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夫为妻纲
姝儿在床上躺了大半日,直到用午膳时,一个头发花白眼角向下耷拉的老嬷嬷极有气势的走进了内室,她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宫女。
她先按着礼数给姝儿请了一个安,姝儿没有理她,她便自顾自地道:“把窗户给我打开,床帐给我撩开。”
帘帐被撩开,一道明晃晃的阳光刺在眼睛上,姝儿忙闭上眼睛,面朝里侧。
老嬷嬷对着姝儿屈膝行了一礼:“皇后娘娘,奴婢姓王,原是孝纯皇后的陪嫁丫鬟,后因皇后恩赦出宫嫁人,陛下出生时,恰逢奴婢生养了头一个孩子,奶水充足,孝纯皇后就将女婢召回宫来,奴婢虽出生低微,但也奶过陛下”
姝儿听得烦了,打断道:“出去!”
王嬷嬷高抬着下巴,继续道:“奴婢虽出生低微,但也是陛下奶娘,陛下说永安宫缺少规矩,特意将奴婢请了回来,让奴婢好好的教导教导娘娘,什么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出去!”
“娘娘作为六宫之首,母仪天下,更不能不知,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夫虽不贤,妻不可以不顺。”
姝儿懒得再说话,王嬷嬷却不依不饶:“这都快午时了,皇后娘娘怎么还能躲懒不起,您是后宫表率,您若这样,后宫妃嫔人人效仿,则后宫纲纪全无。”
王嬷嬷见姝儿一动不动,对手下的两个宫女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娘娘从床榻上拉起来。”
“姑姑娘您您还是起来吧,该该用午膳了。”
这唯唯诺诺的声音,姝儿一怔,忙转过身,见床榻之下跪着的两个小宫女,竟是灵芝和芷兰。
她惊得坐了起来:“你们两人怎么还在宫里?”
明明灵芝三年前就已经回到浮戏山庄了,而按着娘亲之前的计划,她走之后,会找个借口,接芷兰出宫。
灵芝抬头看着姝儿,委屈巴巴地道:“奴婢三年前由王妃做主,许给了洛阳的一个富商之子,三个月前,刚产下一子,孩子尚在襁褓,奴婢就被监察司的谢统领给请来了宫里,说是娘娘回来之后,不能没有奴婢伺候,还把奴婢的夫君和孩子一起接来了京城。”
姝儿脸色微变,转头看向芷兰:“我娘没有把你接出宫吗?”
芷兰的脸色也是惨白:“陛下借了十几万兵马给小王爷,小王爷就又把奴婢送入宫中了。”
姝儿心头阵阵窒息,十五万兵马,这就是落霞背弃他们的原因,大哥用她来交换兵马!
姝儿还未缓过劲来,王嬷嬷又烦人地开口道:“陛下说了,娘娘是千金之躯,打不得骂不得,但日后若有行事不妥当的,就由灵芝和芷兰这两个丫头代主受罚。”
姝儿用力抓着被衾,抬头看向王嬷嬷,眼内寒光毕露:“你敢碰她们一下试试。”
王嬷嬷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眸子,冷得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陛下说了,娘娘只要安分守己,这两个丫头自然就能跟着您一起安享富贵,但若娘娘再生出什么旁的心思,那这两个丫头只怕承受不起陛下的怒气。”
王嬷嬷高声道:“娘娘该起床用膳了,陛下说了,娘娘若不用膳,这两个丫头也不能用膳。”
姝儿松开了抓着被褥的手,更卸下了全身的力气:“你们为我更衣吧。”
芷兰哽咽着嗓子说了句诺,灵芝也上前帮忙,刚掀开被褥,就见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混着浊白的污渍,血迹已经干透,污渍也已凝结。
芷兰尚未出格,但灵芝已然生子,见了床单上的污浊,又见姝儿身上布满淤青和紫红色的肿块,双腿一软,扑倒床边失声痛哭。
“陛下陛下怎能这般待你”
芷兰赶紧出去,拿了干净的帕子和热水,小心翼翼地为她清洗秽物,一边清洗,一边垂泪。
王嬷嬷咳嗽了一声,冷声道:“哭什么,作为妻子,若是不能取悦夫君,受点教训,也是应当的,有什么值得哭的。”
洗漱更衣之后,姝儿在灵芝的搀扶下坐到了梳妆台前,灵芝想要为她涂抹面脂,却被她伸手制止:“床尾的矮柜里,有一个紫檀木的药箱,你去看一看,还在不在?”
