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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节 丫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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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赵达一,就是周晓楠,也发现了有人跟踪。

    跟就跟着呗,早晚要接受这场考验。

    他俩有信心,没有人能找出破绽。

    但这也给他俩提了个醒。

    以后家里要留人,不能同时出门。

    要是被人摸进家里,再借传送点走入老渠柳,那少年的一切努力,就全付诸东流。

    东奔西跑的事,还要赵达一来。

    周晓楠只能守在家里。

    具体说,就是守着传送点,寸步不离。

    少年一路上都在想着老祖。

    要说这杨金环,他可是老祖的大师兄,这老祖应该跟着回来呀。

    是啊,也许很快就能见到老祖。

    少年又想到雁过山庄这个怪胎。

    他不敢想象,接到消息的雁明乐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哀。

    接到消息的雁过山庄村民,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哀。

    他们的老祖仙去,以后的雁过山庄,该何去何从?

    多年的积怨与仇恨,又该有多么凶猛地报复,暗流涌动,恶浪浊天。

    多年的积怨与仇恨,又该有多么迅捷地打击,摧枯拉朽,片甲不留。

    只是,少年没有想到,一切早已完成,在他一夜风尘,赶往老渠柳的那个晚上。

    雁过山庄坐落在英州边境,再往西走,就是芮州。

    这一路上,有络绎不绝的行脚商人,有各方奔赴的“有命花”官员。

    少年赶路太过急切,不曾留意他们的歇息闲聊。

    在外面赶车的耿四儿,倒是只言片语,听说了不少。

    他挑着车帘,一脸惊异与迷惑的神情,对着少年道:

    “四爷,这些个行脚商人,怎么知道你要来雁过山庄?”

    “嗯?

    还有这事?”

    少年比他还迷惑,道:

    “不会吧?

    也会有人跟踪我?”

    “不像是跟踪。”

    耿四儿愈加地奇怪,道:

    “他们好像全都知道,不约而同地在说,肯定是四爷您要来雁过山庄。”

    前面就有一大群人在路边休息。

    少年要耿四儿停车,带着清水和干粮,加入休息的人群。

    这一听才知道,这雁过山庄,从昨天开始,就没人收买路钱。

    而上次不收买路钱,还是少年摆了三天流水席的时候。

    所以呀,大家都说,这肯定是老渠柳的小祖,又要来雁过山庄。

    难道是雁过山庄已经知道杨金环过世的消息?

    少年猜不出原因,便默默地听他们扯些不着边际的猜想。

    不听不知道,正如雁哈哈的预想,少年现在是名震英、芮两州,是绝对的流言主角。

    “鲜衣怒马,翩翩美少年,只可惜,毁在了花微媚那只母老虎手里……”

    “柳少年得了失心疯,这来雁过山庄,估计是远离是非地,将养心病……”

    “说着也可怜,这一关二十年,碰到个知冷知热的姑娘,又被人弄走……”

    “唉……”

    “这一关二十年,值!

    莫锋如何?

    河东狮战阵如何?

    他安然无恙……

    试问整个离域,有谁能敌?”

    “可他疯了……”

    “可他疯了”这四个字,就像一切问题的答案。

    只要说到柳少年的好,都能用“可他疯了”来作答。

    能怼得所有人,哑口无言。

    少年更是哑口无言。

    他估摸着,也听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便示意耿四儿和曾丛起身,快快赶到雁过山庄,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在他就要起身之时,却又听到有人提到禽州的“大劫案”,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杨金环就是在那受伤,这一病不起,终究陨落。”

    “嘘……”

    旁边立即有人阻止他,面露惧色,道:

    “可不敢乱说……

    不知道牵扯到谁啊?”

    少年听到这里,来了兴趣,想打听打听,有没有老祖的消息。便安然坐了下来。

    而耿四儿和曾丛却已起身。

    少年就势说道:

    “把那上好的苦酿,搬几坛下来,让大伙解解乏。”

    这些人常年在外,那眼力劲,都是十分得毒辣。

    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这酒哪能那么好喝。

    有一人瞅着少年,眼珠滴溜转,道:

    “喝酒可不说话。

    您考虑清楚?”

