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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不同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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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骊山山脚下,号角吹响,百来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在山林中奔驰,渐渐的,众人四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姝儿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随在项辰身边,他们周围围了一群侍卫,秦非祁也随侍在侧。

    项辰用马鞭指着远处的一片桃林:“我们比比,谁先到桃林谁就赢。”

    姝儿好久没有策马奔腾,兴致高昂:“赌注是什么?”

    项辰道:“老规矩,我若赢了,你陪我读两篇左氏春秋,你若赢了”

    姝儿打断道:“左氏春秋你已经读了好几遍了,我连细枝末节都讲了,实在是没什么能再说与你听了。”

    项辰想了想,道:“上一次李悝变法你只讲到了囚法,还有捕法,杂律,具律三篇没讲,我若是赢了,你就把后面三篇细细讲与我听。”

    姝儿问:“这三篇周夫子上课的时候没有给你讲过吗?”

    项辰道:“讲过,但肯定不如你讲的好。”

    姝儿永远都能用最通俗易懂的话去解释那些晦涩深奥的文字。

    姝儿疑惑地问:“周夫子在讲这三篇的时候我在做什么?睡着了?”

    李悝变法是中国变法之始,在历史上具有深远的影响,让秦国强大的商鞅变法,也是在李悝的变法上做了改动,姝儿希望项辰能从根本上理解只有法制才能让社会强大起来,所以在夫子讲到李悝的法经时,她一边听夫子讲解,一边编造了许多民间故事,目的是让项辰明白法典的重要。

    项辰眉眼间含着一丝笑意,却一本正经地道:“你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钻研兵法,我记得你当时钻研的是三十六计的第十六计。”

    秦非祁一直都在听他们对答,自然而然的就跟着项辰的话去寻思,三十六计里的第十六计,欲擒故纵?

    姝儿也想起了自己为了不见他,躲在院子里装病的事,脸一下子红了,她嗔了项辰一眼,用力抽了一下马屁股,如一阵风般的蹿了出去,她回头,对着项辰明媚一笑:“我若赢了,我要你下圣旨,让我爹娘别再逼我练武了。”

    “这个不行,江湖险恶,你的武功还不足以自保。”项辰扬手抽鞭,赶了上去。

    秦非祁有护卫圣驾的职责,他策马狂奔,紧跟在项辰身后。

    这次狩猎,赵德音,李月如和安乐公主都没有来,在皇亲国戚中,姝儿算是与项辰关系较亲近的表妹,与他一同狩猎在外人眼中并无不妥。

    姝儿和项辰,两人一追一赶,最后还是姝儿的马跑得更快一些,先到了桃林。

    项辰策着马,道:“我愿赌服输,但不练武是绝对不行的,这样吧,我输一成功力给你,让你能快点突破玄天剑法的第三层。”

    秦非祁忽然发现,项辰在与姝儿说话时,用的称谓依旧是我,而不是朕!

    姝儿却不乐意:“我又不是江湖中人,也不会去过那刀口舔血的生活,要那么高的武功做什么?女儿家不应该娇滴滴羞答答的吗?”

    项辰想起她娇滴滴的模样,不禁心荡神驰,坐在马上怔愣出神。

    秦非祁似乎无法想象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师妹滴滴羞答答会是什么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姝儿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双脚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让马儿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她就发现不远处有一头小鹿在吃草,她连忙勒住缰绳,项辰和秦非祁也赶了上来,两人都看到了这头鹿,项辰拿出弓箭,准备猎杀。

    秦非祁不敢与项辰争鹿,便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就在项辰将弓拉满,准备射箭的时候,姝儿先他一步将箭射出。

    她的箭术似乎很糟糕,连射了几箭都没有射中鹿,而是射在了草地上,小鹿发现了危险,快速的跑掉了。

    项辰放下弓箭,面露不快:“你故意让它跑掉?”

