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郊外
“怕什么!”徐蔓柔笑着说,“龚少爷出身武将世家,又那样尊贵,身边肯定少不了护卫。”她兴致来了,也顾不上吃饭,脸上的艳羡之意正浓。
“你从前什么尊贵人物没见过,如今当了夫人倒学会眼馋了。”袁夫人快人快语,徐蔓柔听了面色愕然,愣了许久才说:“从前再怎么好,有咱们的份儿吗?”
袁夫人听了放下筷子,沉默许久后才张口:“你可知碎棠是怎么没的吗?那年我四处流离,在烟花巷寻到了她,那时她已经卧病不起,生生被人虐待死的。
死前她还念着当日家里的繁盛光景……可这世间哪有经久不衰的繁盛呢?”
袁夫人长叹一声,望着徐蔓柔道:“如今你我二人的下场,已经算是老天格外开恩了。
你也要学会珍惜眼下拥有的,千万别把手往那油锅里伸,前车之鉴你可要切忌!你若是执迷不悟,以为我能助力你几分,那你就真的枉顾咱们当年的情谊了。”
徐蔓柔忽然觉得这顿饭吃得不是滋味,被冷待了半日不说,难得有机会向龚家孙家靠拢,不过是多言几句,就被袁念荷数落了一番。
“我说这些是为你好,”袁念荷道。
“我知道的,”徐蔓柔惭愧地点头。
心中冷冷地想:“你就是怕我接着你的肩往上爬,你要真是顾念旧情,就不会两次不给我脸。”
兰城郊外的草地上,龚汴从京里带来的汗血宝马正被大伙围着,孙少谦得意地说:“咱们比试一番如何?都说这马性情暴烈,今天谁降服了就归谁!”
孙少谦举手投足间带着天生的娇贵,出来一趟家里让他带了八个小厮随行,生怕他在外头有丝毫的闪失。
“我托人千里迢迢从西域弄来的宝贝,你就这样送人了?”龚汴似是不太高兴。
孙少谦连忙笑着赔罪:“表兄别生气,左右我这身板也驾驭不了这马,宝马配良将,也不算浪费嘛。”
“逗你呢,那就按少谦说的,各位要是有兴趣,可以一试。”龚汴说着,对同行的林清河说:“不如林兄先试试?”
林清河看着欲言又止的孙少爷,挑眉对着章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正合孙少谦的心意,他雀跃地推章煊:“章兄先来,我觉得你肯定行。”
林清河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来了大半日,这孙少爷满眼都是章煊,别的人根本不放在心里。
要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孙少谦怕是直接就把缰绳塞到章煊手上了。
龚汴对着林清河郑重一礼:“来时路上多亏了贵镖局帮忙才有惊无险,前几日事忙,今日总算有机会当面谢你。”
“公子不必这样,你知道我是个粗人,不喜欢这些虚礼。”林清河说得诚恳,两人撇开孙少谦和章煊,漫步在草地上闲谈。
龚汴见章煊已经顺利骑在马背上,不禁赞叹:“少年才俊,国之栋梁啊。”又见孙少谦围着章煊活蹦乱跳得像个猴子,无奈地摇头不语。
章煊骑马归来,跃身下马后,孙少谦立马张口:“章兄果然厉害,这马就归你啦!”
“林兄也试试看,”龚汴执着地邀请林清河上马。
他见孙少谦不高兴,安抚道:“马归谁你说了算,试试又无妨。”
林清河从兴致缺缺的章煊手里接过缰绳,章煊原本并未注意此人,直到他弯腰从草地上抓了一把湿泥,连根带草的放在马鼻子下,马驹灵性地嗅了嗅,林清河扔下马背翻身上去,伸手在它身上轻轻拍了拍,再骑起来丝毫不费力气,像是默契十足的老友一般悠哉。
“这人是谁?”章煊问。
孙少谦不满说:“是兰城有名的恶霸,从小就不招人喜欢。
上个月拐走了徐家最有出息的儿子,差点被徐老头一棍子打死,他也被他爹从镖局赶出来啦!”
章煊听了忽然来了几分兴趣,以龚汴对他的敬重,想来不是个泛泛之辈。
只是听孙少谦说他拐走了徐家的儿子,来了兰城这些日子,竟不知还有这样的奇闻。
这马仿佛是认了主人,下马后林清河走到何处它就跟到何处,章煊说:“按照比赛规则,这马应该归林兄。”
他这话本没有冒犯的意思,谁知林清河傲慢地哼哼一声:“我不要,孙少爷想送你,你就笑纳吧。”
“对对对,这是我送你的!”孙少谦跟着附和。
“章少爷和林兄既然都不愿收,我看这马还是少谦自己留着吧。”龚汴伸手在章煊肩上一搭,手上暗暗下了力道。
章煊回头看龚汴,知道他有意息事宁人,便很是随意地勾起嘴角笑了,只是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
这时孙少谦忽然当众解下了腰间的一枚如意扣,十分珍视地拂了拂那精巧别致的穗子,递到龚汴手中说:“这东西我戴着怕一时不慎遗失了,山野杂草丛生,就是找起来也难寻,劳烦表兄暂且帮我收着。”
龚汴拿在手心里翻了翻,笑说:“这如意扣我倒是知道,是你祖母从前给的,可这穗子瞧着倒是新鲜,想必是你房中哪个丫鬟做的。”
“不是丫鬟!表兄你别胡猜了,帮我收着就是了。”
孙少谦看了林清河一眼,欲言又止地笑了笑,转身去找章煊了。
龚汴摆弄手心里的小玩意,林清河瞥了一眼,见样式十分眼熟,心中不由一惊。
原来徐家四小姐徐凝蝉,在家闲来无事喜欢研究些针黹样式。
家里除了三个哥哥穿的戴的,就连林清河偶尔也能有幸得一两个,如今不料孙少谦手上也有,林清河心下估量着要不要把此事告诉徐寒尘。
“章兄咱们去别处看看吧,”孙少谦避开了众人,拉着章煊往僻静地方去。
“我听说前头有个什么庙,咱们去烧香拜拜!”孙少谦兴奋得忘乎所以,也不叫家丁跟着,单单和章煊二人往那庙里去。
起初他还言之凿凿地说:“那庙近得很,咱们去去就回。”后来两人越走越远,再回头时,茂密的树林挡住了视线,早已看不见龚汴等人。
“咱们还去吗?”孙少谦怏怏地问。
章煊正想寻机会脱身,于是顺势提议:“回去吧,小心你表兄等得急了。”
“那好,咱们这就回去。”孙少谦干涸的嘴唇微张着,走了几步觉得累的头昏眼花,于是央求章煊:“章兄我渴了,你去帮我找点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