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追查
徐蔓柔听了陡然一顿，惶然无措地愣了许久，见龚夫人神情冷肃，不像是随口问问，思绪转了转，声音卑怯地小声说：“我不过是个下等丫头，在院子里打打杂，后来楚家要搬到京里去，就给钱遣散了一批下人，我就是其中一个。”
“那袁念荷可在其中？”龚夫人冷声说，“我见你坦白，有话也就直说了，如今太上皇要彻查当年将军府逃散的奴仆，你若是如实说，我允诺保你平安。”
徐蔓柔面色骤然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还未张口，龚夫伸手从锦盒里取出一件东西。
“这玉玲珑是楚忱送给先帝的贺礼，后来楚忱在宫中行刺先帝，这东西就被摔坏了一只，太上皇就是无意间看到了这玉玲珑，才动怒要追查旧人。他老人家的意思是一定要把楚家上下赶尽杀绝，以解多年丧子之痛！”
徐蔓柔吓得浑身发抖，惊惧之下一双眼睛转个不停，平时伶牙俐齿的一个人，也变得哑口无言了，只能乖乖听候龚夫人发落。
龚夫人冷声说：“你要是知道什么内情，告诉我，我也好转告孙大人，他也好帮太上皇解忧，你儿子刚失去了父亲，若是再没了你，可让他怎么活呢？”
徐蔓柔听见最后一句话，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有什么话您尽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龚夫人笑了：“那好，我问你，你真的是在楚家进京前被遣散的？”
“不、不是。”徐蔓柔将头垂在地上，“查抄那日常夫人难产，嬷嬷让我去厨房帮忙烧水，我去了厨房听马房的小厮说，回来路上见到一大批官兵正往将军府赶来，为首的就是……”徐蔓柔顿住了，她抬眼心惊胆战地看了龚夫人一眼。
龚夫人轻轻抿了一口茶：“那日我兄长奉旨前去查抄，你见情势不对就自己溜了，对不对？”
徐蔓柔不敢再隐瞒，连忙点头，认了这怕死的罪名。
“一个任人差役的小丫头，贪生也不是什么大罪过。”龚夫人神色宽容地笑着，“只是如今你我都知道，袁念荷也是楚家的人，不知她是如何脱身的，在楚家又是什么身份？”
“她能有什么身份，从前她就是街上要饭的小乞丐。”
徐蔓柔嗤笑一声：“要不是那日小少爷一时高兴救了她，她现在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窝着呢。
要说如何脱身，自从重逢她就没讲过抄家后的事，以我猜测，一定也是趁机逃跑的，所以才心虚不敢提起。”
龚夫人听这话和孙家调查的结果一致，可见她没说谎，于是出言挑拨道：“她袁念荷是好命啊，章大人现在名望颇高，大有要升迁的势头。差不多的出身，而你呢？”
徐蔓柔垂脸默默听着，龚夫人继续说：“太上皇的旨意还真让我孙家难做，是坐视不管还是去告发呢？坐视不管是对太上皇不忠，告发又有人说我孙家戕害同僚。
再说二十年前正是龚大将军奉旨抄的楚家。”
“奴婢愿意替龚夫人解忧，这事就让我来办！”徐蔓柔突然抬起脸，“楚忱行刺先帝致使太上皇不得不忍着丧子之痛重掌帝位，我虽然苟活至今，但是心中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是罪臣家奴，日夜寝食难安。
今日既然命数到了，那我就主动领罪，只愿您保住长季性命。”
龚夫人凝神审视她半晌，思忖道：“你把话说得这样漂亮，难保不会临阵倒戈，这样吧，你把长季送到我这里，等到事情办妥了再接回去。”
徐蔓柔愣了愣，心里不想答应，然而孙家势大，她一个戴罪之人怎能抗衡，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龚夫人有了人质在手，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此外还有一事劳烦你帮我，”龚夫人拿出一包金粉颜料，“这原本是要给施宁的，他受命要画一幅才子群像，要是没了这金粉，可能画的不会好看，你带回家亲自帮他调了放进去。”
龚夫人语气幽幽地说：“眼看你家就要出名了，我儿子被你儿子比下去了，是我无能，不如你教子有方。”
徐蔓柔一听便懂，忙磕头谢罪：“八仙阁不过是俗物，还是孙公子的好，我明白您的心意，这就回去办。”
施宁闷头在屋里赶工，桌上是一摞师兄弟们帮忙画的人像草图，这时徐蔓柔上前，语气十分温柔地问：“你怎么还不睡？”
施宁伏案头也不抬：“这画要得急，今晚我不睡了。”
徐蔓柔在一旁立着不走，施宁发觉后，直起腰看她：“你在这里干嘛？”
“我、我在这陪陪你！”徐蔓柔笑着又走近了两步。
“你还是去陪长季吧，既然我说了会再住一段时间，就不会偷偷溜走的。”徐蔓柔最近对自己心生依赖，施宁每次被她那双羸弱柔情的眼睛一瞧，心里总觉的一片惊悚。
“我不是怕你溜了，你的话我肯定信。”徐蔓柔看了看桌上的茶盏，“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茶吧。”
施宁起身后退了一步：“不必了，有事我叫下人就行，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徐蔓柔起身倒了茶，施宁愕然看着她身姿款款地靠近，梅香扑过来的情景在眼前突然闪过。
徐蔓柔笑嘻嘻地端茶过来，施宁吓得连忙就跑：“不不不，不用！你放下！”
徐蔓柔一个踉跄倒在他身上，施宁用力推搡出去，随即被一碗滚烫的茶水泼在身上，施宁大怒：“你疯了！”
徐蔓柔见他脸色煞白，小声说：“对不起，要不我去给你找件干净衣裳吧？”
“不用！我自己去！”施宁气冲冲地走了。
徐蔓柔见他推门出去，冷笑一声，掏出那包特殊的金粉掺进了施宁的颜料里。
徐寒尘端坐在八仙阁面前，抱着双臂倚在林清河身上，林清河伸手摸了摸他下巴：“你这架势，今晚是要守一宿？”
“我不放心，这东西可是要代表兰城送给太上皇的贺礼。”徐寒尘仰头看他，“你先睡吧。”
林清河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那怎么行，我不守着这八仙阁还要守着你呢，你说这孙家真的把这桩好事让给你们了？”
徐寒尘也不信，特别是孙家那么热情地帮忙搬八仙阁，他刚才仔细检查了，八仙阁目前还好好的，某榫结构依旧结实，可他仍是心有不安。
“那你去搬把椅子咱们来说说话，”徐寒尘说，“要不我很快就睁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