    姝儿没说话,策着马继续往前走,秦非祁明白了项辰的意思,笑道:“小师妹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今日怎么突然宅心仁厚起来?”

    项辰讥讽道:“今日猎场这么多人,即便将它放走,它也未必能活到明日。别人猎了它,她也不会觉得难过,若是鹿肉烤的香了,她还愿意吃两口,这不是宅心仁厚,而是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的觉得不是自己亲自动手,罪孽也许会少一些。

    姝儿顶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故意放它跑的,我就是箭术差没射中。”

    姝儿赌气般的调转马头:“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今天怎么也要射一头鹿给你瞧瞧。”说罢,向着山头的另外一个方向策马狂奔。

    “小师妹!”秦非祁想追,却碍着项辰没动,他也不好动。

    项辰知道自己太重得失,话中带了怨气,但姝儿当着秦非祁和众多大内侍卫的面直接顶撞他,狠狠的扫了他的面子,心中不快,调转马头,故意与她背道而驰。

    秦非祁看着姝儿消失的方向,心中担忧,却不得不跟在项辰身边。

    项辰缓慢的向前行了一小段路,忽然调转马头,朝着姝儿策马离去的方向追去。

    秦非祁笑,陛下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小师妹的,他率领一群护卫,连忙策马跟上。

    姝儿一路狂奔,扭头见项辰没有追上来,心里微微有些失落,神不守舍地继续向山道上走去,山路崎岖,马儿不敢跑太快,沿着山路慢慢往上走,待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越走越荒凉,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却发现道路狭窄,根本就没有地方给马儿掉头,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道路渐渐开阔,她快步向前,想要找一个更开阔的地方调转马头下山,却发现自己来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坳口处。

    不远处,司徒翊和含笑迎风而立,衣袂飘飘,紧紧相拥。

    姝儿心里赞叹他们果真是一对璧人,调转马头想要回撤,司徒翊却发现了她。

    含笑连忙向后跃了两步,与司徒翊拉开一定的距离,她拢了拢散乱的发髻,看着姝儿尴尬道:“郡主切莫误会,本宫眼里刚刚进了沙子,司徒将军不过是帮我”

    话未说完,姝儿身后马蹄声传来,姝儿转头去看,项辰一马当先,绝尘而来,见到司徒翊和含笑,也是一怔。

    司徒翊淡漠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含笑脸色却瞬间苍白如纸,她看着项辰,似是着急忙慌的想要解释什么,但嘴巴张了几次,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姝儿总觉得含笑怪怪的,若只是被人看到她与情郎幽会,应该是满脸通红,无限娇羞的,她这副模样,活像是背夫偷汉,被人抓了个正着。

    项辰徐行到姝儿身旁,微含怒气地道:“这山里到处都是野兽,你别再乱跑了。”

    姝儿见项辰身后竟没有人,想来他一定是担心自己,跑得快了些,加上山路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以至于秦非祁他们还在后面,没有跟上。

    姝儿心里感动,她对着司徒翊抱了抱拳:“不小心闯入,我们这就离开,二位继续哈。”

    她转头,对项辰粲然一笑:“我今日还没有猎到猎物,我们先走吧。”

    所有的脾气都消融在她明媚的笑颜里,项辰点点头,两人策着马准备离开。

    忽然有十多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绑着绳索,从四面八方的山壁上跳落下来,项辰紧握腰间宝剑,随时准备拔剑出鞘,姝儿则直接拔出腰间软剑。

