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跳脱衣舞的帅哥没有，但是不认识的帅哥确实有几个。
淮音在一家还未营业的音像店门口，看着橱窗玻璃上贴着的帅哥海报，全神贯注。
姜驰的无心之举，让淮音发生了人生第一次追星壮举。
说壮举是一种夸张，总归，是她的第一次体验。
下课的时候，淮音会加入志同道合的女生团体，听她们聊最热组合obbo的最新消息。
女生之间的友谊很容易发展，比如喜欢看同一部剧，喜欢同一个明星。
淮音觉得这个组合里年纪最小的舞蹈生最帅，粉丝给他的昵称叫“瑟瑟”，取的他艺名中的某个字。
花痴到达一个境界，会遭报应的。
淮音走神时被数学老师盯上了。
“这道题目有人会吗？”
淮音忙不迭地装着坐正身体，心里有种预感，数学老师可能要叫她上去写题。
她歪了歪端坐的身体，抬起额头，眉眼上扬，试图将眼皮掀上去，露出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以此表示自己有认真听课。
“淮音！你翻什么白眼？”她的小动作早在数学老师的掌控中，从讲台上的角度来看，淮音满脸不悦，这举动像是在对他表达不满。
淮音惊吓着往后一仰，屁股犹如被钉子钉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
“给我站起来！”数学老师恼羞成怒，气得唾沫星子喷到讲台边缘，第一排的同学嫌弃地低头抹脸。
淮音羞愧地起身，途中不经意地将目光在姜驰身上停了一瞬。
他没有笑，突然皱了眉，在这不间断的哄笑声中兀自站起来：“老师，这一题我会。”
他迈着大步跨到黑板前，拿起一支粉笔，洋洋洒洒地将正确答案印上去，不带半分思考，只有粉笔划过的声音，刺耳且让人忍不住向黑板看去。
黑板上方的钟表滴答滴答，分针绕了刚好两圈，他放下手中的粉笔，往讲台下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淮音明显地感觉到，他走下来的时候，特地往她那里看了看，有点失望，有点不悦。
“嗯，不错。”数学老师的眼角终于绽出笑容，啧啧称赞，“姜驰的解题过程非常完整，总算还有个能让人舒心的。”他的手臂撑在讲台边缘，伸长脖子看到第一排全军覆没，轻声一笑，全然意料之中。
但姜驰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方才的怒意消失大半，他对着站在位置上的淮音说：“你坐下吧，不想听课就算了，反正你听了也不懂，就别挡着后面的人了。”
数学老师投去“自生自灭”的眼神，又迅速地收了回来，往靠窗的一侧站，方便中间的人去抄写标准答案。
黑板上的字，不疏不挤，一排一排，清清楚楚，些微潦草，却完全不影响辨认，看得出来有书法功底。
他的字真好看，跟他的人一样好看。
唉，淮音，你这个见异思迁的情种，这个三心二意的大学渣，现在是追星的时候吗？你不想和他一起上大学了吗？
想啊，做梦都想。
那你怎么本末倒置，主次不分了呢？
淮音的手放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摸了摸新买的海报，再见吧，再见吧。
她的手移上来，握着笔，隔几秒一抬头，缓慢地抄着，笨拙而卖力。
窗户大敞着，已经入秋，颇有凉意，但淮音的手心不断渗出汗来，握着的中性笔些许打滑，让她抄写的速度更慢了。
下课铃响，老师一分钟都没多停留，拿起教案便走出了教室。
下一节课是物理老师的课，她脾气不太好，如果走进教室看到黑板没擦干净或是讲台没收拾整齐，免不了雷霆大作。
因此，值日生急匆匆地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就将手举了上去。
淮音写完倒数第三行，再抬头时，看到最后几行字迹已经没了。
在她泄气的时候，姜驰的草稿纸送到了她眼前。
凉意阵阵的秋日，淮音心头一阵暖流涌过。
-
课间，家庭情况统计表传到淮音这边，她填上妈妈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又在“独生子女”那一栏下面打勾。不经意间，她看到齐云也在那里打了“√”。
她转过去看向齐云，她正和前排同学讨论着一些有趣的话题，不时地笑意满面。
齐云，她并非“独生子女”，她明明拥有一个令所有亲戚头疼的弟弟齐宇。
齐宇刚出生时，齐云特别反对，她讨厌这个弟弟，已经讨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齐宇今年10岁，而他那样的小孩，一看就是被骄生惯养出来的。
