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杀

    妮和少年面面相觑：小荷原来是老皇的关门弟子，怪不得能轻易拿到不上岸印，拿到老皇的信函。

    师甫似乎早就知道，波澜不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小荷又喃喃着，道：

    “我只求您毁了不上岸印，我死得也值了……”

    师甫没接她的话茬，转而，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你的名剑暗七星修炼得如何？”

    “您问这有意义吗？”

    “有！”

    师甫似乎在亢奋。

    “若参照‘名剑不二’的规则，你越强，老皇就会越弱。

    可以根据你的实力，来推测老皇实力的变化。”师甫轻松地笑道。

    小荷惨然一笑，道：

    “暗七星不适用‘名剑不二’。

    名剑暗七星，实际上是指狐媚、钉头、斗转、招妖、冷箭、攻玉、旋风七把名剑……”

    她把暗七星介绍得很详细。

    师甫听完，却想到钓叟的名剑七星。

    这暗七星与七星之间，真是斩不断、理还乱啊。

    他在心里暗暗诧异，随即又想到自己的白月光，还有，那个人的火凤凰……

    而少年，见三人都已认可自己的想法，脸色反而沉了下来，缓缓说出他的“直钩钓鱼”之计。

    “直钩钓鱼”的核心只有一个字“杀”，但其“杀”有三。

    一杀、二杀大快人心，三杀被小荷以命挡下。

    师甫和东将军也觉着，这“三杀”，实在涉及太大，跟小荷站到了一起。

    少年并未觉得委屈，反而很欣慰这种齐心协力。

    仅凭一个人的谋划，很容易走进极端的死胡同，有人帮衬或者反对，就能避免，或者及时绕开。

    在“一杀”里，师甫也要保一人，而且是断子绝孙式的保护，不仅不能杀，而且要切断其与“一杀、二杀”的一切关联。

    “你就是放不下呀……”

    东将军是叹息也是嘲讽。

    师甫笑笑，道：

    “我相信那个老东西的推衍。

    我更要忠实得执行，那个老东西的方略。”

    他说完，把手里的破书，轻轻摔在石床上。

    东将军哑然无语。他知道，师甫所说，既是无奈，也是狡辩，更是事实。

    师甫从怀里摸出一块明黄色的令牌。

    这令牌非金非玉、非石非铁、非骨非木，一指厚，椭圆形，没有修饰，也没有花纹，只在其中一面，篆书阴刻着个“星”字。

    造型古朴单调，包浆浓郁莹润。

    他把令牌塞到少年手里，略显得意地道：

    “现在知道这个东西的人很少喽。见过的，更是没有几个！

    我还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近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能真正统帅人族大军的天选大将军……”

    四人又把具体细节一一推演揣摩，才最终定案。

    东将军感概道：

    “若是三杀到底。老皇就是去了祖皇大陆，也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师甫也有所悟，道：

    “三杀不杀，也好。

    那些要降的，都去了祖皇大陆，正好在归顺域外之族，也算梦想成真。

    我们呢，就等于，没收回祖皇大陆，不讨天皇太子的便宜。”

    东将军沉吟片刻，又道：

    “只可惜，五湖派的人一定会混迹乱民中，趁势侥幸逃脱。”

    “那也不一定。”师甫也想到这一点，道：

    “或许，五湖派的人，并不会为老皇倾巢而出。”

    “你是说……”东将军一下未适应师甫跳脱的思维，卡了卡，道：

    “他们不是一路人？”

    “至少目标不一定一致，或者，作用不一定一致……”

    “为什么？”

    “你会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吗？”

    “……”

    小荷见两人纠缠的问题，离“三杀”太近，怕他们顾虑太多，又反悔，不愿放弃“三杀”，忙找个话题岔开，道：

    “噢……”她把一件蹊跷不明的事，连忙说出来，道：

    “在信函里，说老皇是个被摘了胆的人……”

    “摘了胆？”

    “嗯！”

    师甫想到一件事情，好似跟域外天皇一战的天选之子，都要留下点啥，这跟贼不走空，一个道理。

    不留命，就要留修行。

    若十年前的一战，老皇的性命与修行均得以保全，却被摘了胆。

    这说明，域外天皇的规矩，并没有打破。

    那二十年前的一战，也就是这百年来唯一平局的一战，域外天皇留下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不由浮现出，域外天皇金身的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不由痴了……

    少年跟着东将军去了人族大军营地。

    当六位将军齐聚中军帐，少年高高举起了星皇令，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青灯夤夜，不得出帐。

    第二日，人族皇殿，大朝。

    作为人族天选大将军的少年，所有的朝会，他必须在座。

    是的，是坐在人族皇殿里，人族女皇的右侧。

    他仍抱着那狐狸一样的小黄狗，头也不敢抬。

    红红的脸颊，就似来相亲的姑娘，下面的人群里，有她钟意的多情郎。

    皇室贵胄、王公大臣、门阀世家、人族大军，能来的都已来到。

    殿里殿外，满满当当，都是人。

    很多人气势汹汹，又对小荷虎视眈眈。

    仿佛小荷是块新鲜的肥肉，而他们是挑剔的恶狼，只待考虑好怎么下嘴，便可以大快朵颐。

    他们太骄傲了，太兴奋了，也太疏忽了，有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没到场，他们全然不察。

    他们认为老皇很快就会走出牢笼，人族还是他们的人族，可以拿来谋取更大利益的人族。

    小荷笑得很卑微，就像个婢女，面对高贵的主子，她要请示，请主子吩咐，道：

    “是哪位大人，首倡老皇归位？”

    一个白发梳洗得油光锃亮的老头，双手捧着一本名册，傲然地昂首走出人群。

    他见女皇而不行礼，轻蔑地道：

    “这是敦请老皇归位的联名奏章。

    老皇众望所归……”

    小荷起身，走下宝座，接下联名奏章，看都没看，转手交给东将军。又回头问那白发老头，道：

    “这名单全吗？

    不会有遗漏吧？”

    白发老头不知她是何意，怔了一下，忙想外夸大些，说还有人没来得及签署，却被小荷摆摆手堵了回去。

    小荷重又坐上宝座，柔声道：

    “各位，来，联署的左边，其余右边。”

    又传话下去，让殿外的，也依照执行。

    众人一头雾水，不知她唱得哪出，但也只好遵照而行。

    待人群基本一分为二，稳定下来，小荷露出诡异的一笑。

    那白发老头的眉心，长出一只羽箭，挂着白花花的脑浆，滴着鲜艳的血。

    他仆倒在地，箭尾才一点点钻出后脑勺，像一条恶毒的蛇。

    人群骚动，惊呼不已。

    便有数不清的羽箭，如蝗群，连绵不绝，射向左边的人群。

    人族大军的将领，也掣出剑气，如饿虎扑食，冲进左边的人群。

    顿时，惨嚎与断肢，充斥人族皇殿。

    右边的人群惶惶地躲入皇殿的拐角，一边自庆幸，一边瑟瑟发抖。

    少年以肘拄膝，单手蒙眼，若没有胳膊的支撑，估计脑袋会掉进双腿之间。

    那狐狸一样的小黄狗“咦”了一声，小荷心旌动摇，差点出戏。