    司徒翊持剑环顾,不动声色的将含笑护在身后。

    十数个蒙面人自上而下的攻过来,招式凌厉,逼得姝儿和项辰弃了马,双方打斗起来。

    黑衣人人数不多,但武功都不弱,其中有四个武功特别高强的,一起攻向司徒翊,剩下的众人一起围攻项辰和姝儿。

    姝儿武功平平,与黑衣人打了个难解难分,好在项辰武功高强,以一敌十,游刃有余,不一会儿,十几个黑衣人相继倒地。

    项辰解决了黑衣人之后,先看了看姝儿是否受伤,然后才去看围攻司徒翊的那四人,他虽习得精妙剑法,但从未闯荡过江湖,觉得那四人剑法精妙,却看不出是什么门派。

    司徒翊以一敌四,还是四个绝顶高手,本就有些招架不住,他还要护着完全不会武功的含笑,更是艰难,左遮右挡,还是被刺伤了好几剑。

    姝儿求救地看向项辰,项辰没有理她,他已经看出那些蒙面人是冲着司徒翊而来,犹豫着是等秦非祁来了再说,还是先冲上去救人。

    就在这时,黑衣人一剑刺向了含笑,项辰来不及思考什么,持剑冲了进去,挑开了刺向含笑的剑尖,并将含笑扔到了姝儿面前:“替我保护她。”

    姝儿接住含笑,慢一拍的反应过来,项辰的那个替字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眼见司徒翊就要落败,没想到来了一个项辰,又见自己的同伴都死在了项辰的剑下,如临大敌,四人将司徒翊和项辰围在中间。

    四把剑齐刷刷的刺出,项辰见他们的走位颇有章法,知道这是一个剑阵,连忙回剑自救,司徒翊方才就是被这剑阵困住,知道这阵法的厉害,只能向上跃起,他拼着被剑刺伤,一剑刺向其中一人的咽喉。

    血光飞溅,一个黑衣人倒地,司徒翊的肩膀被戳了一个大窟窿,摇摇欲坠。

    含笑惊叫一声,另外三人见阵法被破,其中两人围攻项辰,一人向姝儿和含笑这边跑来,含笑吓得往后跑,姝儿拔剑与黑衣人急斗了几招,但是对方武功超乎她想像的高,哪怕她用尽全力,还是伤不到对方一分一毫,并且被对方逼得节节后退,含笑也随她一起往后退,直到两人站在了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项辰见她们两人遇险,顾不上司徒翊了,他拼着自己受伤,用内力震开了黑衣人的剑,冲破了黑衣人的包围直接向她们跑来,然后挥剑刺向围攻姝儿和含笑的黑衣人。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黑衣人想要伸手去抓含笑,用含笑来作为自己的挡箭牌,却被姝儿一剑逼退,但因为剑的冲力,姝儿和含笑同时掉下了悬崖,也在同一时刻,项辰干掉了那个黑衣人,两只手,一人一个,抓住了她们。

    项辰内力高强,但同时抓着两人,也十分吃力,眼见着他被她们两人拖着往下掉,心念电转间,发现悬崖峭壁上有一棵古树,刚要开口说话,秦非祁的声音突然在身后想起:“陛下,小心。”

    项辰回头,见一个黑衣人拿剑向他刺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放开了握着姝儿的左手,拾起身旁的剑,用剑挡住了黑衣人致命一击,而姝儿因为他的突然放手,就这样直挺挺的往悬崖下摔去。

    项辰声嘶力竭的喊道:“抓住下面的树。”

    姝儿的正下方是一棵参天古树,她武功虽然不强,但平日里飞檐走壁却是驾轻就熟,借着古树的力道,活下来不是问题。

    可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失重,她下滑得太快了,下方的古树虽然撑了她一下,但她从高处坠下,冲击力太大,树枝硬生生的被她折断,她身上被树枝划伤了多处,待她反应过来要抓着粗的树干才能活命时,她已经再次往下坠落,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发现下方有一块石板,她立刻崔动内力用手去抓峭壁上的岩石,虽然掌心磨出了许多血泡,但下滑的力道减落了不少,当落到石板上时,虽然脚扭了一下,但身体未有其他更重的伤。

    劫后余生,姝儿有些惊魂未定,满脑子都是项辰放开她手的那一幕,他选择放开她的手,选择了让她去死,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

    其实这是人性的本能选择,遇到危险当然是先保护自己,才会想去保护他人,姝儿安慰着自己,也许遇到同样的事情,她也是这么选择的呢,正常!正常!