原本，齐云对多一个弟弟这种事并没有什么概念。
直到，身边所有的人告诉她这意味着什么。
邻居逗她：“你妈妈生了弟弟就不要你了。”
齐云大叫“胡说”，怒吼着跑回家。
爸妈的朋友逗她：“你爸妈是不是更喜欢弟弟不喜欢你呀？”
齐云哭闹着反驳：“不可能。”她跑进父母的怀抱，想求证一个安慰的答案，却被他们以“不懂事，没礼貌”硬推回去。
就连外婆，齐云也发现了，很明显地更喜欢她的弟弟。
从那以后，她对弟弟的讨厌程度成倍上涨。
逢年过节，大家都会聚到外婆家里吃饭。齐云的妈妈是吃不了几口饭的，她总是抱着活蹦乱跳的齐宇，半哄半骗地把饭勺送到他嘴边，可齐宇大多数时候毫不领情，不是把头别向他处，就是直接一掌拍翻那个勺子。
齐云妈妈有时身心疲惫，耐心被彻底磨灭，冲他厉声呵斥：“齐宇！”
但呵斥的话还没说完，外婆就会抢先到达：“你干什么冲孩子吼！”她非常不悦地教训起女儿，然后笑意盈盈地将外孙抱过去：“小宇乖，小宇别怕，外婆带你去吃好吃的。”
然后，一桌子饭菜成了摆设，齐宇跟着外婆进了村口的小卖部。
这样的事时常发生，就连淮音这个表姐也无法幸免。
有次，淮音刚坐到桌子上，想拿起面前倒好的汽水喝上一口，齐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的个头还没桌子高，竟垫脚伸手夺过淮音的杯子，将杯子倒扣在了地上。
齐宇对她“哈哈大笑”，淮音气急扬起手，这时外婆又来了：“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外婆看到洒在地上的饮料，用右手拍向淮音的后背：“哎呀，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浪费！这么大个人了，饮料杯都拿不稳！”
淮音委屈道：“不是我！”
“还嘴硬，还嘴硬！”外婆又拍了她两下。
从那以后，淮音只能尽量避开齐宇。有时她想，幸好这不是她的亲弟弟，只需要亲戚聚会时吃顿饭就行，不必每天在家面对他。
淮音看着纸上的那个“√”，一时间，她对齐云的感情复杂起来，有一丝丝的心疼。
齐云真的不喜欢齐宇，虽嘴上叫嚣着不要弟弟，还是默默忍受着家庭送给弟弟的特权。
唉，大人们什么时候能明白，对懵懂的小孩而言，被分走爱的恐惧远不及被偏心对待。
-
淮音连着几个课间没有参与偶像讨论了。
理智告诉她，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趁现在痛下决心，明年的夏天，她会很难过很难过。
午休的时候，她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见姜驰拿着录取通知书，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西城。
而她，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她落榜了，只能留在西城，或者回到乡下。
她的未来就会一眼望到底：到达法定年龄，找个凑合的人，过凑合的日子，拥有一个凑合的孩子，给孩子凑合的生活，孩子也可能重复她曾经的凑合
那凑合的人生，让她哑声，而她没有抱怨的资格，不能嚎啕。
谁让她在努力的时候泄了劲儿，最后失去了她最想要的爱人。
醒来后的淮音，看到姜驰坐在旁边，他还是少年的模样。
这种心情，就像时光机真实存在，把她从悲惨的未来送回现在，告诉她，她拥有一次改变的机会。
真好，她还可以再过一次。
于是，她给予自己力量，鼓励自己做一个短暂的告别。
“真的再见啦，帅哥们，以后有缘再见哦。”
淮音的告别很有仪式感，她看着组合合照，一一抚摸着组合成员俊秀的面容。
这张合照类似于证件照的板式，怼脸大头照，造型相似，上下左右排列整齐。
淮音对着十几张脸仔细地摸过去，非常慎重。
当摸到她最喜欢的瑟瑟的时候，忍不住多摸了两下。
她分得清追星和现实，她没想过跟瑟瑟有什么交集，甚至别人说可以去面对面追星时，她也没动过心，她只是单纯地欣赏美颜罢了。
偶尔做梦，梦里的异性，都是身边的那个人。
喜欢和喜欢，可以是完全不同的喜欢。
前一种喜欢是单纯地欣赏，后一种喜欢是欣赏加上不可描述的幻想。
前一种是儿童卡通，后一种是十八/禁。
“十八/禁”主角姜同学已经看她有一会儿了，终于忍不住问：“你在玩连连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