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真是的，真是的，竟然牵错了人？
原来瞎的人也是她。
被她牵错的男生咧着嘴对她笑：“看你挺眼熟，你哪个班的？要不要认识一下？我叫”
管他叫什么呢，淮音根本不听，她只想赶紧逃走，逃到天涯海角，谁也找不到。
但这想法只是想法，她还没把车推出去，一只手突然覆到她的手背上：“这么急？”
淮音用偷瞄侧边，这回是姜驰了。
回想左边是陌生男同学，右边是姜驰的场面，她觉得囧哭了，原因有三：第一，姜驰知道她想牵他的手；第二，她着急忙慌牵错了人；第三，牵错人的事被姜驰尽收眼里。
搁谁身上都会想赶紧逃离现场，何况淮音看到，齐云在离她两米的地方拿车。
深思熟虑之后，淮音就像触电般甩开姜驰的手，逃之夭夭了。
然而，事情没她想得这么简单。
一天有24小时，她和姜驰除了睡觉不在一起，其他时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逃一时不难，躲一辈子是天方夜谭。
淮音摸着不争气的肚子，一边订正数学试卷，一边自我麻痹“我不饿”。
为了避免和姜驰见面引起尴尬，她连晚饭都省了。
自从姜驰说要帮她学习后，他们每晚都是在客厅的大饭桌上写作业的，今日，姜驰雷打不动地坐在饭桌前写作业，让淮音连去厕所都不敢。
她生怕一开门，姜驰问“你怎么不来写作业”或者是“把你的数学试卷拿过来，看看你订正到哪里了”
人家专注学习，淡定搞事业，只有她在这里为不着边际的情情爱爱矫揉造作，而且，她还总控制不住自己，总爱想些有的没的，多不好啊。
不能见面，绝对不能！
客厅里，屋顶上的电灯“嘶拉”一声，使尽浑身解数般闪了两下，宣布寿终正寝。
林梅梅总是这样，什么东西都会买最最最便宜的，一分钱扳成几份花，因此，所有的家电动不动出点小毛病。
灯泡用了不到一个月就不中用了，不愧是地摊货。
卧室里的淮音，听到林梅梅再喊她：“淮音，出来搭把手。”
淮音走出去一看，姜驰站在板凳上，手伸到屋顶灯罩下，正在换灯泡。
林梅梅把手电筒给淮音：“照着。”
淮音不解：“为什么要叫我？”
换灯泡这种事，最多两个人就行了，三个人浪费人力资源。
但林梅梅说：“我扶椅子。”
淮音不敢抬头去看姜驰，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打着手电筒，眼睛看向地面。
“淮音，干什么呢？我让你照着灯，你照哪儿去了？”林梅梅不悦，然后话题转向她最关心的部分，“你今天怎么回事？饭也不吃，也不出来做作业，又闯祸了？”
淮音赶紧摇头，手上的电筒跟随她的动作，晃了一圈，在屋子里轻微移动，又回归原点。
“一会儿把锅里的粥喝了，出来做作业。”
淮音绞尽脑汁，正要想一个无可反驳的理由，林梅梅先她一步，把路堵得死死的：“一起做作业还省电费呢。”
林梅梅最大的爱好就是省钱，身为她唯一的女儿，当然很了解她的这一爱好。
不出所料，林梅梅继续说，淮音一个人在房间里开灯做作业不仅浪费钱，还学不好习，她要是自己待着能学懂就不用操这么多年的心了，不如来客厅跟姜驰一起做作业，既省钱，还有免费的老师，一举两得，别人想有这种机会还没有呢。
说罢，她问了一句：“姜驰，你说对吧？”
姜驰换好灯泡，侧过来一笑：“嗯。”
那一笑，有那么点阴谋诡计得逞的痛快感。
最后，淮音只能遵从母命，把作业拿到了客厅。
这次班级的数学模拟考试，题目不算难，姜驰是满分，不需要订正，淮音就不同了，拿了个零头50分，其中有几分还是因为“解”这个字给的分。
这个政策真人性化，不管你会不会，只要踏踏实实写上“解”，没有手抖写成“解手”，那么一分到手了。
从初中起，淮音就养成了随手写“解”的好习惯，而且手再抖都没失误过。
姜驰没什么作业要做，拿起淮音的数学试卷开始看。
淮音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对成绩藏着掖着，她可以因为牵错了手而尴尬，却不会因为成绩太差而羞愧难耐，这就是“万年倒数第一”的底气，正数第一也拿她没办法。
姜驰将椅子往这边挪动，淮音一个激灵：“怎么了？”
面对她的过激反应，姜驰化身成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讲题。”
言简意赅，更显得淮音不让人省心。
淮音努努嘴：“喔。”
“这道题的辅助线”
淮音提笔补上辅助线，换来姜驰意外的眼神。
