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皇后之位
那夜长谈之后,司徒翊不再急于赶路,他放缓了脚步,带着姝儿去五台山游玩了一番。
姝儿以为他想通了,心里高兴,盘算着趁着此次项辰立后,魏国举国欢庆之际,悄悄地带着司徒翊去一次浮戏山庄,拜见一下赵睿和林溪玉,等将来司徒翊捏造她的死讯,爹娘知道真相,也就不会伤心了。
五台山下来之后,姝儿正想提回浮戏山庄一事,司徒翊收到一封飞鸽传书,脸色立变,说有急事要去濮阳城,她见他神色严峻,追问他发生了何事,他却含糊其辞,只说他师父师娘有事,要他在三天之内赶去濮阳。
三年前,濮阳城瘟病肆虐,司徒翊与姝儿穷尽心血,也只是不让瘟病蔓延至其他城镇,濮阳城十室九空,活下来的百姓不到十之一二。
所以李誉带兵攻打濮阳,姚闵直接让司徒翊弃守,比起一座空城,他更在乎的是司徒翊这位猛将。
李誉攻克濮阳之后,单是尸体就烧了几天几夜,后来司徒克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派人将濮阳城重新打了回来,然后颁布垦草令,鼓励并嘉奖一些混迹社会底层的流民来濮阳城开荒,一些小贩商客也闻到了商机,很多迁徙了过来。
三年后故地重游,濮阳城已重新焕发生机,当年萧索幽森的主街,如今人来车往,充满了市井气息。
因是提前一日就赶到了,司徒翊的师父师娘还没到,所以司徒翊带着姝儿在城内闲逛,姝儿给自己买了一串糖葫芦,看着街上小贩劳作吆喝,笑眯眯地问:“没想到濮阳城这么快就焕发生机了?”
姝儿以为司徒翊会借着濮阳城重焕生机,对她来一场关于人生关于哲学的说教,谁知,司徒翊只轻描淡写地道:“三年了,也不算快。”
姝儿舔着糖葫芦,不甚在意地道:“你大概要在这里待多久?”
司徒翊道:“不确定,短则几天,长则十几天。”
姝儿道:“那等你办完事,能不能随我回浮戏山庄见见我爹娘?”
司徒翊停住脚步,转头凝视着姝儿,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欣喜:“你你愿带我去见你爹娘?”
姝儿用力点头:“我爹娘最重情意,只要你是真心待我,他们一定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
司徒翊刚想说好,突然想到此次来濮阳的目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姝儿见司徒翊脸色难看,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司徒翊却像是化作了石雕,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就在姝儿疑惑不解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身旁,车帘被撩开,一个头戴珠翠身着锦缎的女子惊喜地道:“司徒将军?”
姝儿看清马车上的人竟是王珺瑶时,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姝儿一声不吭的跟着司徒翊回到客栈,王珺瑶乘坐马车先他们一步到了客栈,他们到时,她已点了一桌的菜,并且挑了最角落里的包厢等他们。
王珺瑶见姝儿一直跟在司徒翊身边,心中不悦,但脸上却丝毫不显露,还热情的与姝儿打招呼:“多年不见,林姑娘风姿依旧。”
姝儿压下心中复杂的思绪,唇角强扯出一抹敷衍的笑,算是回应王珺瑶对她的夸赞。
王珺瑶身旁的丫鬟翠瑶心里极看不上姝儿,见她对自家姑娘如此无礼,脸色铁青,对姝儿吆喝道:“这客栈的茶太粗了,你随我去街上铺子买点新茶。”
司徒翊冷冷地瞥了翠瑶一眼,翠瑶一个激灵,忙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司徒翊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烧鸡腿,放到姝儿碗中:“你早膳用的不多,现在也该饿了。”
姝儿盯着司徒翊的眼睛,司徒翊一脸和煦地看着她,两人对视许久,姝儿叹了口气,低头去啃鸡腿。
司徒翊转头看王珺瑶,笑问道:“王姑娘封后在即,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濮阳城玩?”
