够久了。”

    言罢，他抬手发出指令：“速速拿下，别伤了老的。”林中冲出一队军士，向着仲家父子冲去。仲潮又怒又惊，当下顾不得仪态，背起仲明启向城门方向跑去。吴大志岂肯放过，纵身从马上跃起，“重犯要逃，速速捉拿，死活不论！”声音未落，身形已至仲老背后，大刀抡起，险象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