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离家
雾气氤氲的清晨，施宁迎着朝阳走在宽阔的大路上，前头的行人停下脚步，回头喊了一声：“小兄弟能不能搭把手，帮我上个坡。”
施宁快步上前，看着他跳下车对着毛驴抽了一鞭子：“这家伙懒得很，我让它加把劲儿它偏不听。”
一个约莫六十岁左右的粗汉，浓眉大眼的倒是端正，只是右眼上覆盖一块红色胎记，不甚大，却很显眼。
“小兄弟是这是要去哪儿？”上了坡，那中年男人邀请施宁上车去坐。
小毛驴支着耳朵狂躁地甩尾巴，施宁腼腆地摇头：“还是算了，我走着就好了。”
这人扫了施宁一眼，见他生的白嫩，穿得也讲究，只当他是嫌弃自己的车脏，便不再多话。
他自顾振振有词地训斥小毛驴，那驴像是第一次帮主人载货，跳脱着不老实。
“这蠢物真是气死我啦！”农夫气得跳下车，又抽了它一鞭子。
施宁看着肉痛，张口说：“要不我帮你推吧，你别再打了。”
那人愣了愣，好笑地放下鞭子：“那行，你帮忙推着，前头我就到了。”
施宁很卖力地推着一车蔬菜田瓜，车子停在了一座雕梁画栋的高楼下。
农夫勒住缰绳把住车，笑说：“到了，我去叫人来搬东西，小兄弟你在这儿帮我看着驴，我一时半刻地找不到地方拴它。”
农夫说着进了小门，施宁抬头看着精雕细刻的小楼，四角飞檐高高地翘在空中，下面坠着随风飘荡的铜铃，五彩缤纷的窗纱洒落一阵扑鼻的香气。
“这几日田里丰盛，吴主事您瞧着办，要是觉得多，那下剩的我就拉回去。”农夫笑着，“家里多的吃不完，左右我拉去集市上卖也是一样的。”
吴主事瞧着车上东西不错，就点头支使杂役去搬：“还费那个劲做什么，别说你这一车，你就是再拉两车来，咱们夏梦也消受得起。”
“是是是！夏梦最近生意好，那我就都给您了！”农夫看着那些杂役搬东西，随后吴主事给了他钱，农夫却不走，单等到那些杂役离开了，才趑趄着上前，从手心里抠出几个钱递给他：“还得请您再请个方便，我这里还有点东西，要进去交给梅香姑娘。”
吴主事没收钱，先是拿眼瞧着施宁，抬起下巴问：“那谁啊？”
农夫回头看，见施宁十分老实地帮自己拽着那头倔驴，就谎称说：“那是我家里人，您放心好了。”
吴主事听了才安心，不耐烦地摆了摆脸：“去去去，快点下来啊！”
“哎，好嘞！”
施宁看农夫兴冲冲地进去，顷刻间他上了楼，吴主事又看了施宁一眼，这才面色不善地扭头回去了。
“梅香姑娘醒了吗？”头顶传来那农夫的声音，施宁循声抬头，只见方才还紧闭的鹅黄色小窗已经打开，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女子声音：“又是这么一点点，你就不能大方点，也省的日日打点那只老乌龟。”
“不是我小气，实在是那位高人不愿意多给，他说一日只给这么一点点，就够您用的了，多了对你和我都不好！”
“哼，什么高人！”女子尖刻笑了一声，冷冷说：“还不是那个江湖郎中！能给别人却不给我，我看他就是见我年老色衰，瞧不起我罢了！我看那些受他恩惠的小娼妇都被他睡过！”
“唉这……”农夫为难道，“我楼下还停着一头驴，可别被人顺走了，您还是给我钱让我好回去。”
叮一声闷响，银子磕在桌上：“见钱眼开的死老头，滚去吧，别弄臭了我的屋子！”
噔噔几声，农夫满脸喜气地出来，见到施宁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牵走我的驴，走走走，我带你去吃肉包子去！”
施宁交还缰绳：“不必了，我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别急，如今这车空了，你去哪儿我捎你一程。”农夫拉着他不肯放，用衣摆擦了擦板车，生拉硬拽地把施宁弄上去了：“你是去走亲访友，还是有什么急事要办？”
“我……”
施宁想了想，说：“我要出城。”
“那正好！我家就在城外，我们一起好说说话！”驴车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一家热气缭绕的包子铺，香味弥漫中，施宁觉得自己确实饿了。
“呦！秦老头儿，今天你倒是来的早啊！”包子铺的老板热络地招呼，“还是老样子吗？”
秦老头在老位子坐了，笑呵呵地说：“还是老样子，今个多加一份，我请这位小兄弟尝尝你家的包子。”
“好嘞！”
施宁说：“不用你请，我有钱。”
“你只管吃就是了，我见你实诚，又好心帮我，说什么钱不钱的！”秦老头笑得亲热，脸上的红斑挤成了一团。
等包子的空儿，他明目张胆地打量着施宁，越看越觉得这人老实，被自己盯着也不恼，只是和善地笑了笑。
“小兄弟是离家出走还是准备去逃命啊？”秦老头压低声音打探。
施宁面色顿了顿：“我不是逃犯，只是家里没人了，本来打算去投奔友人的，但我不愿打搅他，就自己一个人四处走走。”
“你别急，我这是跟你说笑呢。”秦老头眼里露出笑意，用一种特别的欣喜盯着施宁，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他的肩膀，活像是看着一头即将上笼头的马，就差掰开他嘴巴看看牙口了。
施宁觉得古怪，盘算着吃了包子就走。
这时杂役上了热腾腾的包子，秦老头见施宁眼中有了戒备，就起了话头问：“小掌柜啊，今天城里可有什么新闻？你说给我听听，回去也好告诉家里人。”
“有啊，施家昨天从山庄里搬回来了，放的烟花可漂亮啦！”小掌柜是这家的儿子，嘴里一贯没有准头，他摸着自己的大腿比划着：“在贤聚酒楼定的二十个大肘子，一个足有这么粗！”
说着引来秦老头哈哈大笑：“我每天都来你家吃包子，你说为什么？”
小掌柜说：“因为我家肉包子香呗，您每次路过都走不动道儿，上次我打量着呢，你倒是想省下这几个钱，但是又受不了这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