王珺瑶拧着手中的帕子,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司徒翊分别为姝儿和王珺瑶满上茶,然后左右看看,装着不经意又略带几分关心地问:“就你们主仆二人吗?出门怎么也不带个侍卫。”
翠瑶忍不住插嘴道:“我家姑娘是偷偷溜出来的。”
“翠瑶!”王珺瑶轻喝道。
翠瑶不敢再多言,王珺瑶委屈巴巴地看着司徒翊,纠结了许久,还是轻声道:“你你可有收到我写给你的书信?”
司徒翊点点头:“收到了,不过这些年我南征北战,书信到我手上都迟了数月。”
“那那你可有收到我上月给你的书信?”
司徒翊摇摇头:“上个月我在敦煌,并未收到姑娘的书信?姑娘是有急事找在下?”
王珺瑶咬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司徒翊也不着急,神色淡然的喝着茶。
王珺瑶忍住羞涩,厚着脸皮道:“我下个月就要入宫了,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司徒翊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真是要恭喜王姑娘了,我与姑娘相识一场,总算还有几分交情,如今齐国内忧外患,还望姑娘进宫之后,想办法为我与你们魏国皇帝牵线言和。”
王珺瑶见司徒翊对自己十分冷淡,心中酸苦,眼泪被逼了出来:“你口中所言可是出自真心?你被封平西王之后,我在信中数次暗示你向我父亲提亲,可你不是不回我的信,就说要等你父子大业得成之时,再考虑成家之事,我明知你是敷衍我,却还是傻傻的在太原等着你。”
姝儿实在听不下去,抬头对翠瑶道:“你刚刚说去哪里买茶?我陪你去。”
司徒翊斜晲了姝儿一眼,姝儿忙偃旗息鼓:“我吃饭,吃饭!”
司徒翊看向王珺瑶,没什么表情地道:“王姑娘冰雪聪明,在下也不想对姑娘有所隐瞒,大业未成不过是一个借口,姑娘出生五姓七族,身份高贵,在下鲜卑族出生,即便真有一日,能平定齐国内乱,手掌大权,只怕在姑娘父兄眼中,也不过是茹毛饮血的胡人,根本配不上姑娘。”
王珺瑶急切地道:“英雄不问出处,我父兄也不是目光狭隘之人,我父亲不但不嫌弃你是胡虏出生,还时常称赞你父子用兵如神,你若是上门求亲,我父亲未必不允,只是”
王珺瑶看向姝儿,欲言又止,姝儿将鸡腿上最后一口肉吞下肚子,用茶漱了漱口,才缓缓道:“你别看我,我和司徒翊已定下终身之约,他要娶你,我不反对,反正男人三妻四妾也没什么,但你休想让他把我给弃了!”
司徒翊握住姝儿的手,重重点头:“我与姝儿已有终身之约,我此生绝不会负她,也不会让人欺负她。”
王珺瑶眸光一暗,唇角泛起一抹苦涩,强压心中妒意,柔柔一笑:“我怎么会让你抛弃林姑娘呢,我知你最重情意,林姑娘与你又曾在危难时相互扶持,你自然是不会舍弃她的,但我毕竟是王家的女儿,你父子若有问鼎天下之日,你你需得立我为皇后。”
姝儿看着王珺瑶眉眼间的羞涩,不禁有些好奇:“他未必能当皇帝的?这乱世群雄并起,谁能逐鹿天下还是未知之数,万一他父子出师未捷身先死了,那你岂不是亏大发了?”
王珺瑶内心深处对姝儿十分不屑,只是碍着司徒翊在场,不好说什么,但也不想理她,只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
司徒翊冷冷地道:“姝儿说的没错,我父子未必能够称帝,你出身高贵如今又是花骨朵儿般的年华,我实在不忍心你放着好好的魏国皇后不做,跟着我南征北战,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王珺瑶一惊,忙抬头看司徒翊:“那些都是谣言,我赶来濮阳城,就是要告诉你,我爹虽联合朝中许多大臣上书,但陛下却迟迟不肯点头立我为后,我爹急了,搬出当年先帝赐婚的圣旨,逼着陛下点头,陛下也恼了,十日前,他派人传来圣旨,赞我淑慎持躬,克娴于礼,仰承先帝遗愿,册封为德妃。”
姝儿怔住了,慢一拍的反应过来,难怪司徒翊不急着赶去太原了,原来早就得到消息,王珺瑶当不了皇后,这才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的吧,还以为是自己口才好说服了他,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司徒翊见姝儿怔愣,咳嗽一声:“我若是没有记错,项辰的德妃是赵王之女赵德音?”