“这道题的公式”
淮音二话不说把公式写上，抿嘴看着他。
这几道题目很简单，如果淮音能把这些基础题做对，怎么也能凑个□□十分。
姜驰充满疑惑：“你不是会吗？”
淮音发出几乎可以忽略的“嗯”，拿自己无可奈何般地叹气，“考试的时候就想不起来了，现在考完了。”
确实有这么回事，姜驰想，看来她的考试恐惧症病入骨髓了，比他的社交恐惧症严重得多。
“你跟林阿姨说过吗？是不是找心理医生看一看？”姜驰业余时间爱看书，什么内容都看过一些，淮音绝对是心理问题。
“心理医生？”淮音赶紧摇头，“不行的，以前我们村子里就有人看过，结果所有人都说她有精神病，很多闲言碎语的。”
在观念落后，信息封闭的地方，一些人无法理解这些问题，他们将去看心理医生等同于得了精神病。
淮音说：“而且我这样，不像有心理问题的人，说了我妈也不信啊。”
在大人的眼里，淮音是个很开心的孩子，他们是不会把她和心理问题联系上的。
考试考不好就是没有好好学习，心理问题？那是借口。
她扬扬试卷，卷面上红彤彤的红色批改痕迹在灯光下晕开，分数却万般醒目。
卷面就像学生的脸面，淮音没心没肺地自嘲起来，这黑红相间的笔迹落在白色试卷上，多像小丑的妆容啊。
他问：“那你想考哪个大学？北京？上海？南京？武汉？成都？”
淮音听到这个问题，眼前一亮。
她非常认真地考虑一番，北京有烤鸭，上海有小笼包，南京有盐水鸭，武汉有热干面，至于成都，她脑子里飘过好多让她控制不住哈喇子的美食
割舍哪个她都不行，颇有些为难：“那你呢？”
姜驰很有自信：“选你想去的，我跟你去。”
“啊？”
淮音口水生生咽了回去：“你要和我去？”
为什么要跟她去？难道这是暗示，姜驰真的品味独特？
但是淮音没想到，姜驰又说：“对啊，不然，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你牵别人的手怎么办？”
什么暗示啊，明明是在开玩笑，故意拿拿件事逗她。
还以为牵手的事翻篇了呢，姜驰又旧事重提。
“还不是因为”算了，多说无益，淮音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有些人就爱刨根问底，比如姜驰：“因为什么？”
淮音装聋作哑起来，偏不回答他的问题，不断叹气，叹到姜驰耳朵痒起来，起身回了房间。
在他离开的那几分钟里，淮音想了好多，理由早就找好了，自己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突然听见有人说：“考大学吧，淮音，没跟你开玩笑。”
淮音如梦初醒，转身看到姜驰手上抱着一叠书。
那叠书放到了她面前。
淮音翻着他写的笔记，饶有兴致地看向他：“笔记不是借给陆西惠了吗？”
“嗯，无聊就回忆了一遍。”他轻描淡写道，“语文太多，写不完，就要回来了。”
“你好厉害啊。”这句话是由衷的，这操作也是史无前例的，什么样的人会把笔记借给别人，自己再默写一份呢？
但淮音得知姜驰要把笔记送给她的时候，一时间愣了言。
姜驰这人可真好。
但淮音想起一件事：“可我们不会去同一个大学，我俩成绩差得远。”
傻子都知道，不可能事件，想想有些遗憾。
姜驰是清华北大的种子，如果淮音能考上top2，那只有一种可能——全民清北时代已到来。
姜驰深思熟虑的样子：“一个城市有好多学校。”他见淮音不说话了，重新回到先前的话题，又问一遍，“怎么样？全国这么多城市，你选一个？”
其实去哪儿都行，只要有学校愿意收她，淮音没有那种远大抱负，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这种概念，她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西城，你问她全国哪个城市最好，最想去哪个，她压根选不出来。
“我不知道。”她诚实以答。
姜驰点头：“那把分数考得高点，到时候想去哪儿都能去，你想考多少分？”
死亡问题。
对于他的执着，淮音愁破了头。
姜驰想都不想，脱口而出：“600怎么样？”
淮音假笑地看他，以为是幻听，淮音都能考600的话，世界上就没有笨蛋了啊。
虽然她心知肚明，但心里还是有一丝莫名其妙的顽强，她跳过600这个问题，再次避而不答，没抱希望地开玩笑：“你非要跟我去一个城市，你喜欢我啊？”
姜驰没有犹豫：“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