灵芝以为姝儿要为自己抹药,忙跑去矮柜翻找,药箱还在,被封尘在矮柜的角落里,紫檀木的纹饰精美华贵,灵芝小心翼翼的将它碰到了姝儿面前。
姝儿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红色圆瓷瓶,打开瓷瓶,倒出两粒滚圆的棕色药丸:“你们两人,一人一粒,咬碎了把它吞下去。”
灵芝和芷兰从姝儿手掌取过药丸,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姝儿为何赐药,却也不敢违背,将药丸放入嘴中,忍着苦味,咀嚼数下,然后将药丸吞入。
见她们两人吞下药丸,姝儿神色淡漠,声音萧索:“你们刚刚吞服的,是比鹤顶红还要毒的剧毒,服用之后,一盏茶的功夫,你们便会气绝身亡。”
灵芝双腿瘫软,一下子跌坐在地,脸上血色也是瞬间全无,芷兰震惊得睁大眼睛。
灵芝哆嗦着身体,爬到姝儿脚边,苦苦哀求:“姑娘姑娘我不能死我儿子还小我不能死我若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用鞭子抽我都可以只求求你饶我一命。”
姝儿弯下腰,伸手轻抚灵芝惊惶的脸,脸上神情却是木木的:“你我主仆一起长大,相伴二十余载,你忍心让我一人在黄泉路上孤独吗?”
灵芝瞳孔放大,悲拗痛哭:“姑娘我不想死姑娘”
姝儿神色恍惚:“我是为了保你周全,不让你受辱,你今日若不死,来日,陛下会有千百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你放心,你不会有痛苦,过一会儿,你会像睡着了一样,再醒来,你便能重活一世。”
灵芝紧紧抓着姝儿的衣角,拼命摇头,姝儿却已不看她,转头看向芷兰,芷兰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含着泪,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奴婢愿陪娘娘走这一遭。”
项辰把王嬷嬷请来,目的是看着姝儿,不让她再有机会联合贴身婢女,在饭菜酒水里做手脚。
王嬷嬷是当年老王妃为项辰母亲选的陪嫁丫鬟,原是王家家奴,性子古板守旧,在得知姝儿与王珺瑶争宠斗法之事后,一直为王珺瑶忿忿不平,
王嬷嬷怕姝儿桀骜不驯,来之前,心里做了各种盘算,也想好了一套套说辞,可姝儿这突如其来的赐毒打乱了她所有的阵脚。
她脸色煞白,惊惶无措地看着姝儿,而姝儿也缓缓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王嬷嬷吧,这两个丫头就快死了,劳烦嬷嬷为本宫梳妆。”
姝儿语声轻柔,目光平和,周身上下没有一丝戾气,平静地朝她挥手,可王嬷嬷却只觉得寒意浓浓,她不敢不过去,只能抖抖索索地走到姝儿身前,连说话都是颤抖的:“娘娘娘想梳什么发髻?”
姝儿转身,极随意的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支玉簪,照着铜镜,在自己发髻上比对了一番:“我听说姑姑当年最喜欢的发髻就是垂云髻,你跟在她身边多年,这个发髻定然很擅长。”
王嬷嬷用力点头:“老奴最擅长垂云髻,这就为娘娘梳妆。”
王嬷嬷颤着双手想要从姝儿手中接过玉簪,岂料姝儿突然握紧了手中的簪子,对着她的咽喉用力刺去。
姝儿虽然内力受制,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些年又在山里采摘药材,砍柴升火,手中力气极大,这一刺,又狠又准,王嬷嬷眼睛睁得大大的,人却软软地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