王珺瑶摇摇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姚闵被俘,含笑就失了宠,陛下废了她贵妃的位份将她软禁宫中,然后又将我表姐赵德音晋为贵妃,以示对赵家功勋的嘉奖。”
“那你爹不得气死!”姝儿想起王安那张气呼呼的老脸,忍不住幸灾乐祸。
王珺瑶没有理会姝儿,只急切的握住司徒翊的手,神情有些激动:“所以现在是你上门提亲最好的时机,我爹在魏国朝廷不受重视,只要你愿许我皇后之位,我爹就会心动。”
司徒翊踌躇了一瞬,道:“王姑娘,我父子如今虽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毕竟四方受敌,整顿朝纲,肃清叛乱,不是一日之功,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但我会记得你待我的这份情意,他日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我就是刀山火海也会为你去跑一遭。”
王珺瑶急道:“是我失言了我不是要做什么皇后,我只想跟着你,你向我爹求亲,只要许我正妻之位就行,你如今是齐国的平西王,我爹会答应的,而且我与林姑娘一见如故,日后姐妹相称,我也会善待她的。”
姝儿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这位姐姐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皮厚,谁和她一见如故了,断指之仇还没报呢,姐妹个头啊!
司徒翊见王珺瑶情绪激动,温和而不失强硬地道:“王姑娘,我对你虽有好感,但毕竟你们魏国皇帝已经先下旨封你为妃,我不想与他为敌,更不想与他相争,今日权当我们没有见过面,你先在客栈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王珺瑶泪珠涟涟,拉住司徒翊的手,拼命摇头:“我不要回去,我一回去,我爹就会把我送去长安,我不想入宫为妃,我我只想跟着你”
司徒翊似是被她的哀哀乞求弄得心软了,他伸手,轻轻抚去王珺瑶脸上的泪珠,犹豫了半晌,才道:“罢了,我在濮阳还有未了之事,你先在客栈住着,等我办完事再陪着你一块回去见你父亲。”
王珺瑶又喜又羞,握着司徒翊的手不肯放,从姝儿角度看去,两人一个娇羞妩媚,一个柔情似水,倒是有那么几分郎情妾意的味道。
姝儿故作不满的咳嗽了一声,王珺瑶才好似惊醒了一般,连忙放开司徒翊的手,司徒翊似乎也有几分尴尬,忙给姝儿倒了茶。
王珺瑶对司徒翊是满腔的柔情蜜意,对姝儿却是满腔的嫉妒鄙夷,两种情感交织之下,神色竟有几分狰狞。
司徒翊像是唯恐姝儿生气一般,不停的给她夹菜哄她多吃点东西,王珺瑶心里酸涩,想方设法的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来濮阳是为了独孤静吗?”
司徒翊夹菜的手一顿,姝儿猛地抬头看王珺瑶:“独孤静怎么了?”
王珺瑶看着姝儿惊诧的神情,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你不知道吗?范启带兵攻破了黎阳,黎阳太守郝杰眼见不敌,为表投降的诚意,他杀了姚玄并将独孤静献出。”
范启是项辰新晋提拔起来的少年将军,据说很有军事才能,这两年很得项辰器重。
姝儿震惊道:“姚玄死了?范启把独孤静怎么样了?”
王珺瑶唇角一抹讥笑:“像独孤静这样的祸国妖孽,范启哪敢接,自然是将她带回长安城,献给陛下。”
司徒翊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静儿到了长安之后,令尊上蹿下跳,联合长安朝堂里的大半朝臣纷纷上书项辰要将她处死,静儿与令尊无冤无仇,想来这一切都是出自王姑娘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