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猛兽

    江湖情—猛兽 97

    边疆草原，这里是闽中的发源之地，同时也是中原最北的地方，它靠近乌蒙草原，却没有滋养牛羊的草料，天气变幻无常，土地贫瘠粮食短缺，这里便是两辽，一个最不可能统一中原大陆的地方。

    两辽分为辽东和辽西，其中辽东靠近外蒙，辽西临近北海，多年之前一个被赐姓冉的中年人留在了这里，分封平辽王。多年之后大齐气数将尽，这个在这片贫瘠土地呆了许久的王室再也不满足于这荒凉的地方，他们也向往江南的水乡，荆湘九郡的辽阔，甚至是巴蜀绵延万万里的大山，冉氏想要，两辽的人民也期待了太久太久。终于冉氏联合了西北的大秦，两者共同谋划，大秦无敌天下的铁骑，闽中冠绝古今的步卒。大齐最后一任皇帝气节不减的死在了皇宫的火海里。

    大齐亡了，天下再起纷争。中原四国，南方诸侯人人都想在这偌大的土地上分到属于自己的一杯羹。称王称霸者，在这个时间里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精彩。

    又过了很多年，战乱仍然不止，那个从辽东走出来的中年人，并未依仗父亲剑仙的名号而索求什么，相反他带着自己的兄弟们正一步步的向巅峰迈去。

    有的人从一无所有到一步步登上巅峰，而有的人生来便有但也不愿甘于现状。最后二者皆会在顶峰相遇，但是前者却少之又少。

    漠北的奴隶主，总是趁着战乱的时间，偷渡到草原的边境，在暗中与闽中的人交易，他们有着草原上最好的儿郎，虽然那都是些被灭族部落的年轻人，可是这并不代表其中的奴隶都是臭鱼烂虾，相反很多有着惊人的能力。

    在闽中有着多年根基的朝阳纪家，此刻他们的家主正带着他年幼却惊为天人的儿子，前往了这个暗市。

    本着朝廷暗访命令的原则，纪堂此行并未带着护卫和兵卒。只是一路上令官吏不解的是，为什么他独独带上了只有九岁的儿子纪岚，其中的缘由可能只有纪堂知道吧。

    自大齐灭亡之时，十六国乱战。漠北的商人或土匪都会偷偷越过边界来骚扰百姓，边疆三国为此都头疼不已，一方面他们要和其他国家打仗，实在没有什么抽身的功夫收拾那些蛮夷，另一方面则是蛮夷都是小方面游荡，极难找寻踪迹，每一次兵马而来，蛮夷们都会落荒而逃，所以这件事过了两百多年依旧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

    但是如今，闽中“勾尘”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情报，每一次蛮夷的烧杀抢掠都会在兵马到达之前从容不迫的离开，而他们能如此精准的把握时间，都是因为那些被朝廷默许的奴隶主传递的消息。

    奴隶主这个职业在漠北这种游牧的国家，自古便有，每一次一个部落消灭了另一个部落便会把对方不听话的男丁全部杀死，而那些听话的则会留在自己的部落当作奴隶任人宰割。但是强大的部落奴隶越来越多，放不下的时候，便会有人开始转手奴隶，这也慢慢的形成了贩卖奴隶的市场，但是中原却明令禁止贩卖人口，大齐之时便早已有了相关的法律。而如今这种交易在中原也只是暗中进行，闽中有达官显贵买来工作，有兵马军队买来充军，一时之间这种交易风靡了整个边疆三国，奴隶主也因此赚的盆满钵满。

    只是渐渐的闽中发现了事情的不对，每一次出兵剿匪都会悻悻而归，因此冉氏派出了勾尘前去探究，便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奴隶主所卖出的奴隶，有一些奸细，而定居在闽中边境的奴隶主更是奸细中的奸细，拿着闽中的钱粮，干着出卖闽中的事情。

    一时之间，王室震怒，各方管理人皆派出密探清剿买卖奴隶的暗市。而朝阳作为最大的奴隶交易场所，三代为将的纪家更是亲自出马。毕竟内忧不除，何以一统天下？

    荒野山中，纪堂漫步向前，跟在后边的九岁孩童并未有一丝恐惧，相反眼里的平静胜过了身前的父亲。

    再向前走，是一处山寨。那是闽中暗中留给奴隶主的交易场所，同时也是朝阳境内最大的一座奴隶交易市场。

    徒步而至，门外两个腰胯弯刀的大汉，拦住了父子二人的路。

    其中一名大汉眯着他那细长的眼睛，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中原人。自奴隶交易以来，中原人的狡诈叫漠北人深恶痛绝，每一次的交易都少不了缺斤少两的勾心斗角，特别是眼前这两个身着素衣的人。

    细长眼睛的大汉用着粗旷的声音开口道：“有令牌吗？”

    令牌便是进入暗市的门票，其中只有真心交易的达官显贵才能拿到，因为是被中原人唾弃的交易，所以需要格外小心，就连这个山寨如果没有详细的路线，便会迷失在这座深山之中。

    纪堂将手伸入怀中，拿出了一块用细木打造的牌子，交在了汉子的手上。

    汉子将令牌拿在手上，轻轻一嗅，大手一挥，山寨的门缓慢地打开。

    父子二人径直向前走去，偌大的山寨里堆满笼子，而笼子中的人要么两眼空空，要么面无表情。对于他们来说，如今、未来，皆与他们无关，他们不过是被灭族之后的猪狗，甚至不如猪狗。即便被人买了，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罢了，想叫他们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很难很难。

    本打算直接去寨主的房间，可是却发现自己九岁的儿子却来到了笼子旁边细细的观看着这些命比纸薄的“人”。

    不知何时纪岚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眼前笼子里的奴隶。

    纪堂本就搞不懂他这个异于常人的孩子，更何况还有叫他可以驻足这么久的东西。出于好奇心，纪堂转变了方向，悄悄地来到了纪岚的身边。

    接下来纪堂见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一个约莫十五六的少年和一个才满九岁的孩童，隔着一道牢笼。前者身在苦海笑的痴狂，后者脚踏天地眼神里除了平静别无其他。

    后来的故事也要从今天的黄昏说起，鲜血染红了那个少年的手，孩童的双眼面对着鲜红和残破的尸体依然波澜不惊。

    这一日，朝阳境内处处行动，所有奴隶城寨皆被连根拔起。

    这一天，闽中出动全部密探，清剿所有奴隶，同时各城皆动，叫这些扎根中原百年的奴隶主消失在了闽中的历史之中。

    那日的晚霞下，三人并肩而行，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背影拉的很长。

    如今闽中朝阳三世为将的纪老爷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九岁的纪岚，打开了这个普通的牢笼，里面的少年猛的窜出，只是望向的却是少年背后的中年人。少年双膝死死的跪在地上，用着嘶哑的高声喊道：“救救我，我想离开！” 纪岚慢慢的走到了少年身边，屈身蹲下冲着少年的耳朵淡淡的说了句：“杀了他们。” 少年愣在了原地，随后脸上浮现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只是那个笑容到最后越发的狰狞。随后便是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个如同猛兽一般的少年，血洗了杀他族人的“人”，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手持刻有七月字样剑的人，总有一天那笔仇，他会一一还回去，而现在他想努力活下去！

    一旁的纪岚，轻轻的抚摸着少年的后背，如同抚摸着宠物一般，终于他的嘴角出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

    下山的路上，漆黑一片，皎洁的月光下，三人行，只有一人能看见地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