    “喝不喝随您。”

    少年回答得云淡风轻,但也没有否认想打听消息的企图,道:

    “说不说也随您。

    交个朋友。

    都在一条道上走,早晚有个照应。”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少年这话,却不是这样。

    少年讲究的是凭交情办事,不图名,不图利。

    说了是情分,不说是本分。

    两厢情愿,各自安好。

    可真喝上了,那就是愿意说的。

    不愿意说的,也不会喝这酒。

    少年既然有话在前,便不逼不问,自己也不饮酒。

    只是怔怔地坐在哪儿,仿佛在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女孩。

    有些伤感,有些落寞,更多的是对惊喜地期待。

    哪怕是明明知道,这惊喜根本不会到来。

    这些糙汉子们可不是无情又做作的女孩。

    他们又怎么会辜负少年漫长地等待。

    话不能乱说,天儿也不能乱聊,但随手一画,随即抹去,却犯不了谁家的王法。

    那个糙汉子随手拿起一根树枝,画了个“丫丫”,又用树枝一点一点刨去。

    就像一个无聊的孩子,漫无目的地瞎戳。

    即所谓“尿尿和泥玩”之类。

    少年看得真切,却大惑不解。

    曾丛与耿四儿却颇有心得。

    耿四儿还与那人交换了眼神,又神秘一笑。

    少年满头的雾水,浓得是拨也拨不开,抹也抹不净。

    但他不能问,至少是现在不能问。

    要等人散去,回到马车里,他才好单独问曾丛和耿四儿。

    耿四儿的回答很直接,道:

    “那不很清楚吗?

    他画了两棵并排的小树。”

    “并排的小树?”

    “对呀。”

    见少年还不明白,曾丛出言提示道:

    “树是什么?”

    “树就是树,还能是什么?”

    “哎呀。”

    耿四儿有点着急了,差点说出“你怎么那么笨”的话。

    忍几忍,才吸溜回去,咽进肚子里,耐下心道:

    “树是木。

    两木并立……”

    “林?”

    “对啊,他说的就是芮州监察使林业!”

    ……

    少年沉默不语,可能是信息量太大,堵住了思路。

    就像吃饭太大口,噎住一样,只是没有翻白眼,却呆滞了眼神。

    曾丛知冷知热地,适时给少年递上一杯温水,顺滑少年堵塞的食道。

    他打开话匣子,不问而答,主动地给少年介绍林业的过往中,最为辉煌的一段,也就是林业为人津津乐道的“单身踏黑泥”。

    他道:

    “说来这林业,也是‘有命花’高层里,少见的有真本事的人。

    百年前,濒临大海的辅州黑泥岗郡,有‘三闯’贼人盘踞,不服王化,商旅绕行,民不聊生,几乎成了离王辖外之地。

    初入‘有命花’的林业,以‘小命从’的品阶,上书离王,主动请缨,职守黑泥岗郡。

    他不带一兵一卒,更无法阵、战阵环卫,只身前往。

    历经大小百余战,彻底瓦解了‘三闯’贼人,平息了‘三闯’之乱。

    他也所获颇丰,不仅从‘小命从’,连升三级,一跃成为‘司命’品阶。

    还由此跨入天问境界巅峰,是极为典型的以战悟剑……”

    少年还真被曾丛顺滑过来,亦步亦趋地跟着曾丛的讲述,对这样的传奇英雄,来了兴趣,追问道:

    “现在呢?

    他是什么境界?”

    “还用说,那不肯定仍是天问巅峰。

    偌大的离域,不就那么几个不系。”

    对这话少年不敢苟同,就像昆韶,已是不系,却秘不声张,谁又能知道。

    “唉……”

    曾丛叹息一声,感慨道:

    “也许,像他这样以战悟剑的修行者,要想跨境,必须再来一场大战。

    超越他以前经历过的,任何一场大战的大战。”

    这一点,少年也有同感。

    修行跨境,更多是倚靠机缘。

    也许大战,就是林业那类人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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