    脑子里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的难过却涌了上来,更何况项辰当时是同时握着她和含笑的手,而且他左手使剑不如右手灵便。

    若是出于本能自保,也该是放开握着含笑的右手,姝儿不敢再往深处想,突然头顶一黑,她本能的往悬崖壁上躲了躲,满身是血的司徒翊用匕首划着崖壁,一路滑落下来。

    司徒翊受伤虽重,但武功高强,他落地时手掌向下,硬是用内力缓解了向下的冲力,倒是稳稳的着了地,但刚着地,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你怎么也掉下来了?”姝儿忙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司徒翊按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没什么表情地道:“被打下来的。”

    “你怎么没抓住那棵树?”姝儿想着他刚刚缓缓落下时的模样,以他的轻功和反应,抓住大树不难,怎么会掉落下来。

    司徒翊反问:“你怎么没抓住那棵树。”

    姝儿干笑:“我一时失神了。”

    司徒翊见她眼中隐有泪光,轻描淡写地道:“你会武功,又有树挡着,如果你没有失神,而是抓住了较粗的树枝,多半也不会摔死,含笑就不同了,她完全不会武功,掉下去就是死,我若是项辰,我也会先救她和自己,这是当时唯一能保全你们三人的做法。”

    姝儿心中腹诽,含笑是你的情人,你当然会先救她,这和能不能保全三人有什么关系。

    姝儿见司徒翊青色的外衫都被血染红了,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金疮药:“这药能止血,你先将就的敷一敷,等我们脱险之后,我再帮你重新消毒伤口。”

    司徒翊见姝儿的一双手血肉模糊,眼中闪过不忍:“救兵不可能像我那样跳下来,他们一定会去山脚下寻人,如果黑衣人还有同伙,他们一定也会去山脚下寻人,我们都受了伤,未必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所以只能先在山里躲两天,等到项辰将周围的兵力全都调进山里,我们再出去与他们汇合。”

    姝儿愣了愣:“你跳下来?”

    司徒翊一怔,没什么表情的道:“我被黑衣人逼到了崖边,不跳下来就要被一剑穿胸。”

    原来是这样,姝儿心底的紧张尽去,她如释重负的笑:“我常听人说司徒将军果敢刚毅,今日这一跳,果然是名不虚传。”

    司徒翊没有理会她的揶揄,环顾了一下四周,指着下面的一个山道,山道连着另一座山峰:“你轻功怎么样?攀附着峭壁,爬到那个道上可以吗?”

    姝儿看了眼那个山道,有些距离,以她的轻功要爬下去只怕不容易,一个不小心倒是很有可能直接掉下去,但只要她用尽全力往下多爬几步,即便掉下去了,应该也摔不死。

    司徒翊看出了她的顾虑,摇摇头:“你真是白摊上赵睿这么好的爹了,武功真是差的可以。”

    “你说话还是这么的不好听。”姝儿咽了口口水,看着脚下的山道:“我应该能爬下去。”

    “算了,我背着你爬下去。”司徒翊道。

    姝儿忙摇头:“你伤这么重,怎么还能背着我下去,我自己爬就好。”

    司徒翊不耐烦地道:“别啰嗦了,趁我现在还撑着一口气,要是这口真气散了,我们两人只怕都要困死在这块石板上了。”

    “我还是自己爬吧。”姝儿硬着头皮要往下爬。

    司徒翊忙将她拽回来,二话不说,抱着她就往下面跳,短暂的失重之后,姝儿摔落在山道上。

    司徒翊依旧是以掌击地,用内力化解他们下跌的冲力,两股力道都太过猛烈,司徒翊被震的晕了过去。

    姝儿觉全身骨头痛得快要散架了,缓了许久才缓过劲来,抬头去看司徒翊,见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到他身旁,颤着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气息虽然